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据探子回报,蜀军兵分两路,一路从武关北上,一路从安定东进,沿路诸县沦陷,蜀军想要合围我长安!”
“将军,蜀军距离长安不过三日路程!”
“将军……”
听着手下斥候一个又一个情报,张涛脸色沉重,又有些无奈。
张郯殉国,代替张郯镇守长安的便是其族弟,张氏一族在大周军中任武职者居多,而且不少都是身居高位。
“兵力几何?”
“不知,难以估计。”
张涛心中微顿,他知道大事不妙了,当斥候都无法估计的时候,那军队少说也有数万,只有那样乌黑黑一片才会难以估计。
“蜀国对长安真是势在必得啊……”
张郯长叹,武关沦陷,凉州又是蜀国地界,长安几乎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蜀军想来便来,沿途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阻拦的。
长安的军队不过万余,甚至这里面不少还是张氏的私兵部曲,若是以往借助长安城防或还可以坚守一二,只是现如今的长安,哪比得过往日啊,当日李威火烧长安,到处烧杀抢掠,甚至连砖墙破坏了不少,到现在长安都没能重建。
“将军,外面有朝廷的使者,带着圣旨!”
就在这时,一亲兵快步走了进来,向他禀报道。
“朝廷的圣旨?”
张涛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篡位之徒的圣旨。
虽然他对司马尚篡位保持沉默,但是不代表他认可了那个家伙的帝位,沉默以对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他心中对龙椅上的人是无比愤怒的,若非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大周何至于此?
“让使者进来。”
张涛冷冷地说道,语气没有半点敬意,更像是一种传唤。
传圣旨的小太监很快被带了进来,只是看到里面没有香炉之类的迎接圣旨的礼器,脸色顿时微变,但是很快便把异色收敛。
现在可不比以前,现在这些手上有兵的将军才是大爷,他可不敢呵斥,否则一个不好身首异处了皇帝陛下怕是都不会因为他而稍作责备呢。
这份差事,不好干。
“骁勇将军张涛接旨。”
“念吧。”
张涛没有半点要走下来的意思,只是坐在将军椅上,冷冷的注视着下方的使者,甚至是俯视的姿态。
小太监心中惶恐不安,这是大不敬啊,但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开圣旨,缓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叛军……虎牢关,令骁勇将军张涛率其部前往虎牢关驻守,阻叛军于关外,钦此。”
张涛瞳孔紧缩,心中冰冷了几分,蜀军在外,正在逼近长安,而那小皇帝居然想要把自己的军队拉到虎牢关打内战?
叛军?无非是赵王殿下和幽、冀、青三州州牧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军队组成的联军,实际多少不知,但是号称二十万,声势浩大,要迎司马恭复位。
当然其中幽州牧的军队只是凑数,那家伙现在还客居冀州呢,幽州?现在整个幽州都是燕王的地盘。
“将军,请接旨吧。”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甚至用上了请的字眼。
张涛沉默了,眼中血丝密布,他第一次觉得卖命是毫不值得。
他在浴血奋战,那小皇帝却想要将长安拱手相让!
“嘿……末将领旨。”
张涛缓缓接过圣旨,那小太监如蒙大赦,最后只是勉励了几句之后迅速离去,像是逃走一般。
“将军,我等?”
“没听见么,小皇帝让我们增援虎牢关呢。”
张涛冷笑着说道。
身边副将愣了一下,怎么将军真的打算按这个圣旨行事?将长安拱手相让?
“就算我们在这里坚守下去,也守不住的,更会背上一个不尊圣旨之名,最后连带着弟兄们的命也一起丢在这里。”
“将军的意思是?”
“齐王,就不应该在那个位置上!他在那个位置上,别说长安,长安之后的潼关、乃至函谷关,都会一一沦陷,只有拨乱反正,我大周才得以安宁!”
副将瞳孔紧缩,张涛想要做的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恐怖,而且他注意到张涛话语之中的言辞,那是直接称呼齐王了!
再怎么样司马尚登基也是经由司马恭禅让的,是合法的,是大周的天子,而现在却是直接以齐王相称。
“迎上皇复位?”
“上皇?上皇在位之时,我大周节节败退,大周如今之局势,上皇可脱不了干系!”
张涛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甚至对司马恭的话语之中也没有多少尊重,妄议上皇,这可是死罪!
副将心中剧震,他已经是明白了张涛的意思了。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整顿,吃上一顿肉食,随后随我离开长安,暂且撤回函谷关!”
“诺!”
张涛缓缓的闭上双眸,心中有些悲凉,大周啊……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成都,也有着大周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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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范丞相帮忙美言几句,我大周与蜀国一衣带水,何必要如此自相残杀?此等亲者恨仇者快之事,当真是令人痛惜……”
“杨大人,还请……”
“高司徒……”
回到四同馆的周使眉宇间满是愁容,他来到成都已经十日了,但是到了现在他甚至都没能见到刘鸿一面,在此期间他走遍了所有他可以找到的官员,闲聊可以,但是谈到停战之事却是一个个的装傻充愣。
现如今大周乱作一团,司马尚只得向蜀国求和,甚至给出的条件都极为苛刻了,若是把具体的条件传出去恐怕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即使如此蜀皇都不曾接见他,这是铁了心要趁大周病要大周的命啊……
“唉……时也命也,也罢也罢……”
周使长叹,他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便看天意吧,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可以影响得了的,譬如成都天子的圣意。
又十日,还是没能得到蜀国天子召见的周使只得黯然离开四同馆原路返回,闻其离开,范文台亲自到来为其饯行,最后其只能带着苦笑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