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入的这批抗疫物资,让飞机晚了一个小时出发。
疫情战役才刚刚打响,人民大众也是最近两天才对疫情关注并重视起来,间接地也导致了医疗物质更为紧缺。这批救援物资对于水深火热中的疫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雷潇湘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孤勇。现在这种情况可以类比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那种境况,旁观时想这想那,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结果,但一旦深入其中,成了事件主角,反倒还没那么怕了。
实际上,病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是吗?
“各位白衣天使你们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今天是元宵佳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机长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飞机广播中传了出来。
雷潇湘睁开眼睛,盯着机窗外丝丝缕缕的白云。时间过得真快啊,春节居然已经过完,都正月十五了。这段时间都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此时,生活仿佛才有了一个重心,有了想为之奋斗的方向。
“我们将在8点20分到达W市。W市的天气是晴天,温度是8度,截止今天我已经安全飞行了个小时,党龄21年,能陪你们一起奔赴抗击疫情的最前线,我们全体机组成员感到非常自豪和骄傲,请大家务必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等到战役结束的那天,我们再接你们平安回家,W市加油,中国必胜!”①
雷潇湘心有触动,喉头一哽,忍不住滴下泪来。医护人员从来都不是在独自战斗,背后有那么那么多人在支持鼓励加油打气,大家的心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机舱内,不止雷潇湘一个人在流泪。全体援助人员和飞机上的空乘人员,大家一起红了眼眶,鼓起手掌,将泪水撒在了万米高空之上。
这一刻,似乎是载入史册的一刻!
W市加油,中国必胜!
一切都会过去的!
飞机一落地,就有英勇的司机和搬运人员前来下货。W市全城封锁,普通居民一律在家,不允外出。只有特殊工种人员,比如政府工作人员、一线警务人员、快递运输人员、蔬菜生鲜人员等等等等,秉持着一往无前的奉献精神,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拿生命在做一场豪赌。
雷潇湘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帮忙卸货上车,就像普通搬运工日常做的那样。她虽然做得不好,但也在尽着自己的全力。
寒冷的天气,人却出了一身大汗。
到了进驻的临时医院,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又将物资从车上搬下来,先将医疗物资放在指定区域,然后再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等到真正在临时宿舍安顿下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而他们中间别说一口饭,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里面穿的衣服,则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雷潇湘又累又饿,听到外面说开饭了,简直是喜出望外。
快餐老板穿着包裹严实的防护服,一勺一勺地给医护人员打饭,“你们辛苦了!W市人民感谢你们!”
雷潇湘冲快餐老板点点头,“谢谢你!你也辛苦了!”
拿着快餐走到宿舍门口,全身经过消杀之后,这才走了进去。
因为已有医护人员传染的先例在,住宿区的消毒工作做得更为彻底,坚决杜绝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安全的空间。
雷潇湘松了一口气,卸下装备,脱下口罩,打开饭盒大快朵颐起来。
她真的是饿坏了!
还没有吃完饭,广播就响起来,说是接了一批重症患者,让新来的医护人员赶快前去接手工作。
雷潇湘连扒几口饭,狼吞虎咽地将饭吃完,和同宿舍的护士张英道:“走吧,该出去干活了!”
雷潇湘平生第一次穿成人纸尿裤,不习惯地扭了几下,然后和张英一起去储备室穿戴隔离衣。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穿戴一番,最后戴上箍得紧紧的护目镜,一行人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污染区。
病房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或者说一种死亡的气息。
雷潇湘心惊胆战地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病人在撕心裂肺地咳嗽,在竭尽全力地呼吸,手脚都有些软了。虽然她在医院里工作了很多年,但从来还没有真正地面对过死亡。哪怕做了极大的心里准备,面对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她还是有些手脚发软。
即便穿着厚厚的防护隔离衣,也能看出那两个抬东西的是娇小女子。
雷潇湘连忙跑上去,伸手就抬起了那个袋子。
手指在触碰到袋子的刹那,她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裹尸袋,也就是说,她现在手里抬着的是一具尸体。
雷潇湘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没歪倒。
“小心!”抬袋子的女子隔着口罩发出闷闷的声响。
雷潇湘咬了咬牙,手指抓紧袋子,“走!”
三个人合力将裹尸袋抬到殡仪馆派来的车上,对着尸体默哀了一下,然后回到病房继续工作。至于尸体的后续处理工作则有专职工作人员负责,不归她们管。
雷潇湘手心有些发抖,但来不及多想,因为前方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扫地做清洁,清理垃圾,抬病人,抬尸体,安抚狂躁的患者,给医护人员打下手取东西……无穷无尽的事情在等着她做,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没有时间悲悯死亡,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更没有时间去害怕。
雷潇湘浑身湿透,这才明白刚才同事为什么制止她穿过多衣服的原因了。在层层不透气的防护服之下,冬衣反而成了一种多余。对于雷潇湘这么怕冷的人来说,几度的天气下,穿这么少的衣服,简直是一种反社会。除了纸尿裤,这又算是一桩神奇的体验了。
白天抬了一天的物资,已经是精疲力尽,晚上接着做苦力,本以为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不曾想过了疲惫的那个点,反倒不累了!凌晨三四点钟,接班的同事来时,她竟然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个小时。可她四十八小时内,只睡了大概三四个小时而已,再不休息的话,说不定就要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