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寺庙之外,虎夕与狼驰正与白狮王叙旧,对于西谷的妖族来说,白狮王的地位就像是如今的青衣大王,是一位仁慈的府主。甚至,因为德高望重,白狮王在后世也被人传诵其名,虎夕与狼驰更是以白狮爷爷相称。
“白狮爷爷,你在这里守望着西谷吗?”虎夕问道。
对于生灵来说,死并不可怕,还有六道轮回的重生转世,还有无止尽的轮回。只要三界秩序不崩碎瓦解,生命便不会消亡。
白狮王的选择,似乎要超脱本身,将神魂寄存于石像之中,自然可保意识永存。但同时,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永生的惩戒。
闻不到花香,摸不到挚爱亲朋,无法行动。
唯一保存的,是能够看到西谷的局势,能与净业禅师对谈,这就是白狮王的余生了。西谷没有变化之前,三界没有崩坏之前,大抵都要这样渡过。
这是守护了西谷数百年的妖族前辈,即便寿元终了,也没有选择进入洞天福地,而是留在这里,留在了能够顾守西谷的地方。
白狮王道:“我的一生都献给了西谷,轮回转世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西谷的妖族能够有一片生存的天地,就已经很好了。”
“白狮爷爷,您这样,未免太委屈了自己!”
“傻孩子,能够看到你们安心成长,便是我最大的欣慰了。相较于轮回,变作与此生再无瓜葛的生灵,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我很满足如今的状况。”
狼驰在一旁道:“那白狮爷爷,我看到有妖族运送无数生灵尸骨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也是守护西谷的方式之一吗?”
说到此处,白狮王也有些沉默,“西谷,从来不是一方净土,在上古时,便是魂灵凝聚之地,现在,更是镇压着移山大圣狮驼王。无一例外的是,都是尸山血海的存在,带着无尽的魂灵怨念。将那些尸骨运送到此处,由净业禅师一一净化,超度,送往酆都无常界,是最好的办法!”
“原来,这座无名寺庙,竟是超度之用吗?那为何,魔修林辰会从中得到魔族修行的功法?”狼驰继续问道。
“功法真的有仙魔正邪之分吗?”
“这……”;狼驰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它也无法确定。
白狮王道:“在凡俗世界中,削人血肉是邪恶的方法吗?但祛除毒素,却也非如此不可!在修行世界中,占据他人肉身体魄是邪恶的吗?但能够保存生灵的意识,不也是一种永生的另类法门吗?说邪恶也好,魔修也好,不过是我们自己的裁定。就像是天道无情有情,也向来是有争端的。”
“所以,只要不是危害他人,即便是所谓的魔修功法,也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对吗?”虎夕也忍不住开口道。
“你们只道这林辰修习了恐惊法门,收集众生情绪,用以壮大自身,是十恶不赦的行为。但是,在净业禅师的手中,这功法也可祛除生灵的畏惧与慌乱,保持平和与安静,难道这也是邪恶的魔修之法吗?所以,功法从来没有善恶正邪之说,端看生灵如何应用而已。”
虎夕道:“那,用生灵血肉修习的功法呢?”
“如果是生生吸取精血,啃噬骨肉,这也是邪恶的行径。但在净业禅师的手中,却可以保留生灵的本质,留下最血脉传承,甚至,可以不经过轮回,再创一具可以承载意识的躯体。到那时,六道轮回只怕也失去效用,生灵可以保留此世意识,直到永远。”
虎夕与狼驰尽皆无言,如果是这样,功法的确没有善恶正邪,断看修士妖兽的行径如何而已。
“白狮爷爷所说,净业禅师便是寺庙的主持吗?”
“是,在我肉体消亡,神魂即将前往酆都无常界时,也是净业禅师留下了我,更是打造了一座石像,用来给我寄存神魂意识。”
“这净业禅师,为何要帮白狮爷爷?”
“也许,只是因为我留恋凡尘的欲念太过强盛了吧。我想要看着西谷妖族的安心成长,十分推拒前往酆都无常界。而净业禅师,也是那时出现,救下了我。”
虎夕微微点头,看来这所谓的净业禅师,并非是操控西谷众生的幕后黑手,反而是仁慈的。
“唉,如果白狮爷爷能够再像从前那样,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就好了。”狼驰有些感伤,毕竟他们这些不愿破例吃人的妖兽,想要修行实在过于困难。有白狮王的护佑,他们才能如此安心。若非如此,虎夕与狼驰也不必东躲西藏了。
白狮王道:“哈哈,能够见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净业禅师能不能成功为我创造一副躯体,寄存我的神识,我已经不奢望了。”
虎夕有些诧异,“白狮爷爷的意思是,如果净业禅师的计划能够成功,您是有希望再现世间的?”
“也许吧,不过爷爷可不抱有什么希望,只要西谷还在,只要妖族还在,爷爷就已经很开心了。”
“既然知道白狮爷爷在此,日后我与二弟会经常来看望的。”
“哈哈哈,那倒不用,毕竟你们要有自己的路走,不必为了我一个已经死去的生灵而牵绊。有无名寺庙在,有净业禅师在,爷爷不会有事的。”
虎夕与狼驰对视一眼,更是倒头而拜,“白狮爷爷对西谷有天恩,我与二弟铭感五内,不敢或忘!若是白狮爷爷有什么吩咐,我与二弟也毕竟殚精竭虑达成!”
白狮王只是一座石像,无法有任何的行动,只有眸中流露出无限的疼爱。
“如果你们真的体谅爷爷,那就不要扰乱爷爷的修行。每多见你们一刻,爷爷对于活着的渴望便愈发强烈,也许有一天,爷爷会因此执迷而入魔。所以,你们离开之后,再不要回来。只要知道,爷爷依然在这里守护着你们就好。”
“这……扰了白狮爷爷的修行?难道说,白狮爷爷只有神魂存在,还是能有精进吗?”
白狮王道:“不知道,只是净业禅师说,我有守护西谷的大愿,如果能得帝佛,或者其门下大能青睐,将我神魂复原,重塑肉身,也是有可能的。”
虎夕道:“原来如此,佛家最讲求缘分,如果白狮爷爷始终保留着对西谷的关怀,想必未来一定可以打动那些佛陀菩萨,让白狮爷爷入主洞天福地!”
“不强求不强求!”
正当虎夕狼驰与白狮叙旧片刻后,杨莲肩膀上依然蹲着小黑,已经自内中走了出来。
只是看杨莲的脸色,虎夕与狼驰皆是预感不妙。“上仙,对净业禅师交谈如何?”
虎夕想要知晓,这净业禅师究竟是善还是恶,白狮爷爷能否有复生的希望。
杨莲道:“前辈在这里多久了?”
“几百年吧。”
“那么,前辈应该很了解无名寺庙在做的事情吧。”
白狮王有些不解,“运送生灵尸骨到此,度化亡魂超生,此为无名寺庙数百年不变的规则。”
“如果,这些生灵的喜怒哀乐生死,皆是在这无名寺庙的掌控之中呢?”
“这……”
杨莲不再与白狮王多言,面向虎夕与狼驰道:“这里,不是尸山血海,却比酆都无常界还要令人作呕。他日若有机会,我必将来此,彻底铲除此庙!”
虎夕面色大惊,毕竟白狮爷爷的重生希望就在这里,但听杨莲的话,似乎与净业禅师的交谈并不顺利。
“上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