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林恒，还我儿来！
中午诸生休息的时间，林恒匆忙赶往了褚府，果真是看到了那下人所说的场景。
头顶烈日当空，褚遂良站在房顶上，双手负后望向天际。
那副模样，竟是让林恒都有些羡慕。
褚兄……好帅！
那番出尘飘逸的模样，当真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所期盼的，可想要做到却是很难。
一般而言，你觉得帅，别人都会觉得你脑子有坑，可现在，林恒都觉得褚遂良这副模样超凡脱俗。
“林驸马来了……”
不远处的一群下人见到林恒，也是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们只知道褚遂良是因为看了林恒拿来的文章才会这般，刚刚老东家都差点要上去了。
褚亮其实没跟褚遂良那般一起发癫，先前要上房的举动，其实就是为了引起褚遂良的注意，毕竟自己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这当儿子的怎么也会担心他。
可褚遂良看都没看褚亮一眼……
此刻，林恒到场，褚亮快步赶过去一把揪住林恒的衣领，也顾不得什么大学士的身份了，破口大骂道：“林恒，你究竟跟登善说了什么，他现如今这般模样，全是拜你所赐！”
林恒也是有些懵，下人们连忙拉住褚亮，生怕这老头要动手。
褚亮怒道：“那文章我也看了，绝不至于让登善到这种地步，我听说你昨晚来过褚府一趟，那必然是你！”
“还我儿来！”
林恒缓了一会，连忙说道：“褚学士，你先等一等，那文章可否让我看一下？”
褚亮瞪着林恒不说话，后者无奈道：“昨日夜里是高履行回来，我等为他举办了庆贺他回京的接风宴，我也没说什么啊。”
“胡说八道！”
林恒叹息道：“文章我先看下，总得知道褚兄为何如此吧？不然我也没办法啊！”
褚亮从袖口里拿出文章就丢了过去，后者刚好接住，打量了一番。
看完褚遂良所写的文章之后，林恒大概懂了。
大抵是因为昨天让他帮忙批改文章，那些东西被他看了去，这文章就是褚遂良写的观后感。
难怪这给诸生文章批注地如此复杂，褚遂良昨日是根本没睡，一直在改啊！
这文章竟然对褚遂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不就是拿出了一个横渠四句吗？
想到这里，林恒大概也懂了，这横渠四句对于一般人的冲击都足够大，更何况是褚遂良这般自幼便读圣贤书的人，对儒家学问钻研的越是精深，那话对这个人的冲击也就越大。
很显然，褚遂良已经因此到达了一种超然的状态，对于学问的追逐，对于理想的探求，对于天地的感悟。
不行啊，这得劝啊，这横渠四句对于唐朝人太超前了，儒家文化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呢！
褚亮瞪着林恒道：“文章你也看了，到底能不能让登善变得正常？！”
林恒拱手赔罪道：“既然事出于我，我定然会好生解决，褚学士放心。”
褚亮冷哼一声：“若是你不能解决登善的状况，老夫必然前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这太学博士你也别想当了！”
林恒也没犹豫，当即就顺着梯子上了房梁。
即便是入秋，屋顶仍是烈日暴晒，让人感到燥热，可令人慰藉的是还有一丝凉风。
不远处，褚遂良的发梢被吹得扬起，衣角猎猎作响。
林恒缓缓开口道：“褚兄，在想什么？”
对待文青状态的人，一定要用文青的口气去交流。
褚遂良听到林恒的声音，轻呵一声。
“你来了。”
“我本不该来的。”
“可你终究是来了。”
“我想我来，能解决你的一些问题。”
褚遂良指了指面前的长安，缓缓开口道：“林驸马，你看到了这番景象，想到了什么？”
林恒看着远处的风景，又结合了横渠四句对褚遂良的影响，随即说道：“天下太平。”
褚遂良大笑两声：“不愧是林驸马，我纵然年少苦读典籍，研学数十年，却仍是比不过林驸马大才。”
“我今日一直在想那四句话，为万世开太平？何谓太平，不过是百姓和乐、温饱不愁、不受战乱。”
“赈灾之时林驸马所作所为，我皆是看在眼里，见到了林驸马被言语讥讽、被灾民刺杀却仍然保持着那股赤诚之心，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钱购买粮食去赈济灾民，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何林驸马能做到那般。”
“如今，终于是得到了答案。”
林恒见此，无奈笑道：“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不等林恒说完，褚遂良便直接打断：“不，林驸马心中，必然有所要坚持的东西，便是那为天地立心。”
“敢问林驸马，何为立心？”
林恒思索片刻，尽量避免了跨时代的思维去解读，毕竟这只会让褚遂良更加痴狂。
“为天地确立起生民之心，让仁孝贯穿王朝的上下，让眼前的一切发展得更好。”
听完这话的褚遂良呢喃一声：“原来如此么，那后面我也就能理解了，可如此坐下来，当真能为万世开太平吗？”
林恒笑了笑道：“你所认为的太平，恐怕是眼前的太平盛世了。”
“可历史轮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定局，这句话的意思是，将学问发扬光大教化百姓，让百姓自发地将儒学传承下去，不论王朝是否更替、日月如何变迁，不变的仍然是那儒家的真理，是那不变的精神所在。”
褚遂良瞳孔猛地一骤，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不断回味着这句话。
“原来天下，不应当是眼前所在，难怪要为万世开太平，儒家流传几百年，直至今日，仍是在以圣人之道让我等恪守本心，原来是这般.......”
“国家的存在，永远不是长久的，没有一个王朝能长久传承于世，而治国之上，便是为万世开太平！”
褚遂良面色狂喜道：“林驸马，我懂了，原来是这般！”
见褚遂良似乎有了点正常的迹象，林恒试探道：“褚兄，你爹在下面呢，不如你打个招呼？”
褚遂良方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下方的褚亮：“放心吧，我没事！”
见此，林恒这才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是没按照后世的儒家去解读的，不然眼前之人没准还要再继续深究，最坏的情况就是走火入魔一蹶不振，丢了这么个朋友可就亏大了。
褚遂良看向林恒大笑道：“林驸马，真乃吾良师益友也，日后这四句，便是在下的座右铭了！”
林恒拱手道：“褚兄既然喜欢，那便依褚兄的便是，只是方才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日后最好不要再说.......”
如今大唐盛世，你说什么国家存在不长久，这不是找死呢？
褚遂良笑道：“我又非蠢人，况且林驸马不是外人，没关系的。”
“在下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睡，有些困了，便先去睡了。”
林恒担忧道：“你现在能下得去吗？”
褚遂良走到梯子旁呵呵笑着：“林驸马是瞧不起在下怎地，如何就……”
话没说完，褚遂良一脚踩空，幸亏下面有着接着。
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声音也有些虚：“我乏了，我要睡了，林驸马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