荣筝一式不成,借着短兵相接的力道,轻盈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一剑沉砚挡得急,他暗暗稳住一口气,道——
“筝师姐,你旧伤未愈,不该拿剑。”
荣筝就笑,这次的笑容有些讥讽之意。
“那我还算是你的师姐,你就该对我刀剑相向?沉砚,哪里有那么多该和不该。”
“师姐身为浮沉阁之人,却选择背叛。这不符合道义。”
“道义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根本没有说服力。沉砚,你只把任务当任务,这回不过是杜鸿叫你出手。若你心中真的有什么‘道义’,早在石头山,你就该动手了。”
荣筝手中的剑直向沉砚。
“废话少言,你只管完成任务便是。我们各凭本事。”
“那就,得罪师姐了。”
焚玉剑法不是荣筝独学,所有浮沉阁的影卫都要习得这套最基本的剑法,再去修炼旁的功夫。
基础归基础,剑法却是独步的剑法。荣筝作为十二个人当中最有天赋的那个,她只学会这一套,就足够占据头领的地位。
两人虽有旧时的情谊,但立场早已不同。
沉砚招招致命,荣筝也不会客气。
焚玉七式,讲究的是招式的大开大合,不拘泥于细节,以剑压逼退敌人。
荣筝的火灵根与这套剑堪称天造地设,她随意挥出去的一剑,便是火光冲天,寸草无生。
但沉砚有经验,也熟悉这套剑法,更熟悉荣筝的打法。
他看似艰难抵抗,其实一直在保存实力,只求能抓住荣筝的破绽。
哧——
沉砚的剑气扫中荣筝有旧疾的那侧肩膀,后者微微皱眉,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挑开沉砚的攻势。
那处伤口即使过去许久,如果扯得厉害了,还是会传来隐痛。
荣筝微微咬紧牙关。
真是碍事。
她换了只不常用的手握剑,打算转换剑式之时,一截桃枝陡然从半空划过,逼退了沉砚从一个冷僻角度刺来的剑!
荣筝冷汗骤下。
那一剑的角度刁钻,卡着她换手的空隙袭来。这么微妙的瞬间,根本来不及抵挡。
但有人帮她解了围。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人的名字。
陶眠坐在墙头,一条腿挂着,另一条腿曲起搭在院墙之上,脚下横着四五个人,都是他们浮沉阁的。
仙人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截桃枝。这玩意批发似的,在他那里量大管够,甩丢多少根都不怕。
陶眠没管沉砚,而是直接和荣筝讲话。
“小花,今天活动筋骨的分量足够了,差不多歇歇吧。”
荣筝意犹未尽。
“我都打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让我继续?太残忍了小陶。”
“别任性,你的伤口开始疼了吧。我还指望着明天你能及时醒悟今天对我有多不好,给我端茶倒水呢。”
陶眠手中的桃枝在墙面轻敲两下。
荣筝不情不愿地把剑收回去。
“好吧。”
见徒弟乖乖听话,他才含笑望向静静伫立的沉砚。
“你还是适合洗那块大石头,那才是你该过的生活。”
沉砚面不改色。
“有所为,有所不得不为。”
“唉,那就没办法了。这样吧,我当作没看见你,带着你的小兄弟们回去吧。”
陶眠似乎不想再浪费力气打了,他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看。
沉砚一时间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愣,但随即又回过神来。
不管对方如何,他要完成任务。
沉砚知道不过陶眠这一关,就没办法对荣筝怎样。他侧过身去,打算速战速决。
他知道自己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匹敌仙人。他想,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
他只是完成任务。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想举起剑的时候,右手竟然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了!
仙人仿佛什么都没做,仍是闲散地坐在墙上,背后是皎白明硕的一轮圆月。
他手中的桃枝有节奏地缓敲院墙。
“说了装作看不见,还不成。那我只好把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远客,亲自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