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晨萧的视线向下,落在画中人隆起的肚子上。
“哗啦!”
桌案上的东西都被商晨萧扫落在地上,包括那幅画像。
“她怎么敢!”
金蝉脱壳,用一具尸体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然后她跑到江湖上去逍遥,自称敏姝夫人,说她是帝女千璃。
她怎么敢这样做,她怎么配,又怎么能这样侮辱他心中的人。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不是被他用药打掉了吗,这才过去几个月,她竟然又怀孕了。
“荡妇!”贱人。
商晨萧不忿的想,或许当初发现那件事的时候,他就应该干脆利落的掐死她,一了百了,哪还有后面这许多事情。
“皇上息怒。”
每样要呈到商晨萧桌案上的东西,都要经过卫风的手,经由卫风检查过后,才会被呈给商晨萧。画像卫风看过了,那像是殷柔,又不像,像是千璃,也不见得就是。
这是一个集万千矛盾于一身的女人,而这万千的矛盾又在她身上完美的呈现,组成了一个既像是殷柔又像是千璃的人。
或许也可以说她谁都不像,她拥有与两个人一样的脸,但她跳出了这两个圈子,成了独立特别的敏姝夫人。
“她现在在哪里?”
商晨萧揉着太阳穴,他才三十多岁,已有很多事令他感到力不从心。
“刺金阁。”
“和落星初在一起?”
卫风抬眼,看了这个尊贵无双的男人一眼,又迅速低头,“是,还有刺金阁阁主辛辰、慎言峰峰主晓风月时刻陪伴在左右。”
卫风感受到了皇帝的暴力因子在狂涌。
“她怀孕了,是吗?”
卫风顶着压力,回答:“是的,皇上。”
“是谁的。”
卫风跪下,“臣不知。”
商晨萧眼里的波涛席卷了他平日里的平静,“她有罪,罪无可恕,派人将她带回来,朕要让她知道,破了朕的原则会是什么下场,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死生不论。”
卫风:“遵命,皇上。”
这个朝堂上的九五至尊有些可怜,卫风想。
商晨萧一个人坐了很久。
“来人。”
吴公公带了好几个内侍进来,悄声招呼他们把殿内收拾干净。
“皇上有何吩咐?”
吴公公陪在商晨萧身边很多年了,服侍过先帝,又来服侍商晨萧。
商晨萧还是挺信任吴公公的。
“这后宫之中空虚得太久了。”
“皇上要选秀女吗?”
自落德妃病逝,夏惠妃病逝,清贞皇贵妃失宠自缢,沈贤妃被禁,楚皇后自请东宫,后宫之中就没什么人了。
只有一个琉璃夫人日日承宠,吴公公也是很糟心的。
子嗣不济,何以承继江山。
吴公公以前还隐晦的提点几句,后来是一句都不敢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商晨萧瞧了吴公公一眼。
吴公公立即自打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朕没有怪你。”
“是是是,奴才知道。”商晨萧只是一个人孤独得久了,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别的人他信不过,后宫之中又没有知心的人,堂堂皇帝之尊,竟沦落到这个境地,也是没谁了。
“皇后考虑好了吗?”
前些日子,商晨萧上朝,楚丞相提了一句中宫不可一日无主,商晨萧回来一句话没有说,就下旨让人去东宫请楚皇后回中宫。
“皇后娘娘说,最近太子的情绪才稍平稳一些,她不想离开东宫,让皇上另寻他人管理后宫。”
“你们都放肆!”
内侍们跪了一地,吴公公也默不作声的跪下了。
“沈贤妃被禁多久了?”
“皇上,有大半年了。”
沈贤妃自从打了琉璃夫人,就被商晨萧禁了足。连亲生的昭平公主,说给楚皇后养就给楚皇后养了,一点儿余地都没给她留下。
现在人还禁在芳馨宫,商晨萧一直没有过问,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已经忘了他后宫之中快没人了。
“把人放出来吧。”商晨萧敲着椅子扶手,“晋贵妃,淑贤贵妃,掌凤印,统领六宫。”
“是,奴才待会儿就去芳馨宫传旨。”
商晨萧再想了想,又补充道:“让皇后把昭平公主还给贤妃,由亲生母亲亲自抚养孩子,对孩子要好一些。”
“奴才明白了。”
吴公公悄悄瞄了一眼商晨萧,他不敢多看,只是这位主的举动太奇怪了,也太突然了。
“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奴才这就要去传旨了。”
“就这些。”商晨萧回。
商晨萧喝醉了。
作为帝王,所有人都告诉过他,要有帝王威仪,要在臣子宫妃面前展示自己威严的一面。
他端得太久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帝王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大醉一场的。
商晨萧屏退了所有随从,跌跌撞撞的晃悠到漱玉宫。他视线有些模糊,不太看得清上面写了什么字,只是他的神经驱使着他迈步上前。
“皇上。”琉璃又惊又忧。
商晨萧在她心里,一直都是高大伟岸的形象,宛如神明。她很少见他这样狼狈。
琉璃来不及多想,扶着几乎人事不省的商晨萧进入内室。
“夫人,皇上这一看就是喝多了啊,皇上这是怎么了?喝了这么多酒,吴公公也不劝着点。”
听儿跟在琉璃左右,时不时的伸一下手。
“他是皇帝,他想做的事情谁拦得住他。”
“夫人,您不是可以?”
“听儿。”琉璃语中带着警告。
“是,夫人,奴婢明白了,夫人放心,奴婢不敢多嘴。”
在这宫中,多嘴的人最容易短命。
“你自己知道就好,去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等会儿我喂给皇上喝。”
“是夫人。”听儿躬身退下。
琉璃将商晨萧扶到床榻上,哪知商晨萧拽了琉璃一下,一阵天旋地转,琉璃摔在商晨萧身上。
“璃儿,璃儿,你是璃儿吗?”商晨萧张开双臂,紧紧的把琉璃抱在怀里。
“皇上,我是琉璃,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商晨萧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好一会儿,他手劲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