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知遇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的踩在今昔的暴怒点上。
被沈琴道德绑架过的她,对这些话生理性犯恶心。
可是宴知遇有一双极其真诚的眼睛,像微凉晨光里,穿堂而过的春风,吹的人心口骤涨。
好奇怪的情绪。
今昔抿了下唇,忽的笑了。
又沉又邪的笑声,带着触目惊心的寒意,“我要追究到底呢?”
宴知遇背脊挺直,仿佛屹立不倒的大山,给予今昔最强的压力,
“那我也会护我宴家的孩子到底。”
宴知遇对上今昔杏眸的邪冷,这女孩眼睛像他妹妹,脾性却是截然不同。
她用这样轻狂桀骜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触及宴知遇心底最深的伤痛。
像当年妹妹跟他大吵一架,也是满脸桀骜的看着他,要与他断绝兄妹关系。
之后,他永远失去了妹妹。
应激情绪涌上来,宴知遇呼吸渐渐粗重,说话也没那么稳,“还有十天就是全国联考,你应该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宴家处理纷争事上,何况是你先弄伤了子瑜的手,就算是打官司,也只是打个平手。”
这倒是不假。
高子瑜是做错了,差点害了明母,但现在已经被医药研究所开除了,受到了处罚。
今昔若要追究高子瑜,最多只能让高子瑜在京圈里社死一下,留个不光彩的案底。
至于残害明母……宴知遇很清楚的知道,明母看在世交情分上,不会和宴家对簿公堂的。
唯一需要摆平的,只有今昔。
这么想的时候,宴知遇又道,“子瑜会痛改前非,这次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会管束好子瑜,绝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看书溂
今昔面无表情,扫了眼满脸不服的高子瑜,痛改前非她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对方脸上阴暗的灰气节节攀升,是打算报复的前兆。
“宴家主真能保证高小姐老实本分?”今昔挑唇,漫不经心的问。
宴知遇颔首,“子瑜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再任性的,若有下次,我会把她交给你,随你处置。”
“宴家主不用许这无用的空头支票,我不蠢。”
今昔不以为意,不留余地的开口,
“我脾气不好,但凡高小姐再惹我一下,管你交不交,我都会亲手弄死她。”
今昔不喜欢无伤大雅的回击,她更喜欢血的刺激。
宴知遇面色微诧。
小小年纪,这女孩竟有如此狠戾的手腕。
行医者,不应该有这么摄人的杀气,她简直不像是合格的炼药师。
但能保住高子瑜最后的名誉,宴知遇就放心了。
尽管如此,会影响宴明两家的合作,他也不后悔。
最终,高子瑜被宴家父子从明家带走了。
明司衍下令,不会再让高子瑜踏入明家一步,也会撤走跟宴家所有的合作,今后老死不相往来。
明阜有些肉疼的开口,“家主三思,撤销合作,我们损失的也不小啊。”
千丝万缕的世交情,一朝斩断,两家都损失惨重。
穆琪道,“高小姐确实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咱们不还是有神级炼药师么?大夫人应该也出不了几个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明司衍冷冷的开口,“二叔二婶的意思,我母亲的命比不上那些身外合作?
不如让你们去吃几口高小姐的药,我或许能考虑考虑。”
二房夫妻瞬间吓得一个字不敢说,夹着尾巴走了。
明景忱想了想,“其实二叔二婶没说错,宴明两家确实是合作共赢,想巴结宴家的多了去,你不怕几个家族联合起来搞明家?”
“永远记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明司衍低眸解开袖口,目光锋锐逼人,“明家足够强大,早已不需要与任何家族结盟。”
宴家是上一辈承下来的情,现在完全两清,无需受任何掣肘,明司衍心里是痛快的。
*
宴家。
回来后,宴知遇让高子瑜最近待在家里养伤,不要再出去了,明天就送她出国进修一段时间。
“明三爷那个人报复心重,他这次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经此一事,两家情分尽失,下次他也许会找机会对付你,为了你的安全,出去躲两年。”
宴知遇很认真的在为高子瑜考虑,语气温和,
“子瑜,你的手只要好好养护,还有恢复的可能,宴家花费无数心力培养了你,你要珍惜你的才华与能力,舅舅隔三差五会去看你的。”
高子瑜低着眸,心里含恨,凭什么要送她走?
难道是觉得她不中用了,打算换新的培养人,是要换今昔吗?
想想高子瑜就疯了,她手指捏紧,面上却乖巧答应,“舅舅,我先去楼上看看老爷子,在走之前,我总要为老人家尽孝的。”
宴知遇欣慰的摸摸她的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妹妹和父亲。
父亲病重至此,若非高子瑜照料,可能就离世了。
高子瑜不只是他的心灵寄托,也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
宴宁青冷眼看着高子瑜上楼,客厅只剩父子二人,他开口,“为了高子瑜这个外人,得罪明三爷,父亲你觉得值得吗?”
“当年,我也问过你姑母同样的问题。”
宴知遇闭了闭眼,压下涌出眼眶的滚烫。
那时的他与宴宁青一般冷静理智,满脸正直,认为妹妹不应该为了外面的野男人,做背信弃义的人。
太不值得。
可是妹妹一意孤行,甚至认为他这个哥哥太无情。
无情无义,是他妹妹和父亲给他的评价。
刻进了宴知遇的骨髓里,一想就疼。
为此,他失去了一切。
宴知遇从裤子口袋取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咬着。
手有点抖,打火机几次都没点燃烟,他偏头抬手拢着打火机,狠狠吸了两口,“你姑母跟我说,值得。”
这时候,高子瑜惊慌的跑了下来,“舅舅……宴老爷子他晕倒了,还在抽搐,我的手受伤了,不能给他急救!”
宴知遇大惊,扔掉烟往楼上冲,“宁青,快打电话送医院。”
宴宁青打完电话,回头看着满脸担忧的高子瑜,微微眯起眼睛,“刚说要送你走,爷爷就病发,是不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