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修为极低,如果像李狗儿那般强行喝下这一杯千年尸妖的人皮茶,必定是会被冻得半死。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那是最怕寒冷的。我受不起那份苦,自然要尽量躲开去。可是赵无这个老道,太过好客,他非要我喝下这一杯人皮茶。
“大成,赵道长一片盛情,你可不能辜负了。”刘一叔见我迟疑不决,生怕会冷了主人家的热情,便跟着劝告了一声。
“刘一老弟,这位小娃子可是你的弟子?”赵无脸色微沉,问老叔子道。
“不瞒赵老哥,大成是我选定的接班人。”老叔子呵呵一笑,将我抬上了台面。
“既然是你的接班人,却为何这般没有胆气,竟连一杯人皮茶也不敢喝。”赵无冷嗤了一声,对我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他一定认为不配做刘一叔的传人,因为刘一叔早年是个敢闯敢拼的热血汉子。他们三人最钦佩的也就是老叔子的那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谁说我没胆喝!”他的这声嘲讽,已突破了我的底线。自己受辱不打紧,但绝对不能让刘一叔丢了颜面。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杯子将人皮茶往嘴巴里倒了进去。咕咚!毫不犹豫,一口下肚,作风甚是豪迈。
“大成,你没事吧?”老叔子见我比李狗儿喝得还要迅猛,当下急了起来。要知道这杯人皮茶尸气极重,喝急了那是会猝死的。他紧接着,一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将五个手指扣在我的脉门处,做好了灌输真气的准备。
“老叔子,我不碍事。”我微微一笑,轻轻挪开了他的手。然后又举起茶杯,向赵无回敬道:“多谢赵道长,此茶果然是绝品。”
其实,这一刻就连我自己也感到意外。按理说我无甚修为,体质上又比李狗儿差些。我喝下人皮茶的下场,应该比他还要窘迫才对。但是,现在我非但没有倒下,反而还能神清气爽地和赵无说着话。难道说这人皮茶对我没作用?
“好好好,果然有些道行,藏得够深啊!”这时,张天接过了赵无的话茬,鼓掌对我说道。从他阴冷的表情来看,已是对我起了戒心。他见我喝下人皮茶后,还能面不改色、谈吐自如,显然是具有不俗修为之人。那么,我之前说自己修为尚浅的那番话就都成了谎言。在他们三人之中,张天是最为机警的。哪怕只要有一丝端倪,都能引起他的怀疑。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这小子是谁的徒弟。”杨玄哈哈一笑,附和道。杨玄虽然孤傲,但在心机上却大不如自己的二师兄张天。
张天听罢,又微微一笑,然后拿起自己的那杯人皮茶,缓缓走到了我的身边。旋即,敬了我一声:“小娃子,贫道也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张道长,您请。”我客气一声,接着喝下第二杯。由于有了第一次的体验,自己早已不再畏惧这东西。当即拿出了,来者不拒的姿态。
第二杯下肚后,我仍然是面不改色。这良好的状态竟连老叔子也不敢相信了,只见他紧锁着双眉,一脸彷徨地望着我。然而,我却坦然一笑,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接着举起茶杯,又对张天说道:“张道长,您是长辈,大成是晚辈,理应再回敬您一辈。”
接连两回我都能全而退,我已渐渐感到这并非是巧合,也不是自己对人皮茶有免疫。而是因为体内的鬼公子,一定是他那惊人的修为才使我有了抵抗尸气的能力。所以,我笃定自己此刻能喝趴在场所有人。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年轻,做事情上难免偏激了一点。由于之前赵无藐视过我,也让老叔子丢了些颜面。所以,现在我强势了,就想捞回这个面子。不经意间,心中便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要借助鬼公子的力量,将他们三个老道喝到!
“好好好,不愧是刘一的弟子,果然懂得礼数。”张天有着几十年的修为,自然是不会惧怕。他哈哈笑了一声,想也不想就喝下了肚。
“小兄弟,你既然喝了我两位师兄的茶,自然也不能少了我这个做师弟的。”杨玄见势,也不甘寂寞,迫不及待向我敬了过来。
我照喝不误,一饮而尽。如此下来,已经接连喝了三大杯。这般豪迈的情怀,却让三个老道对我刮目相看起来。尤其是他杨玄,一把手搭在我的肩胛上,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夸赞道:“好小子,老道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来没见到过像你这般修为的年轻人。难得,难得。”起初,我还挺憎恶此人的。但这会儿听他夸我,不觉释怀了一大半。心想这杨玄老道虽然蛮横了一些,但毕竟是个直快的人。比起那个张天来,可要叫人清静许多。
我与张天虽然也只是初次见面,甚至连认识也谈不上。但无论从他的谈吐还是举止上来说,都给我一种阴冷的感觉。他叫人看起来,更像是陈三关一类的人。陈三关是毒,而他是奸。
张天自打我喝下第一杯人皮茶起,就开始对我耿耿于怀。他并不相信我就是刘一叔的弟子,因为从的年纪来看,最多也不过十几年的修为。但就凭这样的修为是完全不可能连喝三杯而屹立不倒的。要知道千年尸妖的尸气,奇寒无比。就算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在我那个年纪撑死也不过是一杯有余的份量。
他是觉得我有可能是大冥王的人,因为只有大冥王才有那个实力,能让我在短短的几年里变成了一个一流高手。他们三人虽然逃离了大冥王,躲到了这个较为安全的栖身之所。但老说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心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正是如此,他又将自己那狐疑的目光放在了刘一叔的身上。刘一叔是个老江湖,张天能怀疑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思虑道。于是,便来了一个反客为主。
“刘一忘了告诉三位老哥哥了,大成幼年时曾被我送到了智光禅师那里。”
“原来,这小子还是智光老和尚的徒弟啊!这就怪不得了,怪不得了。”张天听罢,放下了几分疑虑。
“十年前,我们三人曾和智光那老和尚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为了验证佛道之间到底孰强孰弱。我们三人便分别与他斗了一场,结果……结果,诶!往事不提也罢!”杨玄听到我师傅,不禁回忆起了往事。他悠悠叹了口气,将已经挂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显然,师傅当年赢了他们。他这才不好意思将结果公之于众。
“其实,佛道本是同宗。谈不上孰强孰弱,当年我赵师兄和智光禅师打了个平手。他们二人之间,那可是相互敬佩彼此的。”张天接着补充了一句,他这话说得十分圆滑,当初师傅力战他们三人,只要不落于下风就算是赢了。哪怕最后和赵无打了个平手,那也是师傅老人家遭受了车轮战的结果。
“张师弟说笑了,我们出家人不打诳语。当年若非有你们先耗去智光一部分真力,为兄也没有把握赢得了他。”赵无听罢,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来。
他双手负于背后,踱步徘徊起来。又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贫道自从离开冥国之后,浪迹江湖,不曾输于他人。只是对于和智光禅师一战,依旧耿耿于怀。当年,我们虽然打了个平手,但毕竟不是在对等的情况下所进行的。所以,很想找个机会,才和他比拼一次。”
“我师傅就在香炉峰上,赵道长尽可以前去讨教。”我对他说道。心中很是为师傅感到骄傲,师傅赢了他们三人,便如同自己赢了一般。这一瞬间,语气中就带上了一股傲气。
“贫道只怕这十年内都不能离开道观,不知道小兄弟能否请家师下山来此一叙?”赵无问我道。
让师傅下山?那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因为早在三年前,他老人家就已经不出山门了。当时我还在寺庙中,只知道他整日闭门不出,就连早课都省下了。
“这……”我顿时面露难色。
“大成已经还俗了,现在已是我刘一的门人。所以……”老叔子见我犯难,便替我圆话道。
“可是,贫道真心想和智光禅师再较量一次。”赵无用迫切的眼光看着我们,口里真切的说道。
他不是不服气,而是因为没有和师傅进行一场对等的比试而感到万分遗憾。也是为了能够真正分辨出佛道两家之间,到底有没有强弱。
“师兄,既然你们两人都有不方便之处。师弟倒有个主意,能让你一偿所愿。”这时,张天想出了一个对策。
“张师弟,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快快说来。”赵无听罢,眼前突然一亮。
“既然这位小兄弟是智光禅师的弟子,那必然得到了他的真传。所幸的是,你也收了一位徒弟。以师弟看来,倒不如叫徒弟代师傅比试。如此,也能分个高下。”张天朗声说道。
道上确实有这么一个规矩,徒弟之间比试的胜败,可以看作是师傅间的输赢。所以,许多门派在选择收人做弟子的时候,那都是慎之又慎的,就怕看走了眼,会连累自己身败名裂。说虽如此,可是师傅从未教过我真正的本领。别说什么真传,就连皮毛也没学到。和赵无的徒弟比,那不是自讨苦吃。
“可是赵师兄的徒弟还关在……”杨玄毛躁了一句,险些说漏了嘴,但当即被张天瞪了一眼,又将嘴巴给合上了。这其中似乎有些事情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只不过我大概能猜出个一二来。一定是有关于赵无那个徒弟的,因为自打我们走进这个道观就不曾看到他的徒弟。
“小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赵无还是认同了张天的想法。
“恭敬不如从命,那么晚辈就领教一下高徒的本事。”我最终答应了下来。毕竟,此事关系到师傅的名誉,那是千万不能退缩的。当然,我敢迎战也不是逞一时之意气。而是因为有鬼公子这个砝码。
“好,小兄弟你果然豪气。老道便再敬你一杯。”杨玄为我的豪迈所折服,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杨师弟你是个痛饮之人,既然小兄弟大战在即,你倒不如和他喝个痛快。也算当作为他壮胆了。”张天接上说道。
“有道理,哈哈。”杨玄大笑一声,问我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我说罢,捧起那壶还剩下大半的人皮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可把杨玄急得大喊:“你倒是留点给我,这千年尸妖的人皮茶仅此一壶,喝完了就没有了。”
我并没有理睬他,只是用余光扫了张天一眼,只见他阴阴地笑了。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他哪里是给壮胆,而是像借人皮茶中的尸气来耗损我的真力。好让我像当年的师傅一样,在与他们比试时不能保持百分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