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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托着那药罐,白牡嵘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楼下的上女都不知上头发生了什么,神神秘秘,但没有命令,她们的确是谁也不敢上去。

单不说宇文玠,就是白牡嵘,发起脾气来,都真是吓人。

有两个上女站在楼梯口那儿往上看,想听到一点动静,但,什么都没听到。

流玉做着手里的事儿,一边看着她们发出嘲讽,还妄想呢,一个个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楼上,宇文玠的房间房门紧闭,白牡嵘坐在床边,单手托着瓷盅,一边看着他,这小子好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确定你喝了这玩意儿不会被毒死么?”第一次看到有生病了喝龟血的,奇葩的骚操作。

宇文玠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手里的瓷盅,似乎在运气。

“来吧,早喝了早好。”身体一转,白牡嵘单手钻进他后颈下,直接把他抬起来一些。然后另一手拿着瓷盅,送到他嘴边,她看着也跟着龇牙咧嘴。

宇文玠也没有反对,瓷盅边缘到了嘴边,他也顺势喝了下去。

看他真喝了,白牡嵘也屏息,这玩意儿的气味儿真是让人受不了,他能喝得下去也是英雄了。

很快的,瓷盅见了底,最下面沉淀了一些黑色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宇文玠停止了吞咽,白牡嵘也把瓷盅撤开,一边放下他的头,她一边打量着瓷盅里头的那些粉末,大概就是什么药材了。

“怎么样,觉得好些了么?”把瓷盅放到一边,白牡嵘打量他,担心他会因为龟血而挂了。

“没有。”宇文玠也算诚实,喝了药,他的胃在翻腾,确实很恶心。

无言以对,“那怎么办?这么恶心的东西都喝了,结果却没好转,那不是白喝了?风寒感冒,最寻常的应对方法就是让自己流汗。大汗淋漓一次之后,再盖上被子好好休息,第二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当然了,也得分哪种风寒。”她想了想,算是给他出主意了。

“头疼。”所以,他并不想动弹。

“你应该照镜子瞧瞧自己的脑门儿,跟寿星佬似得,能不疼么?我再给你涂些药把,明天能不能恢复,就看的你自己的了。”起身,她走到窗边,打开昨天那小药箱,找出昨晚那瓶药。

宇文玠没反对,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喝下去的药的原因,他的脸都是红的。

重新坐在床边,倒出药膏来,一点点的擦在他额头上。

真是可怜,因为肿胀,手指按上去的时候,好像按在馒头上一样。

“成了,你休息吧。小可怜儿。”收回手,白牡嵘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真的,如果他母亲还活着的话,瞧他这个样子必然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太可怜了。

宇文玠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起身,然后离开。房门被关上了,这房间里又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返回了自己的居室,白牡嵘将伪造好的休书拿出来,展开,上面的字再配上印鉴,真真是完美。

重新折叠起来存放好,只等他精神好一些后,便将这个给他。对了,她还得签上自己的名字,似乎待他确认无误之后,她就会得到一个类似于离婚证的东西。这个程序她不是很懂,小羽也说的模棱两可。

计划着助力宋子非将钱送出皇城的计划,白牡嵘这一夜也没怎么睡。一大早,太阳还没升起呢,她就起床了。

更换了衣服,又重新把长发捆绑在脑后,没人给梳发,这就是她所知的以及所能做好的唯一的发型了。

走出房间,便第一时间看向宇文玠的房间,房门紧闭,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人确定是在里面的。

也不知情况如何了,想起他昨晚吃的药,白牡嵘觉得不靠谱。

往那边走,刚走到楼梯处,正好有人上楼了。是护卫,手里端着昨晚一样的瓷盅,看来又送药来了。

“还是昨晚的龟血?生了一场病,到底要宰几只乌龟?在天有灵,非得恨死你们不可。”站在那儿,白牡嵘看着他手里的瓷盅,一边摇头叹道。

护卫在差两个台阶上来时停了下来,直接举起瓷盅恭敬的送到白牡嵘手里,“有劳王妃了。”

“以为我站在这儿是为了等你的?昨晚跑了一次腿儿,这活儿好像就成我的了。”不满,但手却伸了过去,将那瓷盅接到了手里。不过,和昨晚的不太一样,托在手里,很冰凉。

护卫也不吱声,指使白牡嵘代劳,他好像也没觉得惭愧。

托着瓷盅,白牡嵘转身往宇文玠的房间走,依旧在门口那儿敲了敲门,也依旧是没得到回应。

自动推开门,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的宇文玠。他两条腿在床外,一身白色的中衣,墨色的长发有几缕在肩颈一侧,脸白白的,脑门儿红红的,就像刚从死亡边界爬回来的幸存者,让人忍不住想拉他一把。

“你不发烧了?”走进来,白牡嵘看了看他的脸,虽说瞧着状态不太好,但穿着这样坐着,显然是不觉得冷了。

“好多了。”宇文玠开口,但却显得有气无力。

“你不会是装的吧?上回去边关,你装的就特别像,连大夫都骗过去了。”这家伙演戏有一手。

宇文玠看着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说不清的可怜,让人根本无法怀疑他是在作假。

见他不理会,白牡嵘直接伸手覆在他额头上试了试,的确是没那么热了,好像退烧了。

“看来这玩意儿还真有效果。不过今天的和昨晚的不太一样,温度不一样。”几分存疑,白牡嵘揭开瓷盅的盖子,看见的还是红色的粘稠液体。

凑近鼻子,她嗅了嗅,“气味儿也不太一样,比昨晚的要更强烈。”应当是药材更换了。

宇文玠却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接过来,他先屏息,随后一点一点的喝了进去。

白牡嵘始终歪头不眨眼的看他,直至他全部喝光了,白牡嵘也跟着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好喝么?”

“还有一些,你尝尝吧。”说着,宇文玠把瓷盅又递给了她。

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下,还有一些黑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药材。

闻了闻,她看了一眼宇文玠,他似乎是喝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举起瓷盅,凑到嘴边,然后将里面剩余的一点缓缓的倒进自己的嘴里面。

入口是凉,好像冰镇过一样,但因为嘴里的温度,凉意也逐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腥味儿和苦味儿,和在一起,她暂时都不能呼吸了。

看她因为奇怪的味道而变丑的脸,宇文玠缓缓的弯起唇角。许是因为他长得特别白,所以嘴唇就显得红彤彤的,好看的很。

“好喝么?”他问,似乎很好奇她品尝之后觉得如何。

“你是勇士,敢于尝试世间各种奇葩之物。好奇怪的味道,不知是什么药材。”苦味儿和腥味儿淡下去后,嘴里便留下了一股药材的味道,和她之前所喝过的汤药味道不一样,很特殊,说不上来是什么。

“名贵的药材,很难找到。”他回答,但也不说具体是什么药材。

放下瓷盅,白牡嵘咂了咂嘴,他也真是不容易,身体娇弱经常得病,得病了还得喝这么恶心的药,能活到现在,真是用地位和金钱堆积出来的奇迹。

“你的脑门儿用不用再擦些药了?而且,你这样子也真是不太适合出门儿,好好养着吧。”看他坐在那儿的样子,憔悴又瘦弱,可怜兮兮的。

“不行,本王今日有要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睛也不再轻松。

“你到底在偷偷摸摸做什么呢?”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你不知道也可以的。”宇文玠看着她,随后道。

说实话,这样看着他时,真有一股阴谋家的味道。他可怜兮兮的外表下,藏了一颗运筹帷幄的心,谁都不知他的目的。

白牡嵘笑了笑,再也没有说什么,他不是个小孩儿,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将这个信息彻底扩大化在脑海中。

带着伤病,宇文玠果然离开了,扣着兜帽,谁也没见到他受伤的脑门儿。

而且,他离开后就连续几天没有回来,倒是有护卫回来又离开了,显而易见,他应当没有离开皇城。

但具体在做什么,是未知。

还想把休书给他进行最后的确认和交涉呢,他不见了影子,这事儿也提不上日程。

所以,白牡嵘便开始进行助力宋子非的事儿。大杨去了一趟周家的工坊,因为付了大价钱,所以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大杨仍旧神奇于白牡嵘的想法,即便是戏园子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这若是戴在身上走在大街上,谁都得过来瞧瞧,太新鲜了。

既然即将完工,那么也可以通知宋子非开始做准备了,出城的地点定在南城门,所以当日他们也得务必准备好才是。时机兴许只有片刻,得抓紧时间。

连续七天,宇文玠都不见影子,而白牡嵘的事情也进行的如火如荼,而且,她在城里走动几次之后发觉,最近这城里的风声真的是挺紧的。

城中的禁卫军很多,还有一些不知哪个府邸的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也在城中来回走动。

人多,在白牡嵘看来也是好事。

终于,到了维多利亚的翅膀交货的日子,一大早,大杨便离开了王府。依旧从后门离开,但没想到后门外,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等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有四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六七岁了。

他们穿的普通,但从大到小却是一股子久混市井而不惧任何人的样子,尤其是那瞪起来的眼睛,一瞧就不是善茬儿。

大杨反倒被他们吓了一跳,随后,经过那女子的口才知他们的身份,大杨也瞬时知道苏昀养在外面的人是谁。这女子是他女儿,而那些孩子都是他外孙。

苏昀的女婿已经去世有三四年了,这么多年都是女儿独自拉扯这些孩子。

大杨随后便带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并不断的保证今日之事没有什么危险性,工钱也很可观。

不过,苏昀这女儿和外孙跟他倒是挺像的,财迷,又谨慎。

白牡嵘是在大杨离开后的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王府,而且在离开时发现苏昀也不见了,还真当这后门是他家,想待就待,想走就走。

出了王府,她便将身上大氅的兜帽扣在了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下巴来。

顺着街巷穿梭,朝着南城门走,太阳升起很高时,她终于抵达南城门处。城门内百米两侧没有商铺,但第一间店铺就是卖酒的,而且生意做的很大,那些守城的禁军是这里的常客。

白牡嵘也直接进了这里,二楼是专门给在店里喝酒的客人准备的,她上了二楼,走进一间房门敞开的雅间,一个人早就等在这儿了。

炉子和桌子一体的桌灶上正煮着酒,一股梅子味儿,还挺好闻。

“来的真早。”抬手把兜帽拿下去,白牡嵘便笑了,宋子非看起来真的挺紧张的。

“马车都已经伪装好了,出入城门不成问题。主要是,运送之人都是我的伙计,此等大事又不能雇佣外人。小婳对于我的人充分了解,哪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她清清楚楚。”主要是避开她的眼睛,而且,她似乎为了楚郁,和宇文腾也搭上了什么关系。总之,她是在玩火,既然说服不了她,那么他就只能选择独善其身了。

“一共多少辆马车?”钱太多了。

“二十一辆。”单单是排成一队,就很长。在街巷中穿梭可以尽力避开耳目,但出城却不太容易,按照正常的检查时间,会很久。

白牡嵘也不由得发出感叹来,“真的很有钱。”

宋子非但笑不语,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白牡嵘走到窗边,推开一半窗子往街道上看,依稀的能听到长街远处有什么动静。而且,视线穿过一些房顶,在弯曲了的街道远处,能瞧见一些熙熙攘攘的人头,看来人汇聚的越来越多了。

要出城的人也很多,因为出城之时得接受盘查,所以进行的也很慢。

似乎是因为街上的动静越来越近,使得这边要出城的人都开始回头看,城墙上的守兵朝着下方挥舞旗子,在和下面的守兵进行交流。

没过片刻,排队要出城的百姓大部分都后退,扬着头打算要去围观。

那些守兵也汇成两个队伍,留守一部分人,其余的人都往这边走,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白牡嵘在窗子那儿清楚的瞧见了他们的动向,而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占满了半条街,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进入视线当中。不少的小孩子跟着那群人走,边走边跳脚打算去抓那些人身上背着的东西,好奇到极致。

大约二三十人的队伍,每个人都背了一对儿硕大的翅膀。翅膀高高的顺着头顶翘上去,不知那翅膀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但看起来的确是壮观。

而且翅膀上还有羽毛,有纯白色的,还有五颜六色的,背在后背上,真的像是要张开翅膀飞翔一样。

如此奇怪之事,不管是街上的人,还是沿街商铺里的人,亦或是在巷子里听到动静的人都纷纷跑出来。

但,奇怪之事还不止如此,每个背着翅膀的人手里都举了一面旗,旗子上还有字儿,说是派发烧饼,每人过来喊一句口号,就可立即得到。

人流涌动,不管大人小孩儿都紧紧跟着那群戴着大翅膀的人。在长街的拐弯处,一行队伍也被人流堵住了,他们戴着围裙戴着白色的帽子,看起来十分干净。而且,分别四个人推着一辆手推车,推车上是捆绑的结实的两个大木桶,上面覆盖着白布,形成一座小山似得模样。如果距离那推车近的话,就会闻到一股好闻的烧饼味道。

但是人太多了,推车队伍被阻挡在了这里,前进不得。

那群戴着大翅膀的人慢慢悠悠的前行,一直到了南城门外空阔处,才缓缓停下了脚步。而守军也迅速的围拢过来,满脸严肃,这群人来历不明,占据这地方也是不合规矩。

白牡嵘兴致勃勃的看着,宋子非也被吸引了过来,瞧见那些人背着的大翅膀,他也笑出了声音,“这又是什么?鸟人么。”

“这大翅膀可不是谁都能背着的,这叫什么呀,这叫只要心中有梦想,今年维秘你开场。”她都没背过呢,看着也是觉得有意思,得保存下来背着才是。

宋子非觉得荒唐,不过,那翅膀做的还真是不错。夸张之余,又很逼真,就是太大了,瞧那些背着翅膀的人都累的脸红脖子粗的。

眼见着城门的守兵朝那些人逼近过去,宋子非有些微担心,毕竟那些人不好应付。

却没想到,他们刚要抓住背着翅膀的人逼问,那群人就开始举着旗子大喊吾皇万万岁。

那些守兵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去,莫名其妙的跟着那些亢奋的人也开始喊吾皇万岁。接下来,周遭那些百姓也开始跟着喊,好像病毒传播一样,不喊表达不出自己的爱戴皇上之情。

整条街逐渐沸腾,看来都以为派发烧饼这事儿是皇上授意的,不仅百姓如此认为,连守兵都相信了。

接下来,背着翅膀的人开始和那些守兵交流,说运送烧饼的队伍被困在后头了,需要他们维持秩序,让队伍过来。

守兵在莫名其妙且短暂时间内无法思考的情况下开始维持秩序,将那些亢奋的等待分派烧饼的百姓分开,让出中央的道路来。但犹如分开红海那样,并不是十分容易,人太多了。不止当下这些人,还有许多人都在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背着翅膀的人们极是兴奋,挥舞着手里的旗子开始号召民众接着大喊吾皇万岁,这场面到了煮沸水的阶段。

趴在窗子往下看,白牡嵘笑不可抑,瞧大杨背着彩色翅膀来来回回卖力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他背得翅膀上的羽毛应该是用公鸡的彩羽粘贴上的,阳光照在上面简直是五彩斑斓。他现在绝对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无人能比。

他叫唤的是最欢的,嗓子都要嘶哑了的样子,举着旗子整个人好像已经放飞了。转着圈,背上的翅膀和别人的翅膀撞在一起,但也根本不在乎。

喊着吾皇万岁,吾皇仁慈,那股子深受隆恩的劲儿,别人都被感染了。

城门处大部分守兵都过来帮助维持秩序,城门口仅剩下四个在守门。不过他们也好奇,不断的往这边张望,有人进城只是简单的检查一下。

就在这时,几辆马车顺着这酒楼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走了出来,他们不疾不徐的直奔城门,而且驾车的人似乎也很好奇这边的情况,也歪着身子不断的张望。

队伍连续的从巷子里走出来,到了城门处,自在的停下,接受守兵的检查。

马车上装的是粮食,守兵边检查边往城里瞧,但因为排队的马车阻挡视线,他们也看不清,就挥挥手叫驾车的人赶紧走。

一辆马车接着一辆马车,检查的速度较之以往快了一倍。

这边,守兵也终于开辟出了道路来,推着烧饼的推车也陆续的过来了。

只是路过,人们就闻得到烧饼的气味儿,真是香啊。

而且,每个推车都满满的,若是一家子每个人都去领取一个,这晌午的一顿饭便解决了,说不准还有剩余。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免费分发的东西,那绝对是最好的,就算是等待多时,需要争抢,也绝对不会退出。

转头往城门那儿看,马车一辆一辆的出去了,剩余在城内排队的还有两三辆而已。白牡嵘轻笑,“半个城的百姓都来了,看来我准备的烧饼不够。”人太多了,都快要挤到城门那儿去了。就算是有追兵,这么多人,根本挤不过来。

宋子非看着即将全部出城的马车,面色却是有几分沉重。看了看身边的白牡嵘,又看了看城门处,他深吸口气,随后开口道:“有件事,我不应该瞒着你,应该对你讲明。”

“嗯?什么事儿?”闻言,白牡嵘立即扭头看向他,不知他有什么秘密。

看着她,宋子非想了想,“前日,阿茂去你的宅子里找到了我,请求我帮助他,用我运粮的商队来把他运出城去。”

“然后,你把他藏在这队伍里了?”白牡嵘没想到,他还真的会帮楚郁,毕竟之前,他似乎并不想和楚郁走的太近。

“这么多年,虽是有意无意,他也帮助过我多次。而且,他说事关楚震的性命,我便答应他了。”宋子非如实道。

“那为何不要你妹妹帮忙?这皇城不是也有属于她的商行么?”何必舍近求远。

“他没说,我也没问。但根据我的猜想,小婳应当是被宇文腾盯住了,所以阿茂才不敢用小婳的人。”宋子非猜测道。

转了转眼睛,白牡嵘往城门口看,最后一个马车已经出城了。很好,出城便成功一半了。

扭头再次看向楼下的队伍,已经开始派发烧饼了,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全部挤在一起,简直是抢金子的兴奋劲儿。

担心会发生乱事,那些守兵就站在装烧饼的推车前维持秩序,而且开始无意识的检查每个领烧饼的人是否喊了吾皇万岁的口号,简直是尽职尽责。

白牡嵘看了不由觉得好笑,就知道这句口号是无敌的,就算现在某个大官儿来了,听了这句口号也什么屁都放不出来。但凡敢放屁,便是对皇上的不敬,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是好玩儿的。

“算了,帮了便帮了。如果这次是他来求我,我也会帮他的。虽他大哥不是个玩意儿,但毕竟兄弟一场,我理解他。”白牡嵘说着,视线一边往人群深处看,蓦地在人群里看见了几个奋力在拥挤,但又一时半会儿挤不出来的人。

再往后看,这样的人更多,但人太多了,于他们十分不利。

看着看着,白牡嵘蓦地探出大半个身子往酒楼的后方看,就是之前马车出来的那条巷子。那条巷子事先踩点时并不利马车前行,是宋子非的伙计偷偷来开阔了不少。

果然,开始有人从那边冒出来,白牡嵘眯起了眼睛去看,只觉得那跳出去的两个人特别眼熟。他们直奔城门,亮出腰牌,守卫也根本没阻拦,他们就冲出去了。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那出了城门的两个人,分明是王府的护卫。见过那么多次,她总是不会认错的。

快速的下楼,她几乎是从楼梯上跳下去的,把下面在门口瞧热闹的小二吓了一跳。

冲出酒楼,顺着墙边溜走,她迅速的转到酒楼后面的巷子口,正好有几个人从巷子深处快步走出来。他们显然刚刚也在拥挤的人群中攀爬来着,因为衣服都皱皱巴巴的,还有的头发都乱了。

不过,白牡嵘没心思看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当先的人,即便他裹着狐裘披风看不到脸,她也认得出他是谁。

似乎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几个护卫也一诧,宇文玠则快步的走过来,接近白牡嵘时,他一手摘掉了兜帽,“你怎么在这儿?”

仰头看着他,白牡嵘眨了眨眼睛,脑子里数个想法掠过,但最后都被pass了。她一步上前,两手顺着他的披风钻进去,然后一把圈住了他的腰。

结结实实的抱住他,她一侧脸颊贴在他脖子上,大概是脸故意用力,也兴许是宇文玠条件反射的仰头,她的脸直接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你这是做什么?”突如其来,宇文玠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护卫也跟着震惊。

抱着他,白牡嵘随后仰起头,下巴就卡在他脖子上,眨着眼睛看他。他在尽力的仰头躲避她,而且脸都红成一团了。

不吱声,白牡嵘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再有一点点时间就够了,他们出了护城河后就会下官道进入山里。那里地形曲折,进了那里就没那么危险了。

“你们先出城。”她不放手,宇文玠也没办法把她扯下来,只是命令道。

“慢着。”白牡嵘立即喊了一声,那几个护卫迈出一步又停下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想低头看她,但是她距离自己太近了,他就一边后缩一边低头,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蓦地,白牡嵘把抱住他腰的手抬起来,然后一把捧住了他的脸,强硬的让他低头,“看着我。”

宇文玠真的是极尽力气在躲她,以至于脸都有些变形了。几个护卫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俩,其实眼下看着,他们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常来说,他们应该避开才是的。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这还是第一次是区别于以前的近距离接触,是在她清醒,且并非互相攻击下的接触。

“正常点儿,别挤双下巴。看着我,看我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脸,她又重新捧住他,好像在进行什么强行逼迫的节目。

宇文玠稍稍摆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不过还是极其不自然,且因为乖乖的被她拍巴掌,他也显得几分可怜。刚刚从巷子里往外走的那股子逆风而行的威风,早已消失不见。

“你觉得,我今儿的眼妆怎么样?”仰头看着他不坚定的双眼,里面的水好像都要流出来了似得,好看的要命。

宇文玠哽了哽,随后也缓缓地抬起双手,一把捧住她的脸,施力,她的脸也跟着变形了。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刻意阻拦本王拖延时间。”把她的嘴也挤成了嘟嘟唇,宇文玠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是故意的。

放开他的脸,白牡嵘抬手一顿划拉,宇文玠的手也被打了下去。

她一副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就是忽然碰见你了,觉得开心。”

宇文玠已经看透她了,而且,时间的确是被她拖延了,现在出城也来不及了。

“街上那些人是你弄来的,装神弄鬼,你在和楚郁私下来往么?”宇文玠微微皱眉,很明显他不高兴。

“楚郁?我很久没见过他了。”白牡嵘依旧装作不知的样子,很无辜。

“你知道他出城要去做什么么?两相平衡,很可能会因为他而打破。”宇文玠接着说,语气也愈发的低沉下来。

白牡嵘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你在做什么,更不清楚楚郁要去做什么。好吧,我承认,今日街上的事儿是我张罗的。不过,我是为了帮我志同道合的朋友把钱运出城。你不会因为听了有钱,立即出兵去追吧?”

“志同道合的朋友。”宇文玠还不知,她在外有朋友呢。

“反正我没和楚郁联系,你忽然出现在这儿,我以为你是知道今日有大批钱财要送出城,特意来围堵的。”看着他,白牡嵘其实知道他是为了楚郁而来的。从宋子非说完这事儿,到看见眼熟的护卫出城,她就明白过来了。

宇文玠垂眸看着她,“你倒是为了你那志同道合的朋友绞尽了脑汁。”能想出那种主意来堵住大道,他们在人群里面挤了好久才挤出来。

白牡嵘什么都没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转身就走,大有做了坏事就逃跑的意思。

宇文玠立即跟上,随着她绕出酒楼,街上的派送烧饼狂欢还在继续。

反倒是背着大翅膀的人不剩几个了,眼下背着翅膀的是几个孩子,翅膀过于沉甸甸,他们背着晃晃悠悠的。

分发烧饼的还在继续,但也只剩最后一车了,上面两个大木桶似乎已经空了一大半,但等着领取的人还很多。城门守卫依旧在维持秩序,还盯着来领取烧饼的人是否说了吾皇万岁的口号,整个场面显得无比滑稽。

宇文玠看了看,也不由得发出一声笑来,这是气急的笑,这世上,大概只有白牡嵘这九曲十八弯的脑袋能想出这种招式来。

就算现在让他去阻拦,他也根本不会去,喊着吾皇万岁的口号,谁敢阻拦?

“我的朋友就在上面,你要去确认一下么?不过我得先说明,他不是个会为权利而折腰的人,即便你眼红他的钱,也最好不要生出歹心来,说不准会玉石俱焚。”宋首富,想必见着他的人,就会觉得他全身都闪着金子的光芒。

宇文玠看着她,透过平静的面色,能看得出他是在生气。

最后扫了她一眼,他便转身走进了酒楼。这里酒种多样,各自散发着香味儿,宇文玠稍稍敛着呼吸,径直的上了楼。

白牡嵘看着他消失,随后朝着那几个背着大翅膀的小孩儿走去。这几个小孩儿大小不一,长得倒是挺精神的。

走到近前,她从衣服里捻出几块碎银子来,“拿去,买糖吃。把翅膀给我。”

那小孩儿七八岁,大翅膀要把他压得趴下了。见了银子,小爪子超快的夺了过去,然后就痛快的把翅膀给她了。

这大翅膀是纯白色的,用鹅毛粘的,近距离看可能有些粗糙,但远处瞧着当真是漂亮。

拎着翅膀,她才转身回了酒楼。费劲的把翅膀搬上去,白牡嵘上了楼,那几个护卫正站在门口守着呢,雅间的门也是关着的。

他们几个的眼神儿可谓怨念,这段时间在城中折腾,故意放走一些人,又故意拦截一些人,他们累的半死不活,甚至极度缺觉。

谁又想到今天街上会发生这种事儿,简直是叹为观止。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

看着他们,白牡嵘只是觉得不够凑巧,而且是她技高一筹,也算是楚郁幸运,求到了宋子非那儿,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大概就是如此吧。

将翅膀背上,翅膀过大,撞到了旁边的门框和楼梯扶手,白牡嵘的身体也跟着晃。

护卫看着她,一边后退躲避,这大翅膀,做的真好。他们在街上就看到了,简直是扎眼,离得老远都看得见。

近距离一瞧,果然是不同凡响。

“好看么?”背在背上,白牡嵘挺直了肩膀,一边问道。

几个护卫一同点头,是挺好看的。能想出做这种东西来的人,也真是很了不起。

白牡嵘轻笑,这大翅膀真重,不过,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向前几步,大翅膀也跟大风扇似得,几个护卫立即避到两侧,免得被那大翅膀打到。

推开门,她再次向前迈步,向身体两侧张扬出去的大翅膀就堵在了门框上,将她也弹了回去。

雅间里,宇文玠和宋子非相对而坐,随着门打开,两个人也同时看过来。

她的表演别具一格,宋子非不由摇头,觉得她真是异常的精力充沛。

宇文玠却是无言以对,这个毫无形象的疯女人,做了可恶的事,转眼还能笑嘻嘻的。而奇怪的是,他也不觉得她可恶了。大概,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谁又想得到,今日会出这么多的事。

瞧她背着那粗劣的假翅膀又自觉十分美丽的样子,他终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的确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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