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父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想起和宝一起失踪的庄。
当年庄被处罚的时候，他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也难受了好一阵。老母兽是叶的亲生母亲，心里的难受定是比他还要多的多。
推己及人，他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体会着老母兽心底的痛苦。同是为人父母者，他想帮帮她。
可他不过才迈开一步，禹已然发现了他的用意，一句话便把所有的路都给赌死。
“犯错者死，无故求情者，同罪。”区区十个字，却掷地有声。
禹的声音并不大，可其中的威严和不容反抗硬生生的止住了阿父的脚步，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回原位。
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随便逾越的。禹只是给他个警告，并没有直接治罪，已经是很宽容，他不能再得寸进尺。
老母兽狠狠心，一把抱住禹的脚，为了救叶，她也是豁出去了。
“禹，庄当年祸害了叶，是宝救了叶的命，她的命是宝的。如果要处置，也该由宝做。”
禹听了她的话，忽地收紧掌心，目光更加晦暗，怒意也更加的浓重。宝，你们居然还敢提宝。
“叶的命是宝的，你也是宝的，把叶留给宝吧，要是宝也判定叶该死，你就杀了她，我不再求情。”
提到宝，那个长在他心里的不东西，禹的表情渐渐的软化了。
宝那么心软，对谁都那么好，要是他杀了叶，宝宝会不会怪他呢。
也好，那就把她留给你吧，连同犯了错的我一起留给你。宝宝，如何处置，我全听你的，让我死也无所谓，我绝无怨言。
沉吟半晌，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好，那就让她多活几天。等宝宝回来了，再来定她的罪。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我看见她。不然，我就亲手剁下她的头。”
说完，他转身走了。
他扛着铜刀，一个人穿过隧道走远。
老母兽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眼睛却看着已被吓得晕过去的叶。
虽然以后就要活在黑暗当中，好歹还能活着。做为姆妈，她也尽力了。
叶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当时游走在生死边缘，她真是吓坏了。到现在想起来，还心底发颤。
夜色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房顶，想到暗无天日的未来，也不禁有些黯然。
不能成为禹的母兽，却成为全部落人的笑柄，她如何甘心！
一条黑影闪现在她门前看了她许久，却没有进来，而是盘腿坐在她门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有些凄凉的萧索。
“你还好吧。”他的声音有些轻，却满满的全是关心。
叶知道来人是谁，眼中滑过厌烦。可在这寂寞无望的夜里，她也渴望温暖，希望有人来陪陪她。
这个人，是她此时仅有的温暖。
那个人安静地坐着，似乎等着她回答，又似乎只是想坐一会儿。至于答案，其实并不重要。他低垂着头，带着淡淡的失落。
看，又是这样。不管他怎么做，她都看不到他，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喜欢注定落空。
他努力忍住心底的悲伤，抬起头看着半轮月亮。
“我没事了。你怎么来了？”
“你就那么想做禹的母兽，连命也不要了？他的心里没有你，你又何必自找其辱。”
叶闭上眼睛，有层淡淡的忧伤在她身上缭绕着。她想说，她想要的并不是禹，而是做为禹的母兽的那种风光，那种被所有人拥戴和喜欢的荣耀。
陪在禹身边的宝是耀眼的，是别人努力也无法企及的。从前宝在，她不敢有这个想法。如今宝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她只是想代替宝去享受那样的高高在上的尊荣。
“我想活，也想做他的母兽。”
那个人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几步扑到她的床边，捉住叶放在床边的右手，“那我呢？叶，我们的那些，你都不要了吗？”
叶把目光投在他的脸上，那是张相貌虽然普通却很真诚的脸。他脸上的急切和担忧，让一心上位的叶看起来，也很动容。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对于来自别人的善意和好处，也会有感觉的。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深深看着他，“如果我成了禹的母兽，是不是你就不会再管我了。”在这寂冷的夜里，她需要一个救赎。
“不会，我永远不会不管你。”他握住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这里，只有你。”
“有你真好，幸好还有你。”她喃喃低语着，阖上眼睛，手勾上他的脖子。
令人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若有若无，却无比火热。
天快亮时，他抱着她亲了又亲，扯起薄薄的兽皮盖住她，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此事发生后，禹更加沉默森冷，犹如一块行走的寒冰。部落里的人都是能躲远点尽量的躲远，省得再被冻伤了。
吃过晚上的食物，禹独自坐在空地上用一柄铜刀削竹条。他削了好久，脚下摆着好几根削好的，长短粗细都和宝别在头发上的一样，只是多了些用作装饰的花纹。
他拿着刚刚刻好的那只放在眼前细细的看，温柔而缱绻。竹条打磨得很光滑，上半截雕着细长的叶子和重瓣的云朵花。
“宝宝，这是你最喜欢的云朵花。等你回来了，我就把它亲手插在你的头发上，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柔柔的抚摸着竹条，象在抚摸他心爱的人。
*
世上的事总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禹被叶强睡了的事情没几天就传到了卓的耳朵里。
做为元夕忠诚迷妹的卓当时就炸了。
那天幽打猎回来，和夏部落的雄兽们偶遇了。要是放在从前，你往左我往右的错身过去就完了。但现在两个部落之间有了卓做链接，幽部落完全归属夏部落，两家变一家。再见面就不能装不认识，总得聊上两句，才有一家人的亲近。
这一聊，就说到叶强睡了禹的事情了。幽当时也没太往心里去，就是觉堂堂首领被母兽睡了，有点好玩儿而已。
至于雄兽睡了几个母兽，母兽愿意不愿意，他此前从没放在心上过，也并不认为一个首领同时拥有几个母兽有什么问题，都不算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