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莲坠落凡尘的那刻起,便是以“吾当执天地法,而非天帝法”一语震慑三界众生,在他踏足修行境界时,更是屡次对于天帝天条有所质疑。
今日,在东海面临覆灭浩劫之时,天界的仙人们竟然因为天帝的谕令,而致东海万千生灵于不顾,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如此可笑的天帝谕令,如此可怕的天条,更是激怒了杨莲。
“天帝?天条?吾迟早搠了他天帝之位,夺了他天帝之名,更了他天条戒律。”
杨莲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宣战,眸中光芒闪烁,似是战意沸腾。
换做他时,福寿双星必然惊恐难安,跪伏于地请求宽恕。但是眼前之人乃是司法天神下凡重生,说出这种话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他们二人已经违背了天帝禁令出手,横竖死路一条,也是不在乎这些了。
“唉,大人之语,惊慑三界,我等不如。”福星真心称赞。
杨莲有些恍惚,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心声,的确是自己想说的。但是师尊杨天哲曾经告诫过他,在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不可以再吐露,不知今日为何又有这等惊骇世俗的发言。
不过,无暇再顾忌此事了,杨莲道:“冰封之事便仰赖两位前辈了,至于汇聚的归墟之力,我会亲自送到落宝混元袋那里。”
“这……不可啊,归墟之力,本是由天外大水三分而致,即便是天界的仙神,也不敢轻易触碰。而你现在还只是红尘人间的地仙,如果一旦接触,恐怕会立即化为虚无啊。”寿星十分担忧,想要劝说杨莲放弃这种可怕的念头。
杨莲摇摇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我答应余道平的事情。”
“可是,归墟之力……”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天帝虽然无情,但我相信,为了众生之人,不会死于中途。这才是真正的天道真意!如果我死了,那便代表不仅是天帝无道,天地亦无!此间世界,不足立之!”
福寿双星默然无语,为了心中之道,愿意以性命为赌注,杨莲的心志,的确远超当世所有人。也许,这就是他能够被司法天神选中的原因吧。
一介凡人,尚有如此心志,身为庇佑众生的仙神,他们忝居福寿双星职位,又为这苍生做了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寿星的血脉子嗣,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情意牵绊,违背天帝谕令的事情,再给他们万年寿元,也是做不出来的吧。
扪心自问的福寿双星,自觉无颜再以仙神为称,弥平东海的浩劫,也许是他们最后的补救。
“金仙神火,寥寥荧光,日月无华,绽之四海!”
一缕金仙神魂,足够强大。但相较于三界来说,无异于萤火之光。但是,当日月失去光华之时,当天地倾覆之刻,当万物生灵都处于危机之中时。一缕金仙神魂,也足以照耀四海。
“好友,如果有来世,你我再聚。”福星自居三人老大,向来有照拂寿星禄星的意思,为了这份兄弟情义,舍弃自己数万年的修行,慨然赴死。如今又献祭神魂,燃烧成冲天光焰,驱逐冰寒。道义仁义忠义,不泯也!
寿星双眸湿润,这是他们成仙之后,再不会有的情感。那种为了至爱亲朋而流泪的能力,也随之成仙入道而失去。如今,终于又回来了。
“司法……杨莲,我之所以出手,并不是因为神仙的职责所在,而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但即便如此,在这最终之刻,我却有所觉悟。余道平是我的孩子,这东海的万千生灵,未必就不会我的血脉子嗣。当年仙魔大战死去的仙神妖魔,都在东海再度显化,是我拘泥于心中狭隘,无法理会这一层。”
杨莲道:“你们仙神的道,一直是剥离七情六欲的,所以,这并不是我的追求。我要创造一条,我自己的道路,也是未来千万世的凡俗之道。”
“愿您,能够成功。如今,好友因我而死,这份愧疚,更使我无颜面再入轮回。如果可以,请求您能够,护佑东海众生。拜托了。殉道之路,好友,等我!”
一者天界高照福星,一者乾坤年月寿星,皆是最早追随在中天阳明大帝身边的仙人。如今,终于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领悟生命的真谛,不是永生,不是永恒,而是感情,而是刹那芳华!
于是,两缕金仙神魂燃烧所形成的浩大焰火席卷四周,却没有任何灼烧之感,只是驱逐冰寒,让大地再复生机,让东海再回奔涌。
肉体在万物本源鼎下消无,神魂在冰寒道则下消散,福寿双星,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践行了身为仙神的职责,也证道天地,回响万载。只要凡俗生灵还在,他们的名号,便不会消失。
与此同时,得到解封的仁人志士的神魂,则是在浩光指引下,托举着一滴滴兑水,在杨莲面前,汇聚成强大的归墟之力。那是仙古时期,致使帝城崩塌的主因,也是众生消亡的关键。而今,在杨莲手中凝聚,目标直指落宝混元袋。
感受到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即便是落宝混元袋,也感受到死亡的危机逼近。
“杨莲,你真的要如此吗?别忘了,接近兑水的他们,将永无轮回转世的机会。你这样,实在害他们!”
冰寒道则被破,这些神魂为了庇佑苍生而不间断,让落宝混元袋无能怒吼。
杨莲仿若看透了一切的悲悯,“执念,并不分好坏,即便是西谷魔族,也有不为恶者。但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伤及无辜,落宝混元袋,你的审判已经到来,准备迎接死亡吧。”
“即便他们能汇聚成归墟之力,你又要如何消灭我?你说我伤及无辜,你难道不是在利用他们吗?”
“此为庇佑众生之心,非我外力所强求。”
“好一个问心无愧的理由,道貌岸然的你,真的有消灭我的方式吗?”
杨莲道:“九霄御雷赤金枪,可以短暂抵御兑水之中的归墟之力,小黑身上的妖兽体魄,可以暂时阻止归墟之力,我的佛陀金刚体,可以短时间内撑住归墟之力。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就在对话期间,无数神魂收集的兑水之力,终于在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产生了质的变化,成为一种洁白无瑕的纯净之水,像是一团可以流动白雪。
九霄御雷赤金枪通体像是锻造时,由高温浸入水中,水汽蒸腾。
“杨小子,你大爷的!快点!”
即便是雷鸣鉴与建木,也难以抵抗归墟之力的侵蚀。雷灵只能寄希望于杨莲的速度足够快。
小黑在一旁道:“撑不住的时候,就逃出来,我会负责压制。”
杨莲紧紧盯住上方的落宝混元袋,在万物本源鼎的压制下,天地元力乱流涌动,根本无法挪移闪避。况且,封印东海数千年,落宝混元袋早已与东海融为一体。
“杨莲,你想好了,你的兵器会消失,你的宠物会死去,你,也会因为这归墟之力,失去一切。修为,法力,道具,记忆,神魂,生命……”
落宝混元袋还想要以代价来劝阻杨莲的进攻。
但是,杨莲手持九霄御雷赤金枪,带着变异妖兽小黑,凝聚佛陀金刚体,向着落宝混元袋冲去。
兵器消解了,小黑吞入归墟之水;
妖兽肉体消亡了,杨莲金色的肉掌捧住;
在所有能使用的力量都消耗完全之前,在杨莲的意志还能坚持的情况下,天外之水,归墟之力,终于浇灌在,金仙法宝,落宝混元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