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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摇身一变,她李敏变成了所有人抢着要的人。

真是受宠若惊?

笑死。

她李大夫又不是第一次给人治病,又不是第一次把人的病治好。可是,论以往,给人治好病,人家真的看得上你两眼?

no。

人家表面上感激,其实只是想拿钱打发你,骨子里依旧把你当奴才使着。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本职,没有错,所以,不要想着人家真的从内心里把你感激到拜天拜地。只怕你一不小心没有把人救回来时,反面的结果,直接把你弄死。

这种教训,一次两次,再有太后娘娘之前还才当着多人的面和她翻了脸。

奇了,真是奇了。

要真是只当她是个大夫?有必要如此抢着要吗?

朱隶立在窗户前,听着一声夹杂味道的叹息,回头,看她是翻起了本药书,像是百无聊赖的。

是,是听着都觉得好笑。他听见,都这么觉得。

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底气,竟以为她是那种一有人示好巴结马上会像哈巴狗跑过去的人。这样说她,不是说她清高有骨气,而是她早把这些人使劲想巴结她后面的意图大抵可以参透了。

现在这些人突然急着巴结她,莫非是和他一样,开始意识到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靠在软枕上,无聊地翻了翻书页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那时候深深地宛如要烙在她心里头。

他在猜疑她的来历,从很久以前,比任何人都早。

可见,古代人的智慧经常是被穿越人士看低了。总以为,古代人没有想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不猜疑?你用的东西,知识,都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家会产生怀疑很正常,不怀疑,才是低智商不正常的。

李敏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个男人解释才好。或许,她可以直接和他说明白,她来自现代,一个医学昌盛,科技发达的现代。但是,他如果接受了她的说法,知道了她的来历,会不会利用她的知识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她是连炮火等武器都知道一二的。

救人性命的医术拿出来用是一回事,要是无意中,把现代化武器带到古代被人利用来杀生,那是她绝对不想见到的,是违背道德道义的。

慵懒地打了声呵欠之后,李敏闭上眼。耳边,能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他的手拿起被子,给她轻轻拉到了肩头。

屋外伏燕推开门走进来,隔着扇屏风说:“宫里的马车到了。”

容妃生怕他不来,连马车都给安排好了。

“你留在府里,看着王妃。”吩咐完,他转身,像阵风走了出去。

李敏只等他走远了,再睁开眼,看着像瓜蒂一样交结的蚊帐,回想起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景。

或许是许久没有想了,这样一想,挺怀念的,怀念那个像是与世隔绝的现代的日子。

念夏蹑手蹑脚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这个表情,被吓一跳的感觉。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李敏转过头:“你叫了我?”

念夏想说,她刚才叫了她十遍,她好像才如梦初醒。

“大少奶奶是不是想睡?奴婢听人说,怀了孩子的人,很喜欢贪睡。”

李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自己刚刚确实是出神了。让对方扶了自己起身,拿出了朱公公托人带来的口信,淑妃是想请她给朱汶复查。意思很显然,是想让她和淑妃以及大皇子都见见面。

可能是都听说皇后派人与她接触的消息,于是,这些人都犯了急的样子,生怕她被谁拉拢走了。

要说的话,得佩服那个八爷,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沉得住气了,没有跟着任何人急。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想错了,八爷让人来了。

来的人是小李子,这个小叛徒赖在了她家门口不走,说是非要见到她一面死了才能甘心。

“让他进来吧。”李敏道。

念夏气到嘴都歪了的说:“大少奶奶,你要是不好赶人,奴婢帮你赶!”

这个不知死活的,难道不知道她们家小姐最痛恨叛徒。

“他是听他主子做事的,听听他主子想做什么不是挺好。”李敏说着打发自己的小丫鬟把人带进来。

听见她这样说,念夏当即没了声音。主子所想的,哪里是她这个小丫鬟能考虑到了。

李敏是想,到底这个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想抢她李大夫的消息有些唐突,究竟是何原因,或许从那个殷勤的八爷口里能探知到一二。终归这个八爷,每次都给她及时送来消息是不假。

门口,念夏走出来,刀子目刮在了在门口跪着的小李子脑袋上:“进来吧。进去你该感恩戴德了。不是每个主子都像二姑娘那样心胸宽广的,连你这种人都能容得下。”

小李子听到她这话并没有和她置气,规规矩矩地在地上磕了三个脑袋,起身,说:“奴才这就进去面见王妃。”

念夏瞧他样子,压根儿也不像是真心来赎罪的,直在他背后唾了口。

小李子是不管念夏怎么说,但是,在念夏来叫他进去时,心里跳了一跳的。想自己主子那番话真没有错。李敏真让他进去见人了。

说起来,之前,他刚跟着自己的主子与十一爷、九爷等人,到了京师的西门口,送三爷的车队离开。

昨天入宫面圣,今日到了时辰,朱璃率领马车按时离开京师,去完成圣旨颁布的使命。至于昨天到了宫里,皇帝和三皇子说了什么,没人去打听,毕竟大致都可以猜到,皇帝无非是叮嘱儿子出外办事的时候,因为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自己又贵为皇子,必须身体力行,亲力亲为,事事小心,不要污了皇帝朝廷的面子。

反正大伙儿看着老三今早出发的面孔,脸带严肃,八成是昨天进宫时被皇帝又刮了一顿的样子。

老九抽了抽鼻子。

京师南门的风很冷。老三这一出发,是赶着京师出门的路没有被大雪封住的时候走,去到半路,没有结冰的河段,还得马车转为船运能快些。南方是很少下雪,有些地方冬天都不下雪,但是,比北方据说也暖和不了多少。

现在这个寒气,大家都可以亲身感受到了。

来送老三的人,寥寥无几。因为老三不喜欢被皇帝看到自己不严谨的作风,不和官场上任何官员拉结关系称兄道弟,导致到,没有官员过来给老三送行。只有他们几个弟弟,由老八带着过来了。

大皇子说身子抱恙,不能出门,所以无法亲自来送行。

东宫的太子,终于有了表示,让人抱了件上等狐皮制作的大裘,送来给老三,太子的使者在冷风一边颤抖一边转述太子的话,说的是,太子不能亲自来送行,包括上次不能亲自赴酒宴给老三饯行,都是因为要避嫌,毕竟老三出这趟差事,都是他给皇帝提的建议。

众兄弟听着一阵唏嘘。原来都是太子做的!

朱琪在冷风中抓着那把桃花扇子在手指间玩弄,听太子自己承认是自己做了以后,眼角瞄了瞄自己身旁的八哥。

八爷朱济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在嗖嗖的冷风中显出一丝肃穆的表情来,但是,嘴角略勾的那丝温沉并没有变。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八哥,早知道这事儿是太子做的了。

朱璃听完太子的使臣说完话,声音在寒风中不免带了嘶哑,道:“这些臣弟都知道,麻烦转告给太子,让太子殿下不需要顾虑,本王定是会尽心尽力做好朝廷的差事。不管谁来说,本王当以完成圣旨为使命。”

老九在一旁,猛然打了个喷嚏。这喷嚏直冲着太子的使者。对方于是差点儿被老九的喷嚏吹倒在了地上。应说,三爷这话太冷了。貌似一点都没有把太子当回事似的。一不像是埋怨太子让他做了这份苦差事,这个本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朱璃根本不认同,太子现在和他说这些话,本意是想借这份差事让他在皇帝面前有所表现可以升官发财。总之,这事儿和太子毫无关系。

三爷从来是这个样子的。

朱琪手指把扇子头插到了自己腰间的玉带里,推了一把使者,说:“你三爷要走了,别碍着三爷的路,三爷说什么话,你回头和你主子说就好了。太子和三爷那是什么感情,用得着猜忌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真是了解老三的太子,怎会因老三惯来的作风被老三这两句话惹恼了。使者恍然大悟的样子,急急忙忙回头向十一爷谢恩,退到了一边。

老三要走之前,是看了十二一眼。后者朱佑向自己三哥用力点了点头。之后,朱璃没有一点留恋的,掉回头,发布命令:启程!

浩浩荡荡的,装着粮食和棉被,共五十辆马车,由几十人护卫的车队从南门进发了。

马维骑着马在车队前前后后巡逻着。

车队越行越远,是去到了看不见人和车马的地平线时,送行的人方才作罢,打算各自回去。太子的人,回东宫去了。朱佑等小弟弟们,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宫里。九爷攀着老十的肩头准备回府。老七没有来,大家自从昨晚以后,都知道大致七爷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不怕。”只听老九瓮声瓮气的声音说,“有隶王妃在,死不了人。”

不知何时起,个个都把李敏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草。要是真没有了李敏,谁都不可以想象。

眼看,老九上了老十的马车一块走。朱济停下了步子。朱琪走在他前面,转回身来。

小李子当时是躲在众人后面,看到主子这个姿态是想叫自己过去,于是一溜小跑趁没人注意时到了八爷面前,弯着腰说:“奴才在这里,八爷有何吩咐?”

“你回隶王妃身边去。”老八像是想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可是,这句话说出来时口气是笃定的,不可置疑的。

朱琪听了都嘴角上扬,笑道:“早知如此。”

看着两个主子,小李子却是愁了眉,直言:“主子,不是奴才不回去,是,隶王妃愿意再收回奴才吗?”

“她为什么不收回你?如果她认为你对她是有用的话。”朱济稳稳当当的声音说。

“没错,没错。”朱琪跟着叫道,那巴掌打在小李子臂膀上,“瞧你这个傻呼呼的,之前,你跟着隶王妃的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还不知道她为人?”

李敏是个,不仅有本事的,而且,很冷静的,冷静到甚至有些残酷的。确实是,如果李敏不是冷静自若到残酷的,哪里可能收留回一个叛徒。

“隶王妃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小李子点点头说,说完,冲自己主子跪下道,“奴才这就遵从八爷的命令,回隶王妃身边,保证在主子不在的时候,让隶王妃平平安安,绝对不出事儿。”

“这就对了。”朱琪笑的眉毛飞扬,牙齿明亮。

老八回头看她一眼,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与自己主子分开以后,小李子直冲李敏的护国公府来了。现在跪在李敏面前,小李子用八爷的话来说,想尽办法让李敏认为他是有用的,说道:“卫公公这人,奴才知道。卫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而且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人,皇后娘娘的远亲。”

原来这个卫公公来头真不小,是皇后的亲戚。可能是皇后亲戚的缘故,皇帝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皇帝也不好说皇后为什么与自己亲人亲近。卫公公自从跟了皇后在宫里,实际上,都没有怎么在众人面前露脸,这点符合皇后向来低调的作风。所以,皇帝更是无话可说。

许多人不知道卫公公的存在,也就是这么回事。卫公公一般,只有在皇后非需要他不可的时候,才会出现。说明,皇后现在是更重视她李敏了。

“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以前你都一句话不和我说,现在都愿意说了,是你主子的意思?”

一句话,已经可以猜出他们的目的。小李子答:“奴才只是以为,自己或许能为王妃尽一份力。”

念夏给李敏送来热水时听见这个话,没想到这个小子真的是想回来做事。李敏肯定不答应的。

“行。你回徐掌柜身边做事吧。徐掌柜那儿正好缺个人。”

听见李敏这话,念夏直了眼。

“奴才给王妃叩恩了,奴才绝对不会辜负王妃。”说完,小李子重重地叩了两个头。

等人走了,念夏完全想不通了,把水端给李敏时问:“主子,是不是要找个人,专门盯着小李子,以免他坏事儿?”

“他能坏什么事儿?”李敏摇摇头,“八爷一不能抓我,二不能对我做些什么。”

念夏那刻无语。是这样没有错。

“我只是说暂时,他主子是不能拿我怎样。以后难说。现在暂时这个人用着,有用处就可以。”李敏接过开水喝了一口,问,“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是,大少奶奶刚问到的卫公公来了。”

皇后的人肯定是要来了,刚好她也要问问,七爷府上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卫立君是第二次进护国公府,进来时,再次感觉到这个府里的与众不同,沿路虽然不见几个家仆,却是给人像是走进了圣地的感觉,气氛森严,不容人俯瞰。

到了见客的大堂,卫立君拂膝鞠了个躬,道:“奴才是来给王妃送信的。”

“给本妃送信?”

“是,隶王妃昨晚救了七爷府上的人,也即是救了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让奴才给王妃送信,以表感激。”说着,卫立君从袖管里拿出了信。

“昨晚上,那个病人好了吗?”李敏并不急于把信接过来,问的是病人。

“病人好多了。”卫立君抬头,像是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认真,忽然间可以令人惭愧,因此低下了头,说,“都是托了隶王妃的福。”

念夏把信接了过来以后,送到了李敏手里。李敏当着他的面,从信封里抽出信来。

信纸展开之后,一排排整齐的秀丽小字。李敏扫了几眼之后,对他说:“卫公公回去吧。本妃收到了皇后娘娘的信,总得先仔细看看,是不是?”

卫立君见她表情上都没有任何异样,真是摸不清她心思。毕竟,信里写的东西,他都知道,本应该让她有所反应才对的。

“那么,奴才先告辞了。”

“卫公公慢走。”

念夏把客人送出门口,正要替李敏松口气,可以歇会儿了。结果门口再来一串马蹄声。

没有送三爷的大皇子朱汶,却是因为一直等不到李敏的回话,亲自骑着马过来了。

“今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来找我们王妃?”

李敏都能听见屋外那些小丫鬟们交头接耳的话语声,无不都是为今天一拨接一拨过来的客人感到惊讶。

这种情况真是前所未有的。她李敏忽然之间好像成为大家争抢的金子,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管家的带领下,朱汶脱去狐裘之后,一身白衣玉带,走进了大堂里,在见李敏之前,像是看着护国公府有些感叹地说:“本王多年以前,年纪尚小的时候,曾来过此地。那时候,这棵树也是这么大。这么多年来,这棵树是没有什么变。”

“大皇子说的这棵老松,有三百年之久了。”管家说,“据说是府里祖上有一次下江淮游玩时带回来的。”

“真是这样?”朱汶表示了一丝惊奇的模样,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树,才转回身进了大堂。

李敏带着丫鬟们,在大堂门口等着客人,见到大皇子,身子不便,只能是轻轻福下身:“臣妾参见大皇子。”

“隶王妃免礼。”朱汶急着上前两步。

李敏起身,随之伫立一旁,道:“大皇子突然来到,是想找王爷吗?王爷有事入宫去了。”

朱汶点着头说:“这事儿本王有听说。刚好本王出王爷府的时候,看到隶王进宫里的马车路过。隶王到皇宫里,是因为容妃娘娘吗?”

说到这儿,朱汶踏进大堂里准备入座时,想起,问道:“对了,本王来到贵府,没有拜望靖王妃是小辈的不敬。”

“靖王妃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大皇子见谅。”李敏道。

“身子不适?”朱汶那是稍稍吃了一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她。

“大皇子为何吃惊?靖王妃身子不适,在府里养病,已经是许久的事了。”李敏口气不紧不慢,慢条斯理。

朱汶勉强接上话:“正因为过了许久,本王想着,本王的病都好了,靖王妃的病,有靖王妃坐镇,本也该快是好了的。”

“本妃并不是神仙,哪有每样病都能治好的道理。大皇子年纪轻,身体自然不比年岁大的。年岁大的,康复起来,必定是年轻小的要慢一些。再有些老年病症,怎么治,恐怕都难以治愈。”

“隶王妃此话没错。哪怕是神仙,也不是每样病都能治好的。”

朱汶这句话,让那些在旁听着的念夏她们,都觉得奇怪了。什么叫做神仙都治不好的病?

“给大皇子上茶。”李敏请贵客坐到了上座以后,自己居于下座,吩咐底下的人做事。

念夏亲自奉了茶上来招待客人。接着,拉上屋门出去。

朱汶眺望屋里一圈,一眼,扫到了李敏放在桌子上的信,眸子眯紧了,随之低头吃茶,道:“据说,昨晚上,隶王妃又出诊了。”

“嗯,七爷府上出了个病人。这事儿,可能昨晚上都传的满城风雨了。”

朱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嘴角勉强笑了笑,说:“由于是自己弟弟府上的事,本王总得过问一下以表关心。”

“大皇子关心兄弟的心情,本妃可以理解。不知道大皇子此次到护国公府所为何事,是询问七爷府上病人的事吗?如果是的话,大皇子可以问卫公公或是太医院太医,如今,七爷府上的病人,是由他们在照料。本妃基本已经不插手了。”

朱汶听见她这样说,脸上像是掠过一丝紧张:“卫公公是——”

“皇后娘娘宫里的,大皇子莫非不知?”李敏像是抬头扫过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

朱汶说:“卫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亲戚,本王知道。其实,本王是想来让隶王妃再给本王把下脉。之前有过想让隶王妃到本王新府做客,只是有闻现在隶王妃不方便出府。”

李敏转回头,叫了屋门口的小丫鬟进来,拿个给病人诊脉时用的小枕头进来。接着,朱汶把手腕放到了枕头上。李敏取其脉,按了按。

朱汶的神情里,露出了一丝紧张,看着对面她一动不动好像带着面具的面孔。

大概过了会儿功夫,李敏收起查脉的左手,道:“大皇子的病,看起来大有好转,可是恰逢秋冬之际,一不留心着凉的话,容易复发。需要静心休养,在府里过完这个冬天再说。”

朱汶听着她这话,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心情:“隶王妃认为本王该修身养性?”

“大皇子的身子骨,在离宫这段日子饱受摧残,以大夫的眼光来说,肯定是要休养。病,哪怕一时治好了,身子骨要恢复到以前,是需要时日的,不是心急可以办成的事。”

朱汶收起手,拉了拉袖管,眼光,则看着她摆在桌上那封信,道:“实不相瞒。隶王妃,本王是想来请隶王妃助本王一臂之力的。隶王妃应该知道,本王当年之所以离宫,是被奸人所害。本王此次回宫,如果不能把这些奸人抓出来,惩之以法,只怕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母后。”

李敏淡淡垂了垂眉,说:“据本妃知道的,貌似,孝德皇后当年过世时,是病逝。”

“病逝?”朱汶愣了下的样子。

“不是吗?皇上下的圣旨里说了。”

当年皇帝是在颁布给天下的圣旨里面说了,孝德皇后是病死的。然后,为了让大皇子给母亲尽到孝心,让大皇子去给母亲守陵。这样一守十多年之久,太子之位随即转给了朱铭。皇帝可没有对天下说过孝德皇后是被自己赐死的。

朱汶听到的版本是母亲是被人弄死的。

六宫里,像常嫔,听到的版本也是如此。

可是,李敏却不这样认为了,在从李大同口里听到了一丝真相以后。要真是孝德皇后是被皇帝赐死的,皇帝怎么可能真的让大皇子回宫。大皇子肯定是饶不过皇帝。皇帝这样弄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足以让孩子恨死自己父亲一辈子了。

朱汶口里说抓奸人,其实对自己父亲一样怀有些恨意的,因为皇帝听从了他人的谗言,才把他母亲害死的。

结果,不是?

有没有奸人作祟,李敏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孝德皇后一死,皇帝马上拿了孝德皇后的娘家人开刀,这点众所皆知,倒是不假的。还不如说,是皇帝等了孝德皇后死了,才有了这个机会拿皇后娘娘的娘家开刀。这样说来,其实万历爷对孝德皇后是存了情分在的。不会当着皇后的面做这些事。其实,只要看万历爷如今对待东宫的态度都可以知道,万历爷是个比较谨守传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倒不想坏了老祖宗的规矩,不想一昧地想着废太子和废皇后。

朱汶是被她的话一惊,问:“隶王妃认为,我母后是病死的?”

“之前,本妃刚有幸听过某人亲口所言,才知道,本妃的亲娘是在宫里染了疾病而死的。本妃估算了下。如果本妃所打听到的消息没有错,孝德皇后死的那年,宫里死的不少人,是包括四皇子等?”

朱汶像是呆住了,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扶手。

看他这个表情,李敏并不可怜他,继续说:“那个时候,大皇子年纪虽幼,但是不是什么事都记不得,是不是?”

是,他记得。那个时候,宫里很多孩子病了。他母亲,赶紧把他先挪到了绝对不会被感染到的地方。接着,直到他母亲死了,他都不能见他母亲一面。这在后来其他人对他的解释里,变成了,他母亲是被皇帝关押了起来。因为皇帝想拿他母亲和他外公外婆们开刀。

如果是因为他母亲染了病不能与他接触,主动和他隔离,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天,这样说,是有人有意存了心思,想离间他和皇帝的父子关系。这样,只要他一天怀恨于皇帝,皇帝定是不可能召回皇宫里。

能怀有这样的诡计,费尽心思不让他回宫的人,除了东宫还能有谁?

朱汶深深地吐出口气,一张脸变的铁青,说:“隶王妃是个仗义的人,是个明白人,所以,隶王妃还是要助纣为虐吗?”

“你说皇后娘娘给本妃写的这封信?”李敏早就知道他的眼神在看这封信,刚好,这是她想给他看的,否则不会故意摆在这个桌上了。

朱汶眼里闪过一抹亮光,道:“隶王妃有意把信露出给本王看,本王知道隶王妃是信任本王的缘故。”

李敏对他的话但笑不语。

信任?

对皇宫里的人谈何信任?不是亲人,没有血缘,都是利益。

“皇后娘娘给本妃写的这个信,没有其它,只是主要解释了,当初本妃的亲娘徐娘子进宫给静妃娘娘治病时,结下的一些恩怨。可能皇后娘娘想着,静妃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希望本妃也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想化解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

朱汶听着,像是露出一丝惊奇:“隶王妃的亲娘进宫里给静妃娘娘治病的时候,是出过了什么事?”

“说是我亲娘把静妃娘娘的宝贝儿子,从娘胎起,害了三皇子的眼睛。”

皇宫里

皇帝在玉清宫里,召见了护国公。

当时容妃在场,隔着道珠帘,先听着皇帝和护国公说话。

“昨晚上,朕到锦宁宫,与容妃商量过了。说好把九公主送到容妃膝下抚养,护国公以为如何?”皇帝曼声地询问。

朱隶坐在皇帝赐的椅子上,答:“容妃娘娘膝下无子,容妃娘娘又是锦宁宫的主子,皇上此举对于容妃娘娘与九公主而言都是恩赐,臣以为,容妃娘娘和九公主对皇上都是内心里充满了感恩。”

“护国公这样想,朕也安心了。之前,朕去锦宁宫时和容妃商量此事,心里始终怀了个疙瘩。担心容妃受委屈了。九公主的情况,护国公或许有听说。孩子小,是无辜的。但是,死了人,是真的。”

容妃听皇帝说到这里,像是忍不住一丝心酸,用帕子拭了下眼角。

细微动静穿过了珠帘,万历爷叹息着说:“容妃在隔壁,可能听到我俩的话了。都是一家人,让容妃过来一块儿坐坐。”

仅听这句话刚落地,早已准备好的公公,将珠帘拉开。容妃起身,小步穿过珠帘,到了对面的屋子。

屋里暖烘烘的盆火烧着,照亮了屋里两个男人的脸。一个年纪老虽老,但是身着龙袍,象征至上的皇权。一个年纪虽轻,但最终是身处于底下的人。

容妃走到皇帝面前福身过后,坐在皇帝身边的软塌上。

火光照亮容妃那张精致的面容,比起之前像是说一直在病中的病容,看起来并不怎么憔悴。

朱隶抬头看这张脸,回想自小到大,在皇宫里见过这个姨妈多少次的面孔,现在一系列摆在脑海时,竟是分不开哪个是清楚的,哪个是模糊的了。

万历爷看着他们两个眼对眼,笑问:“怎么?是不是朕在这儿,你们倒是不好说话了?”

“皇上。”容妃连忙说,“哪有的事儿。只是,隶儿鲜少入宫。与臣妾一时找不到话说。肯定是隶儿和皇上更亲一些。”

那是没错的,论起来,他朱隶姓朱,皇帝还是他伯父呢。容妃不过是他母亲娘家的妹妹。

母系亲戚,怎能比得上父系。

“嗯。”万历爷道,“都是一家人,真的是一家人。”

皇帝这句话真的是感悟至深,亲上加亲,不是什么家族都能与皇家有这般牵扯的。

万历爷趁着这个亲上加亲的热劲儿,拍案道:“这样吧,朕给隶王妃赐个除国夫人以外的御前国医。”

御前国医?

从来没有过的封号,皇帝这是想做什么?

“隶王妃医术精湛,上回隶王妃出色的医术救了大皇子的性命之后,朕一直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赏赐给隶王妃。如今,容妃昨晚上给朕想的这个主意挺好的。隶王妃的医术称得上国医这个称号。封个御前,今后隶王妃不需要经过皇宫里允许,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给病人治病。”

朱隶来不及开声表态,皇帝自鸣得意继续说着:“朕既然赐了个封号,总不能缺了赏赐,当即赐护国公府绸缎六匹,黄金一箱。隶王妃今后所得俸禄,与一品官员相等。张公公,把朕的话拟为圣旨,即刻颁布下去。”

这是,大明王朝第一个正式女官了!

容妃立马站起身来,跪下磕头答谢。

张公公赶紧带了皇帝的话下去草拟圣旨。

朱隶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一群人跪的跪,说了说,把话全说完了,才对一时兴起之后已显得稍微平静了的皇帝说:“皇上,臣以为,此事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周全地思虑过——”

“怎么?”万历爷听见他这煞风景的话当然是不悦地挤了眉头,“朕给你夫人加官晋爵,你不高兴?”

“不,臣是怕,皇上不了解所有的实情鲁莽做了决定。”

“什么实情?”万历爷像是很不解,指着他,“你倒给朕说说,什么实情?难道隶王妃不是治好了大皇子的病吗?”

“可是,皇上知道不知道,臣内子的亲娘曾经在皇宫里给人治病,但是,最终得了个罪臣的名号。”

此话一出,容妃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万历爷愣了一下的样子,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都说李敏的医术传自徐娘子,自己母亲的医术,如果徐娘子曾经用自己的医术治坏了人家的病,那么,封李敏这个国医的称号,有为徐娘子正名的意味了。

怎么不能小心行事?

眼看皇帝陷入了沉思,一双不解的眼神像是扫了扫朱隶的脸。

这等好事,不说起以前这桩事儿,装糊涂过去领了赏赐不是更好。不,是不好。总有些知道的人,事后会来告状,到时候,再告他们夫妇俩知情不报,贪图利益,欺君瞒上,岂不更惨。

李敏入宫了,被皇帝紧急召入宫里,皇帝要她亲口解释自己母亲犯下的错事。

入了宫里,看见老公在,容妃也在,李敏向皇帝行过礼后,说:“皇上,臣妾娘亲的事,起源于一个人,恐怕皇上,得请这个人过来。”

“谁?”万历爷问。

“静妃娘娘。”李敏道,“皇上不知道记不记得,之前,静妃娘娘有说过,自己与臣妾的亲娘是认识的,所以,知道臣妾亲娘徐娘子有一本秘籍。”

万历爷恍然:“哦——”

有人去请静妃了。

静妃坐着轿子,来到皇帝的宫里。见到容妃也在,静妃看了看容妃,接着,冲皇帝双手伏拜,行了个大礼,说:“臣妾奉命前来回话。”

“静妃知道朕想问什么?”万历爷惊奇地问。

“是。臣妾自从上次说了自己与徐娘子的关系以后,早知道会有今日。所以,早也想找个机会对隶王妃亲自道声歉意。”静妃一字一句稳稳当当地说,俨然是有备而来。

皇帝靠回到卧榻上,听她们两个怎么说了。

由于是第一次见着人不是到自己面前吵架,而是道歉的,万历爷的表情略显轻松。

可是,很快,李敏一句话打乱了屋里此刻和乐融融的气氛:“静妃娘娘所言差矣。不知道静妃娘娘为何出尔反尔,静妃娘娘有何证据说明,臣妾亲娘不是治坏三皇子眼睛的罪魁祸首。倘若不是臣妾亲娘所为,是何人所为?”

屋里屋外,均传出了抽气声。

道歉,人家还不接受,大概只有李大夫会干出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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