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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的二少奶奶秦氏回到家以后,被公公魏老叫去骂了。秦氏哭的眼睛都变成了桃子,心里的委屈好像洪水一样泄出来,对公公说:“香香她哪儿比不上人家了。公公你是没有看见,香香今晚上在王爷的府上出现时,是王府上最美的姑娘,老三媳妇,大嫂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没有说谎。”

女儿什么样魏老心里都有底细,魏香香说起来并不是天姿国色,只不过人靠衣装,打扮起来,戴的首饰穿的衣服比较别致的话,自然引人注目。魏香香今晚上能出众,不如说都是靠了王爷王妃的宠。要是魏府不知死活,因为这个得意忘形,做起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结局可想而知。

魏老骂的就是这个二房媳妇不会知足,率头带人做和主人想的不一样的事。

这点,秦氏完全没法接受,说:“公公,公公都说了,王爷和王妃宠我们香香,为什么我们香香成了痴心妄想了?明明,香香比别人家姑娘好,进了护国公府的人的眼。而且,谁不知道,魏府对王爷的重要。”

无疑,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魏老对着老二媳妇这话儿大声冷笑:“你还敢说你这不是得意忘形了,目空一切了?”

秦氏拧着眉头,心里想,公公这是装作谦虚吗?要不是装作谦虚,根本说不通。朱隶对魏府好,不就是想拉拢魏府。

“魏府算什么东西?”魏老甩着袖管的时候,微微眯起的眼珠,像是望到窗户外面的影子,说,“魏府连护国公的亲卫队都指不上。是,王爷是念着魏府的一片忠心耿耿才对魏府好,魏府如果不知足,像你这样,时时刻刻想着怎么跑到主子头上去,去摸主子的胡须,殊不知伴君如伴虎。如今的护国公可不比当年的怀圣公了。”

秦氏刹然一惊,跟随公公的目光望过去,却没有看见窗户外有什么人的样子,吞了口惊讶后,道:“公公这样说,岂不是王爷对我们香香没有任何意图了?”

“没有。香香不适合嫁入护国公府。这点,连香香自己本人也应该很清楚的。香香如果嫁进护国公府的话,反而是魏府大难临头的日子了。要知道,连皇上娶皇后,都是不敢娶近臣的女儿。娶了这个近臣的女儿,这个近臣的命运从来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王爷不要香香,是爱护我们魏府。而你这种鼠目寸光的妇人,竟然枉顾王爷对我们魏府的厚爱,回头,好好地在屋里反省,十日内不准出门。”

秦氏被禁足了,虽然,听不太懂魏老说的话,但是,她不得不信魏老说的话的原因,在于,当她离开魏老的书房以后,有人和她说,公孙良生来找过魏老了。

公孙良生何许人也?可以说,公孙良生说的每句话,都是代表朱隶的。朱隶说的这样明白了,如果有人再不知好歹,像魏老说的,她秦氏是活得太腻了。

不止秦氏,大房曾氏此事虽然只是旁观,照样回来以后被老公抓住训斥了一顿。因为魏子清知道,以曾氏的脾气不像云氏那样胆小,要不是曾氏存着乐见其成的心思,不会说导致到没有管的地步。

相比两个被骂的嫂子,云氏是坐在了小姑魏香香的房里,和把小姑救出来的丈夫谈着话儿。

“你怎么会在王爷府里,之前,都没有听你说你和老四会去参加宴会?”

“王爷在小院子里,另设了一个小宴,提前摆的宴,从下午开始的,招待的全是王爷的近臣。参加了王爷的赐宴,夜晚那种摆设的公宴,王爷就叫我们别参加了。我和老四喝多了点酒。老大和老二因为有事先走,我们两个留了下来等香香。本来,看着二嫂把香香带出来,还以为二嫂是知道我们在这儿,结果不是。”魏子昂向媳妇解释这个来龙去脉,能说的说了,一些不能说的,含糊带过。

朱隶设私宴招待近臣的事儿,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以前都有过,云氏听着也就听着,她好奇的是:“你们知道香香回来了?”

“下午到王爷赐宴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大哥和爹可能早都知道了,只是不做声。”

“小姑为什么回来后不回家?”

“现在她不是回来了吗?”

云氏瞅着床上的小姑好像没醒,拉着老公的手走到角落里,说:“今晚上,我知道,二嫂肯定是被爹抓到书房里了。小姑今晚上,受到了王爷王妃的宠爱无疑,是人都会说闲话。王爷王妃对此怎么说的?”

无疑,这个三房媳妇和老大老二的媳妇都要聪明多了,一看,都知道魏香香穿这么好出场,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有秦氏这样的人只看表面,根本没有看到里面。

魏子昂说:“王爷说了,说会给香香找个如意郎君,这个事儿,王妃会安排的,让我们不用太操心。”

“你确定,王妃对我们香香——”云氏早就看穿了某些玄机。

魏子昂反而听不懂她的话,道:“王妃对我们香香不是很好吗?”

耳听丈夫同自己是鸡同鸭讲,云氏不说下去了。等魏子昂离开之后,她走到了床边,对着闭眼睛的小姑说:“如今我才明白了,小姑原来是这个缘故,才拒绝二嫂的用意。”

魏香香根本没有睡,她早在回魏府之前已经醒了。只知道,八爷突然插手要劫持她的那件事儿,让她全身冷汗都冒出来,半条魂魄都给吓飞了。说险,真的险,要不是李敏赶来救驾,她或许会被老八带回到京师里,到时候就别想活着再出来见家人了。

“隶王妃待民女恩重如山。”魏香香道,“民女不可能做对不起隶王妃的事儿。”

云氏只问:“你之前,是不是想过——”

“不。”魏香香矢口,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三嫂,你不用想了。我心里很清楚的,天下,没有一个女子能和隶王妃争。隶王妃是多少男子都想要的女子,而香香什么都不是。”

“小姑你何必自卑,你又不差。”云氏安慰完小姑,接着说,“但是,确实,嫁进护国公府的话,对于魏府不是什么好事。魏府是伴君的近臣,真当上了亲家,反而难以处理彼此的君臣关系。”

魏香香对此含笑:“香香虽然在外多年,以前没有见过三嫂,此次回来,香香却相信,三嫂比起大嫂和二嫂,更会看人看事。三哥能娶得三嫂这样的女子,可谓是毕生最大的福气,毕竟我三哥,为人比较率直。”

云氏对自己老公的毛病也很清楚,魏子昂是那种直来直往的,所以只要话说得婉转一些,魏子昂都别想听明白。这种人,相处下来不会担心被设计,但是,有时候会被对方的没心机气得够呛。 魏府里的人,看起来都很清楚了。但是,魏府以外的人,并不全都这么想。今晚魏香香的那些变化,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都有了计较。

尤氏在宴席结束之后,听到自己儿媳妇出门去李家探望老太太了,于是走到了自己儿子工作的书房。

朱隶见到她来,当然是客客气气地请她坐下。

“隶儿。”尤氏张口,也不含糊,直接说起了今晚的事,“今晚上,魏府的那位五姑娘,身上的衣服首饰,是不是都是你送的?”

“是的。”朱隶没有回避,“这些都是给她的赏赐。”

“为什么给她这些赏赐?”

“母亲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吗?”

尤氏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下后,说:“以前,对,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不注意关心你,毕竟你常年在北燕不是在京师,哪怕有红颜知己,也该是在燕都而不在京师。你的婚事,固然不能由我们护国公府做主,受制于皇上,但是,好在,现在为时不晚,你有喜欢的,当然娘可以给你主张,把人可以抬进府里。考虑到这位五姑娘还是魏府的小姐,这个婚礼可以办的隆重一些,弥补京师你没有参加婚礼的遗憾。敏儿那边有什么问题,娘代替你去说就行了。既然是你以前就有的红颜知己,想必敏儿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谁让她落后人一步。”

说完话儿的尤氏,有些口干舌燥,等了半天,却没有见儿子开口,望过去旁边,只见儿子坐在她旁边的梨花扶木椅子里,吃着茶边像是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儿子诡异的笑颜,让尤氏满身突然像刺猬一样竖起毛刺来。

“母亲,孩儿问的,和母亲答的,完全两码事儿。既然母亲都看不出来,孩儿拿幅画给母亲瞧瞧。”

说着,朱隶一拍掌,胡二哥双手捧着幅画走到尤氏面前以后,缓慢展开。

只见画面上的女子,眉目清丽,但是,尤氏看半天,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这是?”

“皇宫选秀的时候,各地送到皇宫给皇上皇后太后过目的秀女画像。母亲到现在都看不出哪儿熟眼吗?”

尤氏的心头全毛了起来,感觉全身的气孔都在艰难地呼吸,喘气。因为她想的,和儿子想的做的,都差的太远了,简直是南辕北辙。

朱隶微抬起的眼角,在尤氏脸上轻轻扫过:“母亲,还想着给孩儿纳妾吗?”

尤氏的脸猛地像被荆棘刺的通红,猪肝色的怒红,却没有拍案而起,声音在激动中起落不平地说:“我是看着你好像对魏府那五姑娘有意思,想着你是我儿子,才好心好意,想帮你把心愿达成,结果——”

“孩儿一早都说过自己不纳妾了,孩儿怎么可能突然一反常态?如果孩儿真一反常态了,母亲也该疑心,而不是说,居然鼓励起孩儿的一反常态。是母亲心里想纳妾罢了。”

尤氏砰碰了桌角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是,是我想给你纳妾。你这个媳妇我看不顺眼。”

“以前,孩儿不在的时候,母亲和敏儿之间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孩儿只能想,这都是孩儿的错,不关敏儿的事。”朱隶口气清淡地说着,揭起茶盖啜着茶。

“怎么是你的错了?你欠了她什么了吗?谁家不给纳妾的?只有她这只母老虎!”

“母亲不要忘了,父亲在的时候,一样答应母亲不纳妾的。”

“不要提你父亲,你父亲没有你这样险恶!连自己的姨妈,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设计,你是不是人!”

尤氏那一口憋了良久的气吐出来以后,抬头触到了儿子眼神的刹那时,忽然间,全身打了个哆嗦。

比起尤氏的大吼大叫,朱隶的口气显得那样的平静:“本来,孩儿不想和母亲提父亲的。但是,现在母亲自己提了,孩儿只能说,害死父亲的人是谁,母亲心里很清楚。可母亲到至今都执迷不悟,不如说是一心想为自己开脱。母亲不爱父亲,爱的是自己。”

尤氏猛吸口大气:“你不如说你自己的媳妇是不是更爱她自己!一说要纳妾,就说要离家出走,不是更爱她自己吗?!”

砰!

大掌骤然打到桌上的节奏,让尤氏猛退了半步,看着眼前突然高出了许多的儿子。

“敏儿做什么事都好,都是本王给惯的!就像你靖王妃,当年是被怀圣公惯的一样。但是,怀圣公临死前后悔了,和本王说过,如果靖王妃做出任何阻挡护国公府大业的事,有请靖王妃去陪怀圣公。”

尤氏猛然一声啜泣:“你说我阻拦护国公府大业,我为护国公府血脉开枝散叶着想,怎么就——”

“你明着知道那是魏府的小姐,以魏府与本王之间的关系,娶了魏府的小姐对本王的大业只是有弊无利。你明明都看出她是谁,故意装作不知道,劝着让我娶她,你心里想什么,想着一举两得,想着可以为你妹妹报仇雪恨,想着可以帮你除去你讨厌的儿媳妇!”

尤氏的脸色刷的,从红变青,从青变白。

如果魏香香成功进了护国公府,对的,她可以先利用魏香香,给李敏设计,除掉李敏,接着,说是魏香香做的,再除掉魏香香,因为魏香香是害死她妹妹的仇人。

这样的计谋,可以是任何人看穿,也不应该是她儿子,但偏偏是她儿子。因为她儿子,是弄死她妹妹的罪魁祸首,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在她心目里,老公、儿子,都不如她妹妹重要。

说起来有些荒唐,女子嫁了男子以后,不是以夫为纲吗?为什么她心里面却只有这个妹妹。都是因为,她老公太不关心她了,整天只知道北燕。她在家相夫教子,想装作一个典范的标准的好太太,可是,事实是,她好寂寞,好清苦,在京师里被皇上当作人质一样,要不是自己妹妹,她怎能活到现在。她老公为了她做什么?不过是让她在京师里当人质罢了。

朱隶扫过尤氏脸上那抹灰败,走出了书房。

胡二哥跟在他身后,本来担心他心情不好,毕竟好像,他每次和尤氏说过话以后,心情都会不好。但是,今晚上,朱隶的反应好像有些出人意料。

“大少奶奶回来了吗?”朱隶问。

胡二哥刚接到门口传来的消息,说:“大少奶奶刚探完老太太回来了。”

要是平常与尤氏闹了矛盾,心情复杂的朱隶,本应该是避开自己媳妇的。毕竟一个是娘,一个是媳妇。现在,朱隶却在听见老婆回来以后,径直朝老婆房里走去了。

李敏坐在抱厦的窗户前,展开从李老太太那里拿到的信纸,拆开来看。窗户外一个人影闪过,见是老公信步过来了。

对此,李敏没有下炕迎接,只让人给他泡了壶茶。刚进门的时候,已经知道尤氏去找他了,尤氏想和他说什么,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朱隶脱了军人穿的鹿皮靴子,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炕上,看着紫叶那丫头把茶水端上来,问:“屋里只有你一个?”

紫叶像是没有听明白他这话,说:“夜里,都是奴婢侍奉大少奶奶。”

朱隶再往屋里扫一眼时,紫叶再说:“方嬷嬷还在张罗库房的事儿。尚姑姑去了厨房给大少奶奶熬粥。春梅在隔壁的院子里。”

听完她这些话,朱隶忽然却说起:“听说你们做了不少小孩子的东西。”

紫叶大概都没有他会问这个话,毕竟,男人一般都不管这个事的,女人生孩子哪家都有,都是女人自己管。那一刻,紫叶战战兢兢的,生怕他说这是错的,毕竟小世子是多么金贵的小主子。

李敏轻咳声嗓子,对没回答先怕的不行的小丫头说:“先下去吧,我和王爷说点话。”

紫叶抓到了她这句话,赶紧溜出了屋门。

“王爷看来是心情不错。”李敏把手里的信纸叠了叠,在见着对面他的目光射过来时,随手,把信纸递到他面前。

见着她这个帅气的随手的动作,朱隶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想,本王来这儿,为的就是偷看你的信。”

“信不是给我的,是给老太太的。”李敏正儿八经地澄清,不是自己的信,无所谓。

朱隶听见她这话以后,伸手把信接了过来,但是不急着展开来看,看着她的脸色说:“看来,王妃的心情也是犹如晴天。”

“其实妾身心怀好奇,听说靖王妃去找王爷了。”李敏可不习惯夫妻之间遮遮掩掩的,说都不能说实话的夫妻,日子怎么过下去,太累了,不如不做夫妻。

“是。靖王妃想着,如果把魏府五姑娘接进府里,容妃的仇有的报了。”

李敏眸子里一暗,伸出去的手,放在了他放在抗桌上的手臂。

“本王有时候也在想,本王究竟算不算是靖王妃的亲儿子。所以,在这时候,本王会觉得皇上的心情,一样是可以理解的。”

“王爷可以写封信,让个人带着,送到皇上手里。皇上看了以后,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王爷和妾身,都不可能回京师了。”

“仗一旦打起来,最苦的是老百姓。”

“可这事儿,决定的人不是王爷,是四周那些想让王爷死的人。如果那些人得逞的话,老百姓不止是苦而已了。”

“这个,本王清楚。”朱隶说着,低头开始看某人写给李老太太的信。

信纸上写的字是密密麻麻,没有放大镜,李敏甚至一开始想过,老太太的老花眼怎看得了这么小的字。不管怎样,一封信光是字数之多,让人费了一些劲儿,不仅如此,字里行间的意味,更是让人需要仔细琢磨。

写信的人是王绍仪,但是,肯定是不会在信中阐明自己的身份,否则,被人逮住的话,王绍仪这条小命不仅是没了而已。作为一个资深间谍,王绍仪如此冒险给老太太写这样一封信,可以说,定是无路可走了,才写的这样一封信。

只见信中这样写着:世上最不能替代的事儿,莫非于血脉相连。做孩子的如何怨恨父母,父母都断不能怨恨孩子。父母心里的痛,是孩子不能体会的。但是,做了父母的人,定是能体会的。老太太,你儿子做的事儿,说实话,那个为爹的男子,很不齿。然而那男子最终选择了尊重孩子的娘亲的决定。事到如今,你儿子也好,孩子的亲娘也好,都已经不在人世。是时候,你们李家该把这孩子归还给那个为爹的男子的时候了。

老太太看了这封信以后,会不会气。李敏只要想着李老太太最后对她李敏说的那句话,说李大同是太贪了。做娘的,当然不会轻易说自己儿子不是。李大同毕竟是李老太太的亲生骨肉,死了,再不足惜,都是李老太太身上的肉下来的,会疼。

可是,老太太这人,有一点,真是很让人佩服的。那就是明事理。

李大同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因为贪,如果愿意及时收手,不要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那已经死了的徐娘子的话,恐怕李大同不至于到夹在两方势力之间必死无疑的地步。

儿子死于的终极原因,只是因为不够聪明,李老太太当然不会因此怨恨任何人的。而且,李家除了李大同,有那么多子孙,皇上不可靠了,李老太太为了其他儿孙着想,抱紧李敏这棵大树无疑。现在见着李敏真正的身世暴露出来,李老太太心里八成想着:这不得了!

怎么不得了?!

儿子这是吃了豹子胆,把那样的人都给得罪了。

相反,李敏的价值越高,是谁,都更想抱住李敏的大腿了。李老太太不例外。

尤氏倘若有李老太太半点沉心静气的心思都好了,可是,尤氏没有。原因很简单。尤氏认为,自己现在是堂堂护国公的母亲,没有什么敌人可以和她抗衡的。李老太太是因为李家落魄了,不得不考虑起这些,什么仇恨,都比不上小孩子的一碗饭重要。李老太太底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孙子需要养。

看了这封信儿,朱隶的心思一样,先绕到李老太太上面去了,说:“老太太是个会想的人。”

李敏点了头:“老太太和我说了,说是,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我长大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我年纪还小,不会想,她倒是可以给我抓主意。”

听见她这句,在想到自己母亲尤氏样样事都要插手的姿态,比起老太太,真不是差一点半截的。朱隶把信叠好,放进信封里,再想着要不要一把火将其烧了份上迟疑了一下。

烧不烧无所谓的原因在于,哪怕皇上拿到这封信,恐怕,都不愿意公布于众了。皇上要的是,他朱隶的老婆是个穷书生的话,可以拿来蹂躏拿来踩。如果他朱隶的老婆身份不是穷书生的女儿,是什么金枝玉叶的话,皇上什么都办不到,还不如让他老婆继续是李大同的女儿。

接下来的问题是,让不让他老婆去见这个亲爹了。

“王爷在想什么?”李敏发现他脸上闪现的并不是惯有的那种对她安全的那份担心时,挑了挑眉。

“本王是想——靖王妃如果不见棺材是不掉泪的。”

如果她能把自己亲爹给认回来,把尤氏震到没有点妄想了,无疑是个很好的法子。毕竟现在对尤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要尤氏觉得自己位高一等,没有威胁,永远不会死心,不会妥协。

“王爷——”伸出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握了握,“我知道王爷不是为了我,但是,王爷要记得,靖王妃再怎么说都是王爷的生母。”

听见她这话,他都不由一挑眉头:“敏儿这个心胸——”

“王爷,这个你可不用夸我。我这不是为了王爷想,不是为了靖王妃想,是为了我自己。我现在是个母亲了。以后,孩子出世,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某一天孩子知道了真相以后,我想做一个在孩子面前可以顶天立地的人,相信王爷希望的也是如此。”

朱隶眸光里一闪,像是明白了她这话:“王妃所想的,是本王所想的。”

尤氏在儿子那里吃了败仗以后,回到屋里,心里可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她全身发着抖,却必须想到,儿子下一步会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刚才书房里那番话儿,都是母子间撕破脸的节奏了。

孙婆子从屋外走进来,给她端了盆洗脚的水,说:“夫人洗洗脚,好睡一些。”

“喜鹊呢?”尤氏现在犹如惊弓之鸟。

孙婆子说:“喜鹊到孟旗主养伤的院子里去了。”

尤氏没好气:“一个近在眼前的男子,过了这么久都抓不住!”

喜鹊刚回来,听见尤氏在屋里开骂,躲在屋外面不敢露脸了。

尤氏咬着牙,对孙婆子说:“你给我跑一个地方。”

“夫人是说哪儿?”

“大皇子不是也住在都督府吗?”

听到尤氏让自己去都督府,孙婆子跪在地上全身哆嗦,说:“夫人,都督府是皇上的地方,和王爷势不两立的地方,夫人叫奴婢去都督府是为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敢和我当场拍桌子了,只为了为他媳妇说话!他哪里知道他媳妇是什么人,不是李大同的女儿,难道能是皇上的亲闺女吗?!今晚上那个穷书生虽然露馅了,但是,是人都看得出来,她分明不可能是李大同的女儿,你看看,李家人都没有为她说话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这事儿,皇上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得找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孙婆子听见她和朱隶撕破脸的时候,全身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哭着说:“夫人,如今大少爷是王府的主子,夫人再怎样,都不该和大少爷吵嘴的。”

“本妃是他母亲,不能说他媳妇两句不是了?婆婆说儿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他宠着他媳妇。再说了,这个王府的主子,究竟是不是以后还是他,难说。”

孙婆子再打了个哆嗦,分明是不知道之前在京师里的时候,尤氏已经有动过架空自己儿子权力的念头了。

喜鹊却是知道这事儿的,在屋门口终于迈开了步子,踏进屋里。和孙婆子不同,她喜鹊现在有了利益需要争取,知道如果尤氏不能掌控这个护国公府的主权,她们这些跟着尤氏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夫人,奴婢去。夫人要奴婢和大皇子说什么话,奴婢都会一五一十转告给大皇子的。”

朱汶那儿,突然间变热闹了。一个个都来找他,而不是找八爷,更不是找护国公,这不是正好证明他朱汶人气正旺。

在接见了尤氏派来的丫头,朱汶听着尤氏的倾诉以后,对传话的喜鹊说:“靖王妃这点顾虑,皇上和本王都是知道的。让靖王妃放心,护国公府的血脉,关系到皇室的利益,绝对不会让某些人的别有用心得逞。倘若靖王妃愿意相助,协助本王调查清楚此事的话,皇上定是最高兴的。对了,这回皇上在本王出行前,交代过本王转告靖王妃,说是,容妃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很好,还等着靖王妃回去叙旧。”

喜鹊接了他这话回去。

朱汶接下来,和吕博瑞商量了起来。

“吕大人以为有了靖王妃相助以后,此事是不是该有转机了?”朱汶说这句话时,难掩嘴角许久未见的得志。

吕博瑞像是故意拍他马屁,说:“相助大皇子的人,相比八爷,更信赖大皇子的人,何止靖王妃。”

“还有谁?”

吕博瑞啪啪,击打两声掌心,从室内一门暗墙背后,走出来两个僧人,介绍道:“这位是慧可大师,为慧光大师的师弟。这一位是太白寺藏经阁的长老灵空。”

“老衲参见大皇子。”两个僧人双手合十,对着朱汶行了礼。

“免礼免礼。”朱汶眼底里则闪过一抹惊异和迟疑,是想太白寺的僧人突然凑这个热闹,不说为什么,是有没有可以帮到他朱汶的地方。

太白寺的僧人来找他,不用多想,肯定是为了住持之争,可是,如果他朱汶没有得到好处的话,断是不会像那个老八,和什么人都结盟的。

吕博瑞靠到了朱汶耳边说:“他们这是知道了一些关于隶王妃身世的线索。”

“哦?”朱汶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两个僧人,慧可和灵空,陆续上前为朱汶解答:“老衲可以确定,隶王妃的身世,与本寺新任的住持莲生,有莫大的关系。”

“莲生是——”

“莲生是孤儿,来历不明的孤儿,在慧光大师收留其之前。”

这样说,李敏很可能也是来历不明的孤儿了?

朱汶在屋里徘徊,像是在思考。

屋外突然一阵风打开了窗户,屋里所有人一惊。

见门口传来小邓子的惊呼声,道:“东胡——”

屋里一帮人全部面露惊慌,有武器的拿武器,朱汶闪到了武功高强的护卫后面。

“大皇子毋需慌张,我们二汗,有话想和大皇子说。”呼延毒站在门口,左手持大刀,右手把小邓子像沙包一样扔进屋里。

朱汶的腿都像面条一样软了,吞着口水问:“你们二汗有什么话和本王好说的,和你们打仗的人是隶王,杀死你们的人的人是隶王,有本事你们找隶王去!”

“哈哈。”呼延毒两声大笑,眼睛却是十分不屑地扫过刚才说出这些话的朱汶的脸,如果是这样的人当上未来的皇帝的话,大明江山落入他们东胡人手里,指日可待。

乌揭单于从呼延毒身后走了出来,一眼扫过屋里那一帮人,只见一个个都是鼠头鼠眼,心里一目了然之余,嘴角不由微勾,道:“看来,大皇子以及皇上,与我们可汗是同心同德。”

“谁和你们东胡人同心同德?”

“大皇子不可能不知道,当初隶王假死的时候,皇上是比我们可汗更着急呢,一直要我们东胡人确定隶王是不是死了。”

朱汶在看到乌揭单于手里并没有任何武器时,脸色微沉,那抹慌张却是慢慢消失了,从护卫后面走出来,说:“二汗想怎么为我们大明的皇上效力,本王倒可以听听。”

“大皇子无非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把隶王和隶王妃嚣张的气焰就此压住,最好是让隶王妃的名声在天下面前受损。没有人相信隶王妃的话的时候,皇上心头的疙瘩或许可以解除掉一半了。所以,隶王妃的亲爹是谁,成了关系到皇上生死的关键。”

朱汶冷笑一声:“既然二汗对我们皇上都了解之深,二汗愿意为我们皇上排忧解难,但是,只说不做,口说无凭,今晚上,在王府里发生的那一幕,想必二汗也有所耳闻。”

“是的,隶王妃和隶王一样并不好对付。但是,听说如今有关隶王妃的身世有了些眉目。”乌揭单于的碧眸里同样划过一抹深沉。

屋里众人对眼睛的时候,都知道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夜色宁静,挂在树梢上的那轮金黄的明月,好像温柔的母亲的一只手。站在屋顶上的男子,一双又黑又深好像没有一丝感情的丹凤眼,俯瞰那坐在抱厦里睡前习惯拿本药书啃着的女子。

屠二爷眼角瞟过去,看着屠少这个眼神,摸着鼻子不说话。视线同样望向屋里好像毫无察觉的李敏时,心情一样难以形容的复杂。

他们亲眼看着她到李老太太家里取信的了。王绍仪的那封信,同样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传到老太太手里的。

现在,她算是知道了一些真相了,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去见那个男子吗?

屠少鼻孔里忽然溢出的一丝冷哼,充满了不屑的味道,好像在说:不管她决定是怎样的,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对此,屠二爷可不这样想,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李敏手里抱的药书上徘徊不休。

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一个长得无比妖孽的男子躺在屋顶上,身上披着雪,手里捏着酒壶,好像当他们俩是空气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屋里的烛火熄灭的时候,屋顶上三个人依然不动。接着,从远处飞来一条黑影,冲屠家两个少爷说:“不好了,太白寺出事了。”

“什么?”屠二爷摸着鼻子的手垂了下来,难掩惊讶。

来和他们报告说太白寺出事的,肯定不是说太白寺出什么事了,而是那个人出事了。

“怎么,有人想害他吗?”屠少的声音像是早有所料,“他到了哪儿,都命中带煞,想着离开,一样逃不过这个厄运。”

屠二爷把他肩头上一推,道:“赶紧去看看吧。”

“看了做什么?他说过,他的事不归我们管。”

“哎。话只是说说,哪能当真。”屠二爷转过头对着报告的人,“出什么事了,究竟?”

“屠二爷,他走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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