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吾炜默了默,“那是挺方便。”又颇为遗憾地对雷潇湘道,“你知道我在住哪儿,怎么不来找我?生了那么严重的病,也不告诉我一声,别的忙帮不上,至少可以帮叔叔阿姨他们找个住处的。老同学之间,怎么这么见外?”
雷潇湘道:“生了病,兵荒马乱的,哪里想得起来。更何况我们找到地方住的,就不必麻烦啦。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心。”
凤灵的眼神在迫雷潇湘吃饭,她只好对众人笑笑,“那我先吃饭了啊。”
众人道:“你吃,快吃吧。饭菜该凉了。”
凤灵权权当看不见这些人,端着自己的饭菜也开吃起来。
这么多人盯着,雷潇湘怎么可能吃得下,“那个,要不你们都回去吧。你们的心意我都知晓了,不用在这里陪着的。主要是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打扰到别人也不太好。”
郑小虎看着眼前这个能说能笑的雷潇湘,心知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来,就是为了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了,雷子,为我,也为我妈,郑重地向你道歉!”
雷潇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个笑,“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当日晕倒是我自身原因,和你们无干,不需要道歉。”
郑小虎站直,抱歉地道:“真的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妈怎么变得这么偏激,我们小时候她不这样的。她现在年纪越大,越疑神疑鬼,总是三更半夜犯惊厥症,偶尔还会歇斯底里,我已寻过数次医生了,可惜效果都不大。我爸爸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她把我抚养长大,她毕竟是我妈……”
凤灵搁下筷子,一双斜飞入鬓的眼睛了了郑小虎一眼,像浸在水银中的黑眼珠明亮而又冷漠,衬得冷玉一样的面孔越发冷峻,气势迫人。
陆大伟等人顿时生出像儿时见到师长时那种畏惧害怕之感,心中齐齐一凛,雷潇湘的这个男朋友好像并不是等闲之辈啊。
凤灵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峻,“有病就求医问诊,有病不能成为伤及无辜的借口。一句简单道歉就能弥补受害者的话,那世上恐怕处处都是伤害,反正不用付出应有代价,道一句歉就完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雷潇湘理解你母亲,但不代表应该成为你母亲病症的牺牲品,你母亲有病情有可原,雷潇湘受辱就理所应当?她念在儿时的情谊选择原谅,不代表我愿意谅解。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出院搬回去住了,届时你在上学,家中唯有你母,邻居之间如何自处,请拿出个实际解决之法来。堂堂男子汉,做错了事,就仅仅只有一句道歉而已吗?”
赵吾炜看着凤灵理所当然发怒理所当然做主的样子,眼睛不由一暗,心中微微发涩,以前他也曾站在人前为雷潇湘伸张正义,现在,他却永远没有了那个资格。
到了这一刻,赵吾炜才真正感觉到了时移世易。他并非不能为雷潇湘做这些,而且自认为会比凤灵处理问题的方式更和缓有退路,可就算他愿意,雷潇湘也绝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了。
少年时期的情感,随着时间流逝,永远也捡拾不回来了。
凤灵这般得理不饶人,让陆大伟等人有些心生不满,又自觉这是他们大院内部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不由看向雷潇湘。
雷潇湘抱歉地看着儿时小伙伴们,连一句圆场缓和的话都没有。她倒是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可她不可能为了小伙伴,而当众反驳凤灵的意思。哪怕不是反驳,只是轻微地帮小伙伴说一句话,以这位的脾气,还不知事后要生出什么事端,惹恼了他,扔下她不管怎么办。最近他虽然脾气见好,可她却不敢冒这个风险,触犯他的逆鳞。更何况,凤灵的话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选择男朋友,还是选择小伙伴,一目了然。
陆大伟等人有些失望,“能有什么解决之法,小虎总不能把他妈妈的嘴封起来,不说话吧。还是说另找住处?郑家没有其他住所,不可能将小虎妈妈赶出去租房吧,那可是她自己的家,旁人还能做主?”
街坊邻居,邻里纠纷,从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个千古难题,要是能那么轻易解决,就不存在今天住院的这个事儿了。而且郑小虎不过一晚辈尔,还能做亲妈的主不成?他也就只能代替母亲道个歉,表达一下愧疚之情就完了,还能怎样?
凤灵道:“据闻郑家母亲是位对儿子言听计从的好母亲,他为何不能做主?郑小虎如果真为母亲着想,就不该放任病人独自在家,以她的症状,如果不能及时医治,只会对自己对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将她带走,以照顾之名,行治病之实,两全其美,何乐不为?还是郑小虎只想过自己的安乐日子,不想管需要人照顾的母亲?”
陆大伟心中不快,“你别一口一个病人,一口一个症状的,郑家婶子是正常人,只是丈夫过世得早,常年独居,心理上出了一点问题而已。”
凤灵怒道:“真是火舌没落在自己脚上,自己不觉得疼。当日被辱骂的对象若是换做是你姐你妹你亲人,恐怕你就不会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能说几句风凉话了。搞清楚,受害人现在正在病床上躺着,该被同情的人,应该是她!你们今天到底是来看望她,还是来气她的?若是前者,和稀泥的话就不要再说,若是后者,慢走不送!”
陆大伟狠狠一噎,长这么大,他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讲情面的男子。
郑小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雷潇湘,他今天来还是背着母亲悄悄来的,要是被她知道,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祸事。他连行踪都被母亲牢牢地掌控着,又怎么可能反转位置,安排母亲的去处。他要是有管控母亲的能耐,就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