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看着面前的人。
严歌的表情是越发的冷静,依旧一片通红的眼睛中,没有半分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程放突然有些想要笑。
但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后,却发现那里是一片僵硬,根本扯不出任何的弧度。
所以,他只能放弃。
严歌也没再等他说什么,直接将地上的手机捡起,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放依旧定在那里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垂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枚戒指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灯光下,那戒指的光泽依旧亮眼,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严歌所说的划痕。
不对……刚才她都说了,划痕的事是她骗自己的。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那枚戒指上真的有划痕吗?
程放想不起来了。
那个戒指自从他和严歌办完手续后,他倒是一直戴着的。
但也仅仅是戴着而已。
就好像他每天必须要戴的手表,要穿上的衣服一样,不过是他身上的一个挂件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直到现在程放才明白并不是这样。
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是严歌亲手给他戴上的。
是表示他们关系的开始,是要他们对婚姻忠诚的束缚。
但他呢?
他太自负。
因为他以为,她爱他,就会一直爱着他。
所以他以为,她会一直陪着他,这辈子……都会在他的身边。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
可结果呢?
他错了。
错的离谱。
程放看着掌心里的戒指,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这枚戒指。
还有严歌。
曾经那么……爱着他的严歌。
……
程放真正开始对严歌有印象是在一次校外的聚会上。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却没有任何的交集。
换做是在其他场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同班同学。
事实上,他们混的圈子也确实不一样。
严歌是交流生,自然是跟其他交流生混在了一起,跟他们这些本土的同学之间自然的隔起了一道屏障。
那次的交集,是班上某个同学的生日会。
那同学父母跟程放父母那一辈算是有一些私下的交集,所以程放就算对这场合不感兴趣,到底还是得给几分面子。
刚一入场,他便看见了那几个凑在一起的人,他们的手正指着不远处,笑得热闹。
程放也不需要凑上去打听,刚转一圈就听见了事情的全部——寿星公今天带了个女朋友过来。
那女人既不是他们的同学,也不是他父母安排的某位千金,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据说之前还是某个餐厅的服务生。
王子爱上灰姑娘这样的戏码自然也不少见。
但问题是故事中的灰姑娘本身便已经是贵族出身,今天的女主角却没有这样的背景。
站在寿星公身边的时候还好,但男主角刚一走开,她整个人便显得局促了许多,站在旁边仿佛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程放站在对面看了一会儿,很快也觉得乏味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一众女同学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程放的脚步顿时停下。
隔着泳池,他自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但好在她们也没有让他失望,不过几句话便直接动起手来。
那看上去好像连手脚都不协调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几个人的对手,不一会儿,那瘦弱的身体就是猛地一晃,再被人一把推入水池中!
“嘭!”的一声,水花四溅。
程放啧了一声——这戏码虽然不错,但时间太短,且都在他的预料中,似乎也没什么看头。
程放顿了一下后,又转过头去找寿星公。
——这泳池可有三米深,此时正在下面不断扑腾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游泳的样子,要是真被淹死的话麻烦可不小。
然而,程放还没找到寿星公,另一道身影却突然从他身后方冲了过来!
再然后,他被狠狠推开了。
“嘭”的一声,对方炸起的水花瞬间打湿了他的衣物。
程放的眉头立即拧起!
但对方却是不管不顾的朝那个落水的人游了过去。
她的身子矫健,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那溺水的女人被她一把抱住,再托着她到了岸边。
程放就对岸看着。
这时,故事的男主人终于姗姗来迟,看见自己奄奄一息的女朋友后立即红了眼睛,“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明明刚才那么多人看见了,也都站在岸边冷冷的看着女孩溺于池中,但此刻他们好像都间歇性的失忆了,只劝着说先带人去休息。
寿星公气的脸色发青,但也只能作罢,正准备去抱女孩的时候,旁边终于缓过一口气的人突然说道,“是玛缇娜她们将她推下水的。”
她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声音都仿佛静谧了许多。
周围的人都震惊的看向了她。
女孩的脸上是一片平静,湿透了的头发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勾勒出那流畅柔美的线条。
很快,她又继续说道,“我刚才隔得远,但也看清楚了,就是她们将她推下去的,而且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清亮肯定,一双眼睛在夜色下,亮如星辰。
程放的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
——玛缇娜是本土的学生,身后关系之复杂,就连程放都得礼让三分。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没有人敢站出来为那个差点溺水死的人说一句话。
但现在,她却这样说了出来,不带犹豫。
男主人脸上却显出了为难的表情,又转头看向了玛缇娜。
后者的目光正定定的落在女孩身上,看了许久后,她才说道,“我们就是闹着玩而已,不是故意的。”
这解释几乎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但偏偏,现场没有人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甚至连寿星公自己也都只点点头,再直接抱着自己的女人离开。
而那个说了真话的人呢?
程放轻笑了一声,心里已经给她定了结果——以后的日子,她必定是要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