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家的大寨子构建在一个幽深的山谷中,三面环山且坡势陡峭,进出之间仅有一个路口。因此,这里在我们外人眼中竟是那么的神秘。我们向大寨深处走去,一路上小心谨慎,思前怕后的,生怕会再次遇到像死蔓藤这类的邪门植物。
“好冷!”狗娃子突然叫了一声。他虽然被死蔓藤的尖刺所伤,但无非只是多流了血,并无大碍。更可况这小子的身体向来健硕,恢复能力强得惊人。在他的一声叫喊之下,我们几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块。
“狗娃子,你瞎叫些什么!”我斥了他一声,怪他吓着了人。然而,狗娃子的知觉是正确的。我们越往寨子身处走,便越发觉得寒冷。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已被冻得全身起疙瘩。这司徒家是冰窖吗?怎么会这么冷?
我牙齿上下打颤,不由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情形。此时,青龙长老已经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们初来司徒家,人生地不熟的,他本该带路才对。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他进了寨子后,竟是想方设法要把我们甩在后面。而更出奇的是,偌大的一个寨子,竟然死气沉沉的,连排的屋舍都是房门紧闭,屋内更是漆黑一片。难道司徒家没有族人出来走动吗?还是有宵禁的规矩?
我越发的好奇,刚想要问老叔子拿个主意。没想到老叔子已率先向钱老板开了口,只听他说道:“钱老板,你以前来也是这般遭遇吗?”
钱老板微微一笑,回答道:“司徒族长一向好客,哪会如此怠慢客人。”
于老板听罢,当即骂了一声“瘪犊子”,十分气恼的说道:“那也就是说人家不把我们当客人了!”
米老板也跟着附和了一声:“这不明摆着吗?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再不走我可要被冻死了。”
他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上下下不停地摩擦起来。企图以此种方法为自己带来一些热量,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却都无法降减寒意,不多时整个身子已经抖擞不停。
“米老板说得对,那啥玩意,老子可不想冻死在这里。”于老板又叫囔了一声后,转身就向外走去。他是东北人,做事情喜欢直来直往。在米老板的怂恿下,打起了退堂鼓。米老板见有人争先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了,当下二话不说,紧紧跟在了后面。
我本来想阻止这两人,但话到喉咙处就给卡住了。心想他两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何必要多管闲事,自讨苦吃呢。再说了,他们回去的路和来时走的是同一条,我们几人都经历过,其中并没有任何危险。唯一要担心的无非是寨门外木桩上的那些死蔓藤,但那些死蔓藤似乎也对这两人不敢兴趣。由此可见,他们两人独自折返遇到危险的概率不大,更应该担心的反倒是我们几人。也不知道,我们再往深处走,又会遇到什么处境。
“不好,有尸气。”却在这时,李狗儿突然间又低喝了一声。他天生就是个赶尸匠,对于尸气的嗅觉要远远强于其他人。但凡只要从他口里说出有尸气,那么十有*就会有尸体出现。
因此,我们都警觉起来!要知道除了被自己驯服的尸体外,其余的可都是具有危险的。他们会把你当成猎物,像狼群一般慢慢地靠近,然后将你蚕食。
“大成,打起精神来。周围潜藏的尸体可不是一具两具那么简单。”老叔子也意识到了。他为自己点燃了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大口后,又接着说道:“怪不得这里那么冷,原来周围都埋藏了尸体。”
他说着顿了顿,再次深吸了一口旱烟,方才皱着眉说道:“可是,我初时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啊,以老叔子入行几十年的修为来看,如果周围因为藏匿过多尸体而导致温度骤降的话,他早就该发现了。但这一次却出现了偏差,他走了一路,直至李狗儿有了察觉,才逐渐意识到尸体的存在。
“或许司徒家的人在尸体做了些手脚呢?”我猜测了一句。
“也许是吧。”老叔子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在了前方连排的屋舍上。
从他锐利的目光中,我们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表漏出了恐惧之意。
听!随着钱老板的一声提醒,我们几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的眼睛和老叔子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屋舍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那些屋舍的门突然间打开了,等待我们的或许是死亡。
看!接下来最先发现情况的还是钱老板。他刹那间手指前方,提醒我们那连排屋舍的房门陡然间都开启了。
咯吱……整齐的开门声传入我们的耳朵里,竟是那么的恐怖。与此同时,每一间屋舍内都冒出了一团浓浓的白烟。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楚。
“咳咳!”白烟借着少许山风,很快便侵袭到了我们的身上。我们吸入之后,不禁呛了起来。
“不好,这尸气中还到了点妖气。”老叔子紧张的说道。
尸气中若是掺杂了妖气,那么这具尸体已经是成了妖。尸妖邪门无比,极难被驯服,是我们阴店最头疼的猎物。
“狗娃子快给他们点警示。”我当即对李狗儿吩咐了一声。
一个有经验的赶尸匠好比是一个老猎手,当他遇到一群猛兽的时候,知道自己该怎么脱身。拔腿跑是没有用的,要活命首先必须拿出威严来,将那些猛兽吓退,使得它们不敢轻易靠近。然而,才能从容不迫的离开。
“嗯,俺知道了。”李狗儿从小随自己的父亲赶尸,大大小小的场面也见得多了。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从身上拿出那一只骨埙来。
呜!
他吹奏了起来,从骨埙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极了老妇人在丧失丈夫和儿子后所该有的悲鸣。这种悲鸣听得让人心有余悸,十分的站立不安。
尸体是丧失了灵魂的躯壳,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也听不懂人间的欢喜和悲情。但是他们能感应到曲调的快慢和刚柔。李狗儿吹奏出来的悲鸣声,节奏拖沓,银色低沉,很好的营造出了一种死寂的气氛。而这种气氛正是被尸体所忌惮,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身处阴曹地府。
“不管用,完全不管用啊!”我听了一会儿,只见局势依旧严峻。狗娃子的赶尸曲非但没有使那些尸体感到畏惧,反而加速了他们的步伐。
一大波尸妖向我们涌袭了过来,他们队伍整齐,踩着一致的步伐,看起来更想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们张着嘴巴,吞吐着能让人瞬间尸化的尸气。还有眼睛中闪着柱状的绿光,平添了不少妖气。
“是尸军,这是尸军啊!”这时,刘大鲁大叫了起来。他整个身子打颤,已经畏惧到了极点。
“尸军?”我们感到诧异,尸军不是千年前长沙王的军队吗?怎么会出现在司徒家中?
“我敢断定这一定是尸军。”刘大鲁又肯定的说了一句。
“尸军是你先祖的部队,你一定知道该怎么控制他们吧?”我似乎看到了点希望,希望刘大鲁能够和他先祖长沙王刘发那样控制住这支部队。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惭愧啊!”可没想到的是刘大鲁长叹了一声,从他的叹气声中,我觉察出了绝望。
“先祖虽然留下了控制尸军的办法,但我却没有他那个本事。”刘大鲁自己也感到很沮丧。
正当我们说话间,尸军已经合围了过来。这应该是一支小分队,数目上大概只有五六十具。但正是这五六十具尸体,恰恰能要了我们四人的性命。
“怎么办?”我连忙问了一声老叔子。他若在不拿主意,那些尸体可就要发动进攻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拼命杀出重围了。”但老叔子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今日我们暂且抛开冥王府的规矩,拿出我们刘门的藏术来,好好打上一场!”老叔子接着又鼓舞了一声:“你我即便是死在了这里,至少也不会愧对刘门了。”
老叔子的话带着必死的决心,他已经意识到面对眼前这支训练有素的尸军,单凭我们几人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既然这是最后一战,那么该拿出刘门的气魄来。
“好!让我们杀个痛快。”我也觉悟了,不再抱有求生的喜欢。目光坚定与老叔子对望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李狗儿。
“狗娃子,你怕不怕。”
“有大成哥和老叔子在,狗娃子啥也不怕。”李狗儿一脸镇定的告诉我道。
我们三人手联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数三声,大家一起杀出去!”我最后说道,然后开始数数。
一!
二!
三!
“杀啊!”
三声过后,我们纷纷大喝了一声,一跃而起向尸军的包围圈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