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晃着手臂把玩具举到柯刑的眼前，柯刑便拍了拍他的脑袋，哄着他去跟二二玩，然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柯刑终究还是把所有的疑问压在了心底。
真话假话，他分得清，却不会主动去说破，既然度兮兮他们都瞒着自己，显然是不适合他知道的。既如此，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度兮兮与柯潋一个时间起来，因为时间颇早，只有他们俩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却是互相分开，一个去了军部，一个去了蓝星大学。
今日是九月十五日，还有不少新生会在上午到校，所以悬浮车朝着校园内部开去的时候，路过了不少新生和新生家长，他们都对着被机甲兵包围的悬浮车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过悬浮车的车窗是特制的，外头的人无论如何都瞧不清楚里头，而度兮兮也像没有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点开光脑，开始查看接下来几天的课务安排。
军训期间是不安排具体课务的，度兮兮他们这几个教授也不过来学校里坐一坐，熟悉一下接下来的课务，但如果度兮兮他们要离开，等着军训结束再来，也是可以的。
度兮兮的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列上，那里空白一片，显然度兮兮那天下午是没有安排的，完全可以自由支配。
“那便这天去文物局吧。”度兮兮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在日程安排上做了标记，然后关闭光脑，悬浮车也正好在美食系的楼下停稳。
“公主殿下，小心碰头。”
一位机甲兵恭敬地为度兮兮打开悬浮车门，度兮兮矜持地点了点脑袋，提住裙摆下了车：“多谢。”
机甲兵摇摇头，关上车门后加入其他几位机甲兵，低调无言地站在度兮兮的身边，度兮兮也早已习惯了它们这保护的姿态，面色寻常地上楼，来到了他们之前一直练习厨艺的那间教室。
果不其然，贺媛四人已经在里头站着了，不过他们显然也是刚到不久，张掖和陈斯甚至才刚刚戴上围裙。
“兮兮，早。”闻人愈最先注意到度兮兮，正在洗菜刀的手停住，先是给她打了声招呼才继续洗菜刀，“那些学生还没起呢，咱们做教授的却已经全部到齐了。”
蓝星大学的军训起床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八点之前集合，而度兮兮他们这会儿齐聚在教室里，时间也不过七点出头。
“他们年轻人，多睡些也好。”度兮兮轻笑了一声，略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其实除了度兮兮这个七十二岁不到的“年轻人”以外，贺媛他们也不过百岁出头，比那些六七十岁的学生老不了多少。
但度兮兮说得俏皮，闻人愈他们听了也都觉得有趣，一个个都笑了出来，天边的阳光撒进来时，也不过成了这温馨氛围的旁衬。
“兮兮，你是教什么的？视觉感传吗？”度兮兮走到贺媛的身边，贺媛十分顺手地帮她把身后的围裙带系上，一边系着，一边轻声问道，“我是色彩与口感的搭配关系。”
因为美食系是半路出家，度兮兮虽然有深厚的美食功底，却没有上过蓝星正经的美食院校，她只有度家的全部经验，是以美食系的具体课程安排，是蔺尤听了度兮兮的复述之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要不怎么说蔺尤厉害呢？饶是度兮兮瞧着那满满当当的课务安排表，都觉得眼花缭乱，但蔺尤不仅仔细地列出来了，还贴心地附上了解释，防止度兮兮他们看不懂。
“不是，我……”度兮兮一愣，摇头之后刚想说明自己的授课安排，却见一旁站着的张掖三人也都有意无意地关注过来，便笑意加深，转换了想法，“还是先让张掖他们说说他们要教授的课程吧。”
“我才是视觉感传。”陈斯幽怨地看了贺媛一眼，“我在食物的营养搭配上不如色彩搭配好，所以蔺主任安排我带视觉感传……”
“而且，视觉感传和色彩与口感的搭配关系，是互相关联的，你们可能有一段时间会一起上课。”闻人愈身为系主任，其实是了解整个美食系额授课安排的，但他没有提前“剧透”，只是补充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授课安排，“我是配料搭配。”
张掖嘿嘿一笑：“我是刀具的介绍与应用。”
视觉感传、色彩与口感的搭配关系、配料搭配、刀具的介绍与应用，这四门课看似简单，平行，实则都有关联，就比如视觉感传和色彩与口感的搭配关系，他们几乎是一类课程，但具体的不同却又很多，所以才分开来教学。
“那兮兮是什么？”贺媛听了一圈下来，心里还是最好奇度兮兮的授课安排，是以也不管身旁陈斯的幽怨注视，只是半侧着身子，直直地看着度兮兮。
度兮兮看了贺媛一眼，又看了陈斯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具体的授课安排，蔺尤姐给我每周安排了三节课，每节课都会带每一级全部的学生，按照我自己的安排来教授。”
“没错。”闻人愈颇为稳重地放下菜刀，“兮兮不管哪一门课都十分擅长，如果单教一门就浪费了其他的门类，所以蔺主任想了几天，还是决定这么安排兮兮。”
教授的课务安排一般都是按照教授本身的实力来安排的，就比如贺媛和陈斯在菜肴的视觉表现力上十分出色，所以视觉感传和色彩与口感的搭配关系被安排给了他们。
而度兮兮在厨艺上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全才，煎炸烹煮蒸，酸甜苦辣咸，但凡是能想到的厨艺技巧，度兮兮都知道，这也就导致了在安排度兮兮时，蔺尤十分地头疼。
既怕把度兮兮的天赋给埋没了，也怕大材小用之后学生们会不满，所以蔺尤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授课安排。
既然把度兮兮安排给任何一门课都不合适，那就干脆不安排了，直接让她自己来选择教授的内容，而一周三节课，也是蔺尤体恤度兮兮。
要知道，蓝星大学的每一堂课都有整整九十分钟。而度兮兮的这三节课，每一节课都会多加半小时。
如此，对贺媛他们也不算太不公平。
贺媛顿时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这样啊，我还想着跟你一起备个课呢。”
如果度兮兮也是其中一门课的授课教授，虽然授课的内容不同，但大致的流程总是相似的，贺媛担心自己写不出来，还能抄一下度兮兮的“答案”。
但既然度兮兮是自己安排的授课内容，备不备课什么的对她来说就不重要了，她之前在直播间里就有了很丰富的教学经验，备课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我可以陪你。”度兮兮笑了笑，正用清水仔细地清理着自己的双手，“我也担心自己带那么多学生会怯场，备个课，也算做点心理准备了。”
不管是直播间教人厨艺，还是之前考察期考察学生，都不如面对面教如今美食系的六十三名学生更让度兮兮有压力。
直播间是瞧不见粉丝观众们的，度兮兮只要不看弹幕，完全可以“自娱自乐”地教美食，而考察期的学生都是分散着来的，一个个也都崇拜尊敬度兮兮，度兮兮教起来简直是毫无压力。
但六十三名学生一起教……度兮兮也有些不安，这是她在蓝星时都不曾尝试过的学生人数，她也有些没把握，很担心到时候的场面会失控。
做菜不是单凭照葫芦画瓢就可以做到极致的，它需要拥有个人自己的意愿，度兮兮想要带出每个学生自己的厨艺水平，却又担心到时候学生的厨艺水平没带出来，反倒把学生们给教坏了。
备个课，让度兮兮有点心理准备，也是不错的。
有了度兮兮这话，贺媛才算重新开心起来，不过看着她对度兮兮这么黏糊的样子，一旁的陈斯到底是眼神暗淡了下来。
闻人愈老大哥一般的性子，这会儿把全部都收在眼底，不过他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陈斯的肩膀，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意思。
陈斯感谢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也一样没有说话，而是照着来时的计划，拿起一块五花肉，开始细细地切成片。
教室里的声音逐渐只剩下刀与砧板不断接触时发出的声响，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哪怕度兮兮的各种厨房技艺都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也认真地拿细刀在冬瓜上雕刻着，以此磨炼自己对刀锋的把控能力。
***
傍晚，度兮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柯刑照常领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度兮兮在自家人面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打了声招呼后，她就直直地倒在了沙发上，如同躺尸一般，一动都不想动。
“这么累啊？”柯刑小声地问了一句，却听见度兮兮不想说话地哼了哼，当即就闭了口，叫两个孩子别去吵度兮兮休息。
如今儿子和儿媳都在外头有繁忙的工作，柯刑待在家里也不过是看顾一一和二二这两个听话的孩子，平日里最累的也不过是抱两个孩子上楼睡觉，其余时间他都十分悠闲。
柯刑心疼柯潋和度兮兮，但却知道，军部和蓝星大学都是他们俩割舍不下的工作的地方，他不能开口让他们休息，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照顾他们一点。
度兮兮的疲惫很快就消散了，或许是净化天赋在帮助她，又或许是家里的环境能让她更加放松，在柯潋到家之前，她就满血复活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度兮兮面上有些微红，还带着几分舒适与恬静。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见已经快四点半了，便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爸，我去做点好吃的。”
“是汤圆吗？”柯刑远远地朝着度兮兮喊问道，却见度兮兮走在2569的前边，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不，是汤圆的亲戚，元宵。”
柯刑：……啥玩意儿？汤圆还有亲戚？
万万没想到食物还有亲戚的柯刑眉角微抽，猜测度兮兮可能是在骗他，但他要带孩子，不方便去厨房一探究竟，也只能叹了口气，等待晚饭时间的到来。
厨房门被度兮兮亲手关上，她担心一会儿的动静会打扰到外面。她眉目柔和地开始如昨日那般处理馅料，只是把芝麻馅换成了豆沙馅，花生馅还是要做的。
知道搅碎机对花生的搅碎不太友好，所以2569今日主动领取了搅碎花生的任务，但它照着度兮兮的指导歪了歪搅碎机后，花生碎便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仿佛昨日罢工不干的搅碎机不是今日这台。
“咦，难不成机器人用搅碎机，是有优势的？”2569十分地天真，一边把炒熟后被搅碎的花生碎收拢在一起，一边歪了歪电子光屏，疑惑地看着度兮兮。
因为一时手滑，难得连红豆泥都没搅碎的度兮兮：……
度兮兮很快就调整了状态，红豆泥和花生碎各自摆在盘子中，度兮兮让2569如昨日制作黑芝麻馅一样制作花生馅。
2569便很快上手了，凭着机器人良好的数据模拟功能，它把所有需要的数据都罗列好，然后在合适的环节中，加入到花生碎中。
比起2569一板一眼的机械行为，度兮兮显然要自然许多，她手底下的那一大盘红豆泥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光滑细腻，油亮好看，搅拌了多次后，甚至都看不见其中的小块豆皮了。
“汤圆是包出来的，但元宵却是滚出来的。”度兮兮对2569轻声说道，说着，她还把糯米粉倒在一个大盘子中，抓起微微冷冻好，足够捏握成型的一团红豆泥，轻轻放在了盘子中，“看好了。”
2569目不转睛地看着，甚至还忍不住打开了录像功能。只见度兮兮两手端着盘子，轻轻地摇晃了几下，那红豆团就被糯米粉包裹住，成了一个雪白的元宵。
“哇！真的是滚出来的！”2569惊奇地叫了出来，它看着那小小的元宵，只觉得元宵虽然不如汤圆表面光滑细腻，甚至还有一些不平滑的地方，但正因为它新奇的“诞生方式”，才让人觉得元宵有趣。
“你试试？”度兮兮把那个豆沙馅的元宵夹起来放在干净的盘子上，然后把装满糯米粉的这个盘子塞给2569，看着2569如一个孩子一般，有趣地滚着元宵。
这一幕，让度兮兮恍惚间回到了蓝星的时候。
那时正月十五吃元宵，度家的元宵便是大家一起滚出来的，大大的簸筛上滚着不下二十个小元宵，看着就仿佛是雪地中的小雪球，有趣又好看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