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忙躬身迎接。
春桃等人匆匆一瞥之下,也忙低垂下头。
房门口,两人相携而出踺。
一个自是一身大红衣袍的皇帝姬粦定,头上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便是少年皇帝的标志犬。
另一个白色的锦袍束身,面含浅笑,清眸所落,便让人不敢平视。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的跪倒。
虽无声,却已然气震穹宇。
……
一日后,南山下一印书局成立,名“相和书局”。
据说,这个相和书局印刷书籍异常快速,数万字言不过两日就能印刻完毕。南山游子学士闻言无不趋之若鹜。一时南山纸贵。
当中有精明的商贾想要询问这印刷之术,印书局掌柜一概不言。后有莽夺之人想要武力强夺,却不止没能探听到当中些许端倪,反而数日后自家的商铺生意一落千丈。商贾掌柜老板更堪身陷囹圄。又有更精明的百般打听,最后终有不忍之人指点这当中的蹊跷就在那“相和”两个字上。
相,和?
什么意思?
众商贾冥思苦想,还是不得其果,有人又找了当初指点了迷津之人,那人彼时已经朝堂为官,听闻叹了声,“我知道有笨人,比如那个柳道元就已经够笨的,可能笨成你们这样,我也是服了!”又一月后,相和书局挂上了大梁朝廷的牌子,众人皆恍然大悟。这“相和”其实是个藏头字,实际上是说“帝相和”。
数年后,由朝廷把持的相和书局派下分支,民间商贾踊跃参名,终,活字印刷广为流传。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南山印书局成立转日,一行人马悄悄的离开了南山,那曾在南山引起稍许轰动的名门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举家无踪,从此再也没有在南山见过那家名门小姐的身影。
……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策马奔驰。
路边之人左右躲避,马背上的人策马扬鞭,马蹄带起风沙,扬尘。
连着五六日的策马,姬南滨前阵子好不容易修养好白白的肌肤又有些往健康的方向发展。
姬南滨策马在马背上,盯着在她马前的人影,眼睛里恨不得迸出眼刀把前面的人给射出来千万个窟窿。
她以为自己可以再也不用穿男子的衣服,却没想到这才没几日就又要穿戴了起来。而且不止是穿戴起来,还要再度面对着那个少年皇帝。不,现在那个小皇帝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少年了。
——注定了你就是朕的女人。
——还有,你是大梁的丞相!以前是,现在也是!
笑话!!
什么是注定?原来和他在一起睡觉的人是姬南滨,不是她!就算是在那个平安郡,她不小心和他睡了几觉,也是秋毫无犯。哪怕是加上这两次的亲吻,又算什么?就是上了床也未必就说谁是谁的人,更何况只是不少肉的亲几下,还注定?真是笑话!!
至于她是大梁丞相这个话题,就更没有好质疑的!就算是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她“以前”也是大梁的皇帝,史书是不会说谎的!至于“现在”……只要回到京城,她说不想当,这个皇帝还能拿刀抵着她的脖子非要她当这什么丞相?
呵呵!
“南滨——”
前面的人忽的策马回身。
翩然飞舞的发扬起波澜,俊美的面容在光亮下透出一股让姬南滨咬牙切齿的笑意,“——可还差我两个马身!~”
尼玛!!
先前从南山出来,这个混蛋就趁着她神志不清和她定下了约定,说只要她的骑术能差他一个马身,这一路上就不会搅扰她的睡眠。结果逼得她这几日不得不全身心的把注意力都投到这上面去。
凭着原来这个本主的记忆,她倒是可以认为他就算是搅扰她的睡眠也不会怎么样。可这年头名声第一位,就算是她无所谓和一个美男子发生点儿什么,可她现在已经心有所属,这个嫩草又和罂粟一样的有毒,她还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姬南滨手里的鞭子在马屁股上重重的甩了一鞭子,胯下的马受惊,长嘶了
声,如腾云驾雾的冲了过去。
很快就缩短了一个马身。
姬南滨顶着骤然加大的风响,皮笑肉不笑的扬起嘴角,“臣是不会让皇上得逞的!”
姬粦定笑的眉眼都好像能挤成一条线,“好,朕等着!”
等你妹!!
哦~!混蛋,这小皇帝没妹妹!!
……
夜宿客栈。
姬南滨连晚饭都没有下去吃,累的整个人都瘫在床上,四女婢在旁边按摩的按摩,端茶水的端茶水,围成一圈儿。
“大人,再坚持一天就好!”
春桃端着茶,安慰的给她鼓劲儿。
姬南滨点头。把春桃端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在第一天骑马过后感觉腰腿都不是自己的之后,姬南滨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钦差的仪仗已经往京城的方向走,要是帝相再不赶紧的赶回去,等钦差仪仗到了京城,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就热闹了。所以那小皇帝说的什么不打扰睡觉之类根本就是借口说辞。可就算是她明白,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幸好,幸好,这苦难总算要结束了。
“砰砰——”
敲门声起。
外面常德的声音冒进来,“公子,我家公子邀您小聚!”
姬南滨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这几天那个小皇帝还算是说话算话,没有过来纠缠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的。
看到姬南滨脸上的神色,春桃明白,过去拉开&房门。
“我家公子……”
春桃的话还没说完,就倏的顿住。
身形弯起,如若施礼。
听着春桃的声音梦的一顿,床上正懒洋洋的姬南滨一怔,夏秋冬三人眼明手快的拦到了帘帐之前。
看到她们三个的动作,姬南滨猛地意识到什么,忙把身上的衣衫往自己的身上拉。
她正被这四个丫头伺候着,身上正衣衫不整的。
“我知道她不过去,所以我过来了!”
朗朗的声音随着那个欣长的身影进入房间,姬南滨一头险些磕到床沿上。“小公子你——”
“别恼,我是有事和你商量!”
姬粦定扬了扬手里的折子。折子上镶着的金边表示这是从御史台发过来的,重中之重。
四女婢转头看向姬南滨,姬南滨摆了摆手。
四女婢只能退下去。
房门关合。
姬南滨稍事整理了下衣衫,从床上下来。
姬粦定已经坐到了桌旁,端起先前春桃给她倒的茶,慢悠悠的喝起来。
尼玛,这茶是她的!
姬南滨肺腑了句,坐到对面,把折子拿过来。
承蒙她在南山没有少看书,所以这些字体表述她还没有忘记。说是御史台传来的紧要的折子,可折子上所写的只是一件事,大夏摄政王亲政。
“皇上之前不是说过?”姬南滨把折子放下。
姬粦定点头,很是无奈,“不过就是亲王亲政,随便找个二品官员恭贺就行了,可人家偏就点名了要丞相指定人选!”
御史台代表皇帝,难道在这个大夏摄政王的眼里,大梁皇帝的旨意还不如当朝丞相?
姬南滨额角一蹦。御史台奏上来的这个折子用词已经很锋利了,话里话外的就差说她这个丞相心怀不轨,以权谋国了。
“那个摄政王,到底居心何为?”姬南滨愤愤的骂了句。
姬粦定眼中一闪,重重点头,“朕也是这般以为!”
呃——
姬南滨看了眼姬粦定,突然觉得有些诡异。
“不会这当中还有旁的事吧?”姬南滨问。
姬粦定似觉好笑,“传闻这个摄政王深居简出,朕又没见过他!不过,可见丞相的
威名已经远扬了啊!”
姬南滨咬牙,“啪——”的拍到桌上,“这等事,皇上做主就好!”
姬粦定看她,“南滨真不管?”
“皇上真想要臣管?”姬南滨眯眼。
姬粦定斩钉截铁,“不用!”
“……”
……
正事说完了。
自己的茶也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喝了两杯。
姬南滨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若是皇上没什么事,那就请回……”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朕想你了!”
“……”
姬南滨立时觉得自己的脑门上有些冒烟。被一个美男子公然说喜欢,再三的说“想念”,一般的心跳加快的正常反应都会有。她也不例外。
“那,那什么,今儿不是才……咳咳,时候不早,我——”
姬南滨突然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人遐想联翩。双面爆红之余,只能低头把桌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可还是喝的太快,一下子呛到,刚才的假咳嗽变成了真咳。
“咳咳咳咳——”
“没事吧!”
像是被吓到,姬粦定起身就往她的后背拍过去。
姬南滨摆手,一边止咳,一边推拒,“没,没事……”
“你慌什么?”
“……”
姬南滨瞪他,却不料他脸上笑意盈盈,看到她看向自己,嘴角弯的完全露出了八颗雪白灿烂的牙齿。“心神不宁,面颊发烫,情也!原来南滨对朕……”
“没有!”下意识的知道姬粦定后面要说什么,姬南滨脱口而出。
姬粦定眸子一眯,脸上的笑容瞬间发凝。
话一出口,姬南滨就有些后悔了。
她之所以踏上这个十分不甘愿的路途,还不是因为那天他那突然而来的强势?既然躲不过,那就等待时机,借机而动。不就是让他沾沾口头上的便宜,那又如何啊!!
周遭迅速压迫而来的感觉就像是上次在南山她说出她的心思来的时候一样……她现在坐在凳子上,就是躲避也要先站起来,他就在她跟前,她根本就躲不开。
脑袋里快速的转着,而眼前的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扩散,且那面容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南滨,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吧!”
“我,我……”完全想不到自己怎么说才是最安全的。
“南滨,我想你的味道……”
低喃的话喷薄在她的面颊,姬南滨的心跳猛地一滞,眼睛也瞪的如灯笼一样大!
他,他刚才说什么?
想,她的,味道……
脑袋里立刻就冒出来某些诡异的画面,姬南滨的心跳几乎要蹦出来。
不行——
姬南滨张嘴想要大喊,可他比她的动作要快。
猛地一拉她的手,就把她拉到了他的怀里。
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不像上次的狂猛,迅雷不及掩耳。却仍是如汹涌滔水,波浪翻滚。
姬南滨推拒。
他揽着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唇齿间攻入的越深。
姬南滨索性不挣扎。
而察觉到她的放柔,姬粦定的动作也温柔了很多。
吻着她,唇舌扫过她口腔的每个角落。
姬南滨身上的力气快速的消失,牙根深处传来的酸*痒慢慢渗入骨头,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放开她。
却还是揽着她没有松手。压着她靠在他的胸膛,低低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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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南滨的脑袋因为缺氧,也一时有些混混沌沌。
他说的味道,是这个——
这么说,刚才她想差了。
坐在凳子上,姬南滨靠在姬粦定的怀里,面颊有些诡异的红晕。
而姬粦定并没有察觉,唇角轻弯,妖魅的脸上艳丽无双,只想着刚才那唇齿间的味道当真是别样的好,或许一会儿还能再尝一遍……
房门外,守在门口的常德瞧着对面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那四女婢,额角几乎滴下汗来。
他以为自己的功夫在皇上身边也算是数得着,可这和丞相便衣而行的这一路上,真的领教了这四位的本事——完全生生的就是自己的主子怎么让丞相不舒服,这四位就怎么让他不舒服!还是加倍的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别说不是他主动挑衅,就算是他刻意,把从主子身上学来的各种本事都用上,也不是人家的敌手!!说白了,他差的很远很远啊!!
幸好,幸好明儿就能赶上钦差仪仗了,他的苦难也总算是到头了。
常德默默的想着,又默默的擦了把汗。
暗叹一声,奴才的日子不好过啊!
…………
十个时辰之后,姬南滨一行人总算是和钦差的仪仗接上头。
所有人,包括钦差仪仗的将军张孝功,常德,四大女婢等人无不欢喜。
张孝功高兴是因为事隔这许多日子,总算是再次见到了当朝丞相。回京之后,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算是彻底的安稳了。常德高兴是不用再被欺负,四女婢欢喜是自家的主子总算是安全了。至于那两位最重要的主子,脸上的神情就都很淡然,只是各自心里想什么也就只有个人自己最清楚。
不管怎么说,钦差仪仗在这个小镇上停靠了这两日之后总算是传出来一个好消息——病了两日的丞相病愈了,明日终于可以继续启程。
从半路消失离开,到钦差仪仗到达平安郡,又到钦差仪仗回转京城,姬南滨才再度回到这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姬南滨看着摆在眼前的事关钦差的印鉴宝剑,还有丞相的官袍,手指从上面拂过,那感觉,遥远的像是几度梦里出现的情形。
“大人——”
外面冬梅敲门进来。
“什么事?”
冬梅面有豫色,“皇上……”
姬南滨的眉角狠狠一抽,“告诉皇上,就说本官累了,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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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
浩荡的钦差车马缓缓的从小镇驶出。
帝相同乘。
车辙声声,透过晃荡的车帘传到里面的两人耳中。
一个穿着大红的龙袍,栩栩如生的龙纹吞云吐雾,矫如升腾。面目俊美,轻魅出尘。
一个身着大红的蟒袍,四爪的龙身毫不相让,似隐若现,目光清波,淡若如黛。
车厢内,渺渺而起檀香。
两人相对而坐。对面的各自摆着一张案台。上面各自堆着上百的折子。
“朕昨儿唤南滨就是想要和南滨说一些这折子的事情,有你的四女婢在,怎么也让你我省些工夫,是不是?”一边批阅着折子,一边抚着额头的姬粦定哀叹。
姬南滨满头黑线,看着手里的折子几乎要撞墙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儿说?
“臣如果昨儿应召前去,皇上确定只谈正事?”姬南滨面无表情的抬头。
姬粦定一怔,“当然!”
姬南滨的嘴角一抖,睇过去,“也包括亲亲我我?”
姬粦定不可置信的看她,“当然!没想到南滨也是这样想的!!”
“……”
姬南滨呼了口气,低头看折子。
就算是折子里的字句复杂的让她绞尽脑汁,也比面对这个人强。
看着姬南滨不理会自己,姬粦定的
嘴角不由又是弯起弧度,“原来朕看着南滨辛劳就觉得舒服无比,朕还以为是嫉妒作祟。现在才明白,那时候朕就对你有了心思!”
姬南滨正要往折子上添墨,听着这话,险些在折子上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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