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好多人和事情一股脑的在眼前晃来晃却又谁都不肯稍作停留。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一挺身想要从水里蹦出来化作人形，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具躯体之中，根本无法变化。
“别费劲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你的神魂伤的不轻，需要在里面好好的修养一番，暂时就不用想着化形了。”
这个声音听着很熟悉。我在鱼缸里转来转去，终于看到了一双又粗又短的小短腿。“这些年没见，她的身材怎么变得如此难看？”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点化我的女人：“她的脸哪儿去了？怎么看不到？”
“那还真是个混账东西！”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百十来年你都修炼了些什么？神魂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品评我的身材？”
“噢”刚想起来，这女人的道行远在我之上。我这点儿小心思，估计她连“射覆”都用不着就能知道！哎，受制于人呀！
“这百十年你一直被人耍的团团转，也没见你抱怨受制于人。此刻倒是想起不满了？”那女人又说道。
“算啦，咱们还是说点儿正经事儿吧！”我心想：“木眼和成唯神魂已散，真的彻底没救了吗？”
“终于想起自己的兄弟了？”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揶揄：“死，肯定是死的干干净净了。不过，幸亏你师父我道行深，倒是有办法能让他们转世投胎。说起来，他们倒是比你痛快。像你这样不死不活的受罪，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年？”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我不就是神魂受了点儿伤吗？什么叫‘还要熬多少年’？”
“看来你在上方大陆确实没好好修炼，连人话都听不懂”女人不满的说道：“就是你要在这条鱼的身体里一直待着，直到你的神魂修补好了为止。”
我一听大急，摇着尾巴在缸里游了两圈，吐了几个泡泡问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跟你说话也不受影响。为什么要在这里困着？”
“多会儿你能修炼出‘九息服气’，便说明你的神魂已经彻底修复了。”女人淡淡的说道：“到那时，自然能够解开我的封印。你就慢慢练吧！这是对你花天酒地的惩罚。”
“谁花天酒地了？”我无比愤怒的大叫，但张开嘴却只是吐出两个泡泡而已，想来并不能伤害那女人分毫。
“混账东西，你还不服是不是？除了喝酒，光想着讨女人欢心。最后还不是让那个女人坑了？活该！”说着，那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然后，后退两步，坐到桌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这百年的河曲陈确是好酒，也不枉了你的一片心机。”
这时，我终于看到了女子的全身。她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裙，动静之间袅袅娜娜尽显婀娜之姿。只是，看上去却胖了许多，宽度大于长度，实在是让人费解。
女人叹了口气，伸指向上勾了一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跃出水面，只是这回没有化鹏，依然是一条金鱼的模样浮在空中。
“嗯？”我面朝着女人，发现她依然如百十年前一般的身材婀娜，长腿诱人：“原来没什么变化。那为什么刚才看起来像是个刚生过十几个孩子、却又怀上的孕妇？”我不禁心里暗暗纳闷。
女人的手指一弹，我又跌回了鱼缸。女人摇摇头，懒得理会我的胡思乱想，问道：“说说吧，这一趟有没有点儿什么收获？总不能白受一场大罪吧？”
“想法？”听到这两个字，我感觉自己的胸膛瞬间便被怒火所充斥。我忍不住吐了个泡泡，心说：“我没什么想法，就想回去杀了那帮狗娘养的。”
“陈凡呢？”女人笑道：“也一并杀掉？”
我沉默了。
这一切都是因陈凡而起，她一直都在利用我。所以，木眼和成唯的死可以说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我要给他们两个报仇，第一个该杀的就是陈凡。
可是，她最后却想保我一命。而且，她爱我，我也爱她。
“你看，”黑衣女人不屑的笑道：“人都是自私的，即便你开始修道也依然如此。兄弟的命固然重要，但事关自己的女人，却又有的是理由开拓。陈凡的生死对你很重要吗？你的生死对她来说，同样重要吗？总之，你兄弟的命没有她的命那么重要，对吗？”
“不！”我吐了个大大的泡泡，几乎要将这个小鱼缸里的水全都翻到外面去。但是，之后剩下的这点儿水却只够我肚皮朝上艰难的蠕动了。
女人叹了口气，指了鱼缸一下，我才又可以被水淹没。
“谁的命都是命，没有什么贵贱之分。”我使劲咬了咬没牙的鱼嘴，不平的想道：“便是陈凡也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有什么高贵的。她既然敢做，就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女人撇撇嘴，不屑道：“你也就是现在想想，反正也回不去了，陈凡死不死的更不是你现在能决定的。所以，在我面前装的大义凛然，骨子里还是舍不得那个女人，是不是？”
“我确实是回不去了。”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你既然刚才说是我的师父，那徒弟被人害惨了，师父难道不替徒弟去报仇吗？”
女人微微一笑道：“你用不着激我，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替你干那些破事儿的。师父只负责传道，不负责报仇。你自己没本事，被人欺负也是活该。再说了，历练就是这么回事儿，要么就是享福，要么就是受罪。你自己选择了受罪，这可怨不得师父我。”
我沉默了。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凭什么要让别人去替我承受后果？既然做了，就要认。哪怕她是我的师父，也没有责任去替我摆平这些烂事儿。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木眼，成唯，大哥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等我的神魂养好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你对陈凡下得去手？”女人笑眯眯的问道。
“我先去杀了她！”我恶狠狠的想到。
女人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半晌才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不是在骗自己。不过，你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我诧异道。
“游历吗。”女人道：“自然不能只在一个地方，一种情形之中。去过就过去了，不要再有什么念想。你再要游历就只能去一个新的地方。”
“那岂不是让恶人得逞了？”我愤愤不平的想到。
“哎”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是过去了，但是别人过不去呀！只要你消失不见了，所有人都会惴惴一生，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因为他们知道你有本事能够报复，所以不管你是否报复，他们都会永远要防备着你报复。这种日子，你愿意过吗？”
见我没有回应，女人接着说道：“而且，你的消失已经让他们本就不多的信任完全崩塌了，他们都认为是对方把你救走了。剩下的，不仅是防备，还有互相的诘难。现在，他们自己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还用得着你动手？”
“便宜了这帮狗日的！”我心里忍不住骂道：“以后，不论在哪儿，你们最好祈祷别遇上老子。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好啦！”女人说道：“用不着在我这儿发狠啦！该来的总归要来，躲是躲不掉的。你现在也差不多能活动了，也该继续你的游历了。”
“等等…”我急忙叫道：“我还没完全恢复呢。即便身体能动了，但是心灵的创伤还早着呢！让我再好好过几天日子！”
“想得美！”女人笑道。只见她袍袖一甩，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在一条清澈的小溪之中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