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的脸色异常复杂,他盯着蜷缩在笼中角落的沈玥好一会后才扭头看向霍时凝:“你就带回它?”
霍时凝摊开手一脸无奈:“我碰见了赤链蛇。在与它纠缠的时候偏离了既定方向。好不容易杀掉赤链蛇后我一身伤碰见了一个散修,那人年纪六旬修为不过炼气期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当时正被这个狐妖抓住脖子喝血。后来我敲晕了狐妖。”
“那人什么年纪,外貌如何,穿得什么衣服?”
“外表年约六旬,应该是寿元将尽的修士了。一双白眉,皮肤略黑,个头并不高不过这也许是老化而造成的。衣服是普通的青衣,在各大商店都能买到二十灵石一套的那种衣服。”
听完霍时凝的话后胡杨说:“既然这样,那你把发现那修士的地点告诉我。”
霍时凝一点儿没迟疑的把手中分到的地图递给了胡杨:“发现时我记录的。”
胡杨结果后点点头。
接着他又盯着角落中的沈玥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会道:“虽然我没权利说这些,但作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修士,看过太多刚来时迷失自己的人了。你。。。有伤天和的事情少做。”
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阵法从新启动之后,沈玥才拍拍胸口从望西给帮她打开的栅栏中爬了出来。
“他就是胡杨?”
霍时凝扭头看着她:“你认识?”
沈玥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过听过他的名字。在红河谷这里他挺有名的。“
“哦?怎么个有名法?”
沈玥看着望西抱着个灵果啃得有滋有味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嗯,就是说他这个人特别厉害。像你们这种普通修士还好,要是淘荒者碰见他可就倒霉了。轻点的被抓回去关个十天半个月在踢出红河谷范围,重点的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刚来时我与师兄都没活做,只能去狩猎妖兽拿来卖,当时与我们一起的修士都告诉我们如果碰见胡杨别说任何话,他这个人软硬不吃什么好处都不收。他们一致的口吻就是碰见其他队长可以谈谈价钱让他们放我们一码,遇到胡杨什么都别说直接跑就对了。”
霍时凝意外胡杨这么个淡然的个性在淘荒者口中尽然是这种形象。
红河谷这里因为是靠近前线,虽然这里战事并不多但毕竟是面对妖兽大军的一线,除了像霍时凝这种登记过来服役的修士之外,其他过来淘荒的都一概驱逐。
作为淘荒者的修士来这里,不仅要面对的是时刻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妖兽还要面对到处巡逻的小队。
这就是为何沈玥两人在找到黑磷矿的活儿之后,那么辛苦也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这些霍时凝都是通过沈玥一点一滴的话语中平凑出来的。
她说无量山这里虽然危险,甚至可以用把命拴在腰带上来形容这里的危险,但就算这样任有大批大批的修士,特别是散修愿意过来。
沈玥说这话时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下街道上不停穿梭的商人身上。“你看,这里对于我们修士都如此危险了,可凡人也舍不得离开。不外乎这里能够活下去,能够赚很多钱。其实在逐利上,我们与凡人完全一样。”
霍时凝看着沈玥少有的严肃表情默默的点了点头。
只有在面对她的淘荒者身份时,霍时凝才能在她脸上看见难得的认真与坚持。
沈玥的身份虽然算是过了个明路,但霍时凝知道把她长久的留在身边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虽然胡杨他们并没有见过沈玥,但她毕竟在红河谷待了那么长时间,难免会碰见几个眼睛厉害的修士认出她来。
还有最麻烦的是沈玥的妖化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保持妖化的时间也又长又短,如果没有哪条尾巴与那对长耳朵,别人发现沈玥的身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短暂的一夜之后,霍时凝还是带着沈玥转移的地方,地下城。
修士不会到这里来,而沈玥在这里也会比地上过得舒服一些,虽然这里灵气稀薄浊气严重,但在生命面前,这些困难都能克服。
大的旅店霍时凝并不敢让沈玥住,因为大旅店就代表着人流量大,来来往往的客人多,这些凡人难免会有几个在修士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要被他们认出来也是麻烦事儿。
为了杜绝一切可能,霍时凝选择了一个在地下城平民区的一间只有五间房的客栈。
条件不算好,但能住人。
霍时凝领着包着严严实实的沈玥进去时,旅店的老板娘正撑着脸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一间安静的上房。”霍时凝丢下两颗灵石
无量山与内陆不一样,这里不管凡人还是修士都只以灵石作为交易货币。
老板娘肥肉一震,睁开眼睛睡眼迷蒙的看着对面的二人,接着眼神就被柜台上的灵石吸引过去了。
“。。。你。。。你。哎哎哎,好嘞。毛二!毛二你小子给老娘死哪里去了?没看见客人都上门了么?”
老板娘的大嗓门让霍时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在老板娘的声音轰炸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后面跑了出来。
他慌慌张张的擦了擦脸上还带着煤灰后说:“老板说后面的烟道堵了,让我钻进去看看。老板娘喊我的时候我在换衣服。”
她一脸嫌弃的从座子底下掏了一块并不干净的抹布丢在对方的头上道:“赶快擦一擦,免得弄道两位贵客的衣服身上。”
那位叫毛二的少年连连点头,结果抹布利落的把自己头上的煤灰弄干净。
“两位客官,让他带你们去吧。”
霍时凝点点头,由这位看上去不过十三十四岁的少年领着上楼了。霍时凝边走边说:“你在这里长大?”
毛二连忙回头道:“是,我出生就在这里。”
“那你对地下城很熟悉,是吧?”
毛二点点头
霍时凝等他推开门走进去逛一圈后,把一颗灵石丢在在门边站着的毛二身上:“把你知道能够上去的所有路径都告诉我,全部!”
毛二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大方的客人,一颗灵石!他一个月的薪水才五颗灵石,而这位客人知道让他把自己知道的路告诉她,他就能拿一颗灵石?毛二深深的吞了口口水。
灵石的力量是巨大的,霍时凝很快就对地下城的路线了解了个大概,毛二离开之后,霍时凝扭头便看见已经脱去巨大的外套正坐在桌前叹气的沈玥。
“时凝,这里也太气闷了,到处都是凡人的浊气。”
霍时凝淡淡的看着她道:“上面倒是有灵气可全是修士,你要去?”
沈玥立马摇头
“先忍一段时间吧,等我那边事情理顺了就与你一起去黑磷矿。”
听到霍时凝提起正事,沈玥立马表情一变有些焦急道:“可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师兄在地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他受伤了我们这么拖延下去会不会?”
沈玥的话没说完,霍时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看着满眼焦急的沈玥,霍时凝顿了顿说:“我理解你焦急的心情,可我们面对的不是黑磷矿的那群人,还有胡杨。虽然你的出现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但我这里要真有异动他绝对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到时候别说下矿找你师兄了,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俩个一起完蛋。”
沈玥想到这结果整个人缩了缩,可又担心自家师兄的情况,一时间整个人拉扯得都快裂掉了。
见她这可怜模样,霍时凝叹口气道:“如果你师兄还活着,那就证明他绝对为自己的后路做好了完全准备。自然也会想到炸掉矿洞的后果。再说你师兄也已经辟谷,只要找到个合适的地方,他在地下带个十天半个月有何问题?“
沈玥一愣喏喏道:“是,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如何确定。。。。”
霍时凝打断沈玥的话起身说:“我该走了,以后我们就通过写信联系,记住别在信中用任何灵力。望西会常常过来看你的。”
说完也不在待下去,起身离开了旅店。
霍时凝离开前绕了个弯,避开了老板娘的视线范围静悄悄的一个人走出了旅店。
霍时凝找的这个旅店实在地下城平民区,这里的环境并不太好也不算太糟糕。
地下城的照明是用一种发光的石头,这种石头只产于无量山的东部山区中,光线并不强舒适度根本无法与修士用得照明灯相比,但对于凡人来说这种能够替代火把的石头实在是太方便了,被发现后迅速的在凡人居住的区域传开了。
霍时凝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周围全是摆摊的小贩,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如果不是头顶高大的穹顶,霍时凝觉得这里与自己映像中的凡人城市没有任何区别。
正当她准备先去几个路线探探点时,突然一直埋藏在神识深处多年未动的一处猛烈的抖动起来。
霍时凝整个人楞楞的站在热闹的街道上,双眼瞪大的看着前面,视线却以模糊,嘴巴抖了抖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那人怎么站在路中间哭啊?”
“人家哭当然是遇见伤心事了。”
周围人的低声讨论霍时凝一句都没听进心中,此时她的内心如惊涛骇浪一般卷着她心往心底猛沉。
霍时凝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手心,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耳边呜呜呜的叫声,霍时凝抬起头,望西一脸紧张的看着它。
霍时凝看着它满是焦急的大眼睛,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道:“望西,我父亲没了。如今我算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
望西从小就没有父母,它并不知道父母在身边是种什么感受,但霍时凝的眼神让它心碎,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眼神让望西想起了自己上一任主人,他离开它时它也觉得自己被世界所抛弃了。
望西的到来稍微安抚了I一下崩溃的霍时凝,她搽干净脸上的泪水起身牵起望西的小爪子道:“我们走吧,这里不是悼念的地方。”
霍骁的离世对霍时凝的打击是巨大的,此时她没有任何心情在去探路踩点,回到地面后,霍时凝走到一个僻静处面朝晋国的方向,掏出了一壶酒倒了下去。
因为阵法的关系,霍时凝能够目视的距离是有限的,可此时霍时凝的心仿佛回到了晋国,回到了那个自己陌生却住着自己父亲的宅子中。
她留在霍骁身上的神识逝去得很平和,证明霍骁应该是生病或者正常死亡的。如果出意外,神识的反应要比刚才剧烈太多。
“还好,至少父亲你是寿终正寝,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比娘好,好太多!”
霍时凝喝了很多酒,望西虽然听得懂她的话却理解不了她的痛苦,在灌了三坛子烈酒之后,霍时凝终于醉倒了。
第二天霍时凝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屋中,叫了一声望西,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望西的脸露了出来。
“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望西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有人跟你一起送我回来的?”
望西点头
“我衣服是谁换的?”
望西指着自己叫了两声
“发现我并送我回来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望西想了想比了个姿势可惜霍时凝没看懂,正准备一个一个的问时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别问它了,是我。”
来人是胡杨,他手中抬着一个托盘,把托盘放在桌上后抬起上面的碗递给霍时凝:“醒酒的。”
霍时凝接过一饮而尽:“谢谢。”
“你怎么发现我的?”
胡杨对着望西呶呶嘴:“你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除了哭就是睡。把你的小兄弟吓得够呛,它以为你出事了慌慌张张的来叫我。”
望西低下头往角落缩了缩。
霍时凝伸出手摸了摸它头上的红毛笑了笑:“没事,你做得很对。”
胡杨看着她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霍时凝因为宿醉脸色很难看,她揉了揉脸道:“我父亲死了。”
胡杨瞪大眼睛脸上的差异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