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忍不住心中惊疑,伸出手一把抓住卓的手腕欺身而上,一步踏在她身边,目光和语声孝无比凌厉,“你是谁?”
卓愣怔片刻,惊愕地看着禹,随即了然而笑。
“禹,我是卓,只是卓。这些都是宝教给我的。”她轻轻挣脱自己的手腕,侧开一步,离禹远了一些,方才说道。
禹目光中的星星刹时灭了,整个人颓丧下来,连双肩亦垮塌着,喃喃的自语,“是啊,如果是宝宝,她定是舍不得让我这么难过。”
他唇边浮起个凄绝的弧度,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象她也不是她,没人能代替她。而我,只要她。对不起,我冒犯了。”他转过身捂着胸口走了,脚步有些踉跄,瘦高的身影孤绝得让人心疼。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悲伤着、怀念着,与旁边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
他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暗当中,独自舔着心头的伤口。有些伤,哪怕不敷药,时间到了,也会愈合。有些伤,明明没有伤口,也并不流血,却只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疼,永远不会痊愈。
这,就是情伤,一辈子好不了的伤!
*
“你有话和我说?”
咣啷一声,次把手里把玩的小石刀扔在木桌上,拍拍手,不太耐烦。
正来了好一会,却只坐在对面看着他。嘴唇张了好几次,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咽了回去。然后就用同情、失望还带着许多种复杂得他说不出来的情绪看着他,让他心里发毛,又颇为心烦。
“阿父他......”正再次张开嘴,只说出三个字,又把嘴闭上了,还很是担忧地看了次一眼,别开头,似乎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阿父怎么了,是伤又复发了吗?”次有些烦躁,白和风把阿父看护得滴水不漏,完全把他和正排除在外,搞得他想去看看也不容易,倒好象只有他们自己才是阿父亲生的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他非常愤怒,心底的阴郁也累积得越发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正的到来和欲言又止,则让他的不虞又增加了不少。
正避开次的问话,目光闪烁,摇晃着站起身,“算了,次,不知道也好,不然,唉。我身体不好,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是你,……”
他的吞吞吐吐终于引起次的关注,次杂乱不堪的眉毛抖了抖,把正拉回来,扬声让人准备吃食。
“来都来了,不如多坐坐,今天新猎了只羊,一会儿就烤了,在我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正吃过烤全羊后离开了。
田瞅着人走远,从门外钻进来顺手关上木屋的门。
木屋里燃着火盆,跳跃的火苗把二人的脸照得如同鬼魅。
“正说的是真的?”
田凑在他耳边,贼头贼脑地说,“我出去打听过了,是真的。”
次高耸的颧骨上青筋突起,鹰勾鼻子耸动,三角眼涌起毒蛇样阴狠的目光,从不离身的石斧唰地砍在木床上,平整的床板登时被砍断,木屑四处飞散,有几块蹦到火盆里,火星乱窜,噼啪作响。
“老不死的居然想把首领之位传给白,我不答应。”次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狠狠的字,目光中的愤恨如果化成利刃,能把人杀死一百次。
“必须不能答应,整个部落,除了你次,没人担得起首领大位。也不知道老首领怎么想的。白和咱们一向不对付,他真的当上首领,还能有咱们的好日子吗?”
次沉默着深思。
“次,你真的放弃了吗?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去争取,趁着老首领还没公开,也许来得及。”田是根妥妥的搅屎棍儿。
“和我去阿父那里看看,听说阿父的身子好多了。”
次带着田来到周首领的院子里。
只见老首领坐在一边笑呵呵地看两只小白羊顶架玩儿,瞄见他们进来,用那只完好的手招呼他们过去坐。
“次,你来了。这两只小东西挺好玩儿,一起看看。”
次心里有事,哪有心情看羊顶架。
他自打进门后,眼睛就没离开过老首领那只断手,非常的担忧,“阿父,伤口恢复怎么样了,我看着有些发红。”
说完,他伸出手摸摸,“这么热啊,叫巫来看看吧。”
老首领自打受了伤以后,就浑身精力不够,眼下也不过是强打精神维持着,其实早就乏了。
自己四个儿子,所谓知子莫若父,哪个儿子什么样,都怀得什么心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受伤后,除了风和白天天的守在身边,那两个大的根本没来过几次。大概他们以为他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呢,其实他只是因为疼闭着眼而已,哪能睡得着。
谁什么表现他自然心中有数。
白从小稳重,仁慈善良,遇到事情的时候又精明决断,是做首领最好人选。可次和正觊觎首领之位已久,若是真的给了白,唉。
要是真的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几个儿子再斗个你死我活的,他怎么能闭得上眼睛!
“阿父老了,以后部落还得靠你们几个才行。”
周首领心里明白,只要他一闭眼睛,周部落的未来并不乐观。
他不是偏向白,而是把部落交给白,正和次最起码能活下来。若是交给正或次,风和白必死无疑。
哪个都是自己的血脉,死哪个都心疼,做为父亲,自然想保住所有孩子的性命。
而且白很有才华,定是能把首领发扬光大的。
老人家只怕正和次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若是正和次中的哪一个一心想夺得首领之位,怕是会起争端。到时候,让秦部落知道了,周部落会不攻自破的。
把部落交给白的这条路,有正和次在,注定会很困难。
“阿父活不了多久了,次,你最懂事,万一阿父哪天不在了,你定要好好的辅佐白。只有白才能保住部落,也保住你们的命。”
贴心的坐在阿父身边,一副孝子状的次听闻此言,三角眼里陡然涌上怒气和愤恨。怒意已经淹没了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是狠毒的杀气。
我们都是你亲生的,凭什么把首领之位传给他,却要我来辅佐?
保不保得住我们的命不要紧,你是想保住白的命吧。
既如此,我不让你如意,你又能怎么样?如果没有了白,你会把首领之位传给谁呢?
次果然辜负了阿父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