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受伤的许太平安全送到他的飞尸阴店,徐太平为了感激我,更是为了履行“天下阴店是一家”的承诺,他将自己店中上等的三具飞尸送给了我。我向他道了一声谢后,便骑上其中一具飞尸,然后再赶着其余两具折返至原地。这会儿,老叔子和秦归两人已经等得心焦。因为,细细算来,我这一去的时间也将近一个小时了。要知道飞尸跑上一个小时,那是足以绕整个城市两周的。他们一定担心,我会不会中途出现了什么意外。不过,随着我的到来,使他们心中的担忧全部给放下了。
“大成,你没事吧?”老叔子还是紧张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摇了摇头,接着便将徐太平叫我带的话告诉了留守的那两人。那两人听完,即向我拱了拱手,然后骑上飞尸就走了。
“大恩不言谢,他日我们王家阴店一定重重报答你们的!”我望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大声喊道。
得到三具飞尸后,我们就有了前往亳州的交通工具。老叔子和秦归一人骑上一具,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便抓紧时间赶路了。以飞尸的速度,达到亳州应该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那时,还是三四点的天色,依旧是漆黑黑的一片。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处理这三具飞尸。按照往常惯用的手段,凡是出门在外时,阴店商人通常会将身边的尸体暂时寄存在老木匠的家中。老木匠是道上特有的称呼,他们的职业无可厚非就是木匠。木匠有老有少,从业者涉及到各个年龄。然而我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称呼前面加一个“老”字呢?那是因为木匠这份手艺活由来已久,甚至比起我们阴店商人还要有历史。想当初赶尸这一手艺还没风行的时候,我们阴店商人走运尸体靠的是棺材。棺材则是要由老木匠打造的才能使用,被用于装运尸体的棺材,通常需要特殊处理。比如说,木板要加厚,外层刷油漆之时必须混杂一些黑狗血。棺材内也要洒上一些糯米粒,另外千万不能忘记放一把木匠用过的格尺。他们的格尺大多是用铁器打造而成,那是能够辟邪镇妖的。所以,当你们觉得家中有脏东西入侵的时候,可以在门梁上搁置一把木匠用过的格尺。我一点儿都没骗人,这办法是非常好用的。
据我父亲回忆说,当年我爷爷王天一去世之时,因为生前接触尸体太多的缘故,临到放入棺材的时候差点就起了尸变。我们家人怎么给他盖棺材,那棺材盖无论如何都合不拢,总或多或少会留出一点缝隙。当时可把我的父亲和一帮亲戚吓了个半死,亏得那会老叔子提醒了一句,可以找老木匠来帮忙。
最终我们找来了邻里的木匠海师傅,海师傅家中世代是木匠,他的曾祖父还替杭州知府大人割过棺材,手艺好到不行。海师傅来到我们家中,得知了其中的详情,只微微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包在我海某人身上了。”
我们一家人将信将疑,但看他手里点了三炷香,说是祭拜祖师爷鲁班的。他接着又给祖师爷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取出一把黑精铁打造的格尺,往棺材板上狠狠打了一下,并大声喝道:“还不速速前去阴曹地府报道,莫让阎君等急了,耽误了投胎大事。”
说来也奇,他声音刚落,只听得“咯噔”一声,我爷爷王天一的棺材板就牢牢的合上了。这时,我父亲他们才舒缓了一口气。当晚,家中烧了一桌子好菜来招待海师傅。海师傅豪饮,一口气喝了一斤的烧酒,待到微醉的时候向我们吐露了心声:“海某人知道你们王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不就是贩卖尸体吗?”
父亲听完着实被他吓了一大跳,当即伸手去堵海师傅的嘴巴,“海师傅可不敢乱说啊!”
“嘿……你怕什么?”可是海师傅却越来越放肆,他借着酒劲,毫无顾忌的说道:“我也常和你们这种人来往的。”
那晚海师傅的话确确实实让我们大开了眼界,父亲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原来道上还有老木匠这一行当。
我们按既定时间抵达了毫州市,途中并无发生意外,只不过下了飞尸那刻,我们三人已经被寒风吹得快要变成冰人。
“快去找老木匠吧,找到老木匠之后我想找家澡堂洗个热水澡。”我哆嗦着身子对老叔子和秦归说道。
老叔子点了点头,然后问秦归道:“秦医生,当年你和王老哥来毫州的时候是将尸体寄存在哪一位老木匠的家中?”
早年,我父亲还搭理阴店的时候,曾和秦归来过毫州,所以老叔子才有如此一问。毕竟能找到熟悉的人,办起事情来不仅能够方便并且还安全许多。
秦归努力回想了一番,说道:“从这里往东走三里路的样子,会遇到一家丁家红木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我和王大哥就是将尸体寄存在他们丁家的。”
“那好吧,我们就去丁家红木馆。”我打定了主意。
三里地我们只走了一刻钟。秦归的记忆果然没错,在一条较为宽敞的街道上确实是有一户丁家红木馆。由于秦归和丁家的老人有旧交,所以我们决定由他去叩门。秦归也不推辞,上前便轻扣了两声门面。
这里说道扣门,我不妨再多提几句。道上的规矩,拜访人家时,需要轻扣两声,且节奏要不紧不慢。要不然,其中的意思就会扭曲。打个比方说,当你急扣人家门面时,这说明是你家中出了人命大事。
扣门声响落不到片刻的功夫,屋内便有人来应门了。大门被打开后,只见一位手持蜡烛的少年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我稍稍打量了他的相貌,感觉到那人的年龄似乎比李狗儿还要小上一点。八成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你们是谁啊?这天没亮的到底来找谁?”他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我们道。
“我们是余杭王家阴店的商人,来这里是找丁老木匠的。”秦归回答道。
“你说得明白一点,这丁老木匠是找我呢?还是我阿爹?”少年似乎精神了点,迷离的眼睛睁大了少许,眸子里绽放着精光。
“当然是找你阿爹了。”我抢上一句。
“找我阿爹可是来晚了,他老人家三个月前刚刚去世。现在,我才是这家店里的老木匠。”少年平淡的说道。
“你……”我听完,实在不敢相信,就你那年纪能学全家中的手艺?还敢厚着脸皮叫自己老木匠?
“怎么?你不相信我丁小凤吗?”那少年见我质疑他,不觉就来了气。
“噗哧!”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当我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便再也忍耐不住了。这明明是一个男小子,可为什么非要取一个那么女性化的名字呢?丁小凤听上去该是一位小家碧玉吧?
“你笑什么?!”丁小凤怒问道。
“大成,你看你,在老木匠面前不得无礼,还不快给人家道歉。”老叔子瞪了我一眼,对我这番轻浮的举动表示不满。
“哦。”我也自知有些欠妥,便主动上前给丁小凤施了一礼,说道:“刚刚是我王大成无礼了,还请丁老木匠你不要见怪。”
“算了,你们还是先进屋说话吧。这外边也够冷的。”丁小凤毕竟还是个孩子,和李狗儿一样,气来得快也消得快。
进到丁小凤的家中,我们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红木,有黄花梨、红酸枝、还有稀有的檀木。这些木头的价值算在一起也该有个几千万上下,确实叫我意想不到。原来老木匠这行当也是富得漏油。
“说吧,要我保管那些尸体。”丁小凤年龄不大,但办事却很干练。
“就是那三具飞尸。”我朝身后指了指。
“嗯……”丁小凤打量了一番后,又说道:“这三具飞尸都是上等货色,要我保管的话,价钱可要高一点。”
“钱不是问题,丁老木匠你只管叫个价。”我很豪爽的说道。
“在老规矩上加五个百分点。”丁小凤向我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老木匠,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老规矩。于是,只好望向老叔子求助。老叔子则又叫秦归算钱,秦归细细计算了一番话,最终说道:“那就是一百五十万,对吗?”
“不错,我要现钱。”丁小凤点了点头。
一百五十万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压力,只是他要的是现钱,我们可拿不出来。因为,此番是去参加群英会,要带许多行礼,拿里有多余的力气去带那许多钱。
“丁老木匠,我和你说句实话,这一百五十万的钱我有,可现钱一时半会却拿不出来。”我如实对他说道。
“那就对不起了,我这个人只爱现钱。如果,你们拿不出来,就请去别家。”丁小凤态度强硬,坚持要拿现钱。
“那……有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实在不想再换另外一家,因为屋外的气温实在太冷了。此时,我最想要做的是尽管洗个热水澡,然后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有是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丁小凤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是个老木匠要我管些尸体可以,但要我驯化尸体却难了。我屋内的储藏室里有一具十分骄横的尸体,劳烦你们帮我驯化一下。只要她变得温柔了,我可以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