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小鱼的心神,沉浸在书中之时,旁侧令狐羽的嘴角,渐渐上翘,浮现出一抹既嘲讽,又冷峻的笑。
与此同时,先前在江小鱼看来,并没什么异常的肋生双翅狐形神像,也在悄然间发生着变化。
首先是它的眼珠子,莫名其妙的动了动,不经意间瞥江小鱼一眼,内里尽是狡黠之意。
紧接着,就见一团光悄无声息的从石像身体里飘出,是一个与石像一模一样的光影,飘在空中,俯身看向江小鱼,眸中狡黠尽去,只留冰冷。
看完扉页总纲,正准备翻页,往下继续查看妖阵书的江小鱼,忽闻耳边有呢喃声响起,像母亲的絮叨,又像是寺庙中众僧的祷告。
渐渐的,这声音把他思绪越拉越远,连同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双眼看到的不再是眼前景物,反而变成了两个黑洞,而他的意识则向更深处坠去,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
到现在,江小鱼哪还能不知道他这是中招了!
他忙掐指念决,四周并无任何反应,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他的意识,在这无边黑『色』中,浮浮沉沉,寻不到边际,也寻不到着力点,就仿佛漫游在虚空中一样。
而在他身子外面,空中神像光影双唇不停蠕动,每蠕动一次,就有无数个光符飘出,蜿蜒而下,从江小鱼眼耳口鼻四个窍关,直往他脑海里钻。
令狐羽站在一旁,冷笑不止:“契约?你以为立了契约,就能万无一失?”
说着,他很是不屑的伸手过去,掐掐江小鱼的脸蛋,继续自鸣得意道:“我没违背契约啊?往后这本妖阵书就是你的了,不过……”
说到此处,他又忍不住阴阴一笑:“我新的奴仆,你就替我好好保管这本妖阵书吧,啊哈哈哈!”
说完,他仰头看向空中,笑问道:“祖宗,还需要多久?”
他之前见过‘祖宗’施展祸心术。
那名被施术之人,修为比眼前这人还高出一筹,乃是宗师境界,‘祖宗’只用片刻功夫就施法完毕,这次所耗时间似乎有些长!
片刻后,空中传来一个缥缈浩大的声音:“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意志力却很强大,难以被我完全蛊『惑』!”
“这怎么办?”
闻言,令狐羽立刻慌了神儿。
江小鱼的厉害,他刚刚才见识过。若让江小鱼从这祸心之术中挣脱出来,想必第一个就要杀他!
“你去把祸心香点上!”
空中的浩渺之声,此刻也略显着急:“我不能太过显『露』行迹,若被其他分神察觉,恐有杀身之祸!”
“要点祸心香?”
令狐羽立时惊叫道:“祖宗,咱们的祸心香,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儿,只够用最后一次了,真要浪费在这个小小炼师身上么?”
浩渺声音再传来:“你可别小看了眼前之人,他的资质绝佳是我生平仅见,根基牢固非常人能够想象。
若我没看错,此人法师境界曾把道纹修炼至圆满,乃至更近了一步,觉醒了一部分祖神血脉,今后成就着实不可限量!”
“什么?”
令狐羽再看向江小鱼,眼里全是嫉妒,不信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把法师境界的道纹修炼到了圆满?更不可能觉醒祖神血脉!!!”
“事实就是如此!”
浩渺声音并不过多解释,而是又催促道:“快去把祸心香点上!”
然而,令狐羽并未依命行事,而是仍自看着江小鱼,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说他觉醒了祖神血脉,那么神异之处又在哪呢?”
此刻,他妒火中烧,双眸已经变成血红『色』,死死盯着江小鱼,几欲要把他撕碎吃掉。
若非还需要此人维持神像香火,‘祖宗’早就解决了眼前这个无知小辈,哪会跟他多费口舌?
然而,他道统将断,让他不得不向子孙后辈低头。
想及此,空中浩渺之声就是喟然一叹:“哎,你看他眉心!”
经过‘祖宗’这么一提醒,令狐羽这才注意到,江小鱼眉心有一道竖痕。
“他觉醒的竟然是眼睛?”
这让令狐羽更难接受,因为觉醒了眼睛神异,不仅仅是说明此人资质绝佳,更是证明了此人所含祖神血脉的高贵!
上古时期,妖神千千万,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有最低等的奴神,下神,中神,上神,以及圣神。
只有祖神血脉到了上神之上,才会生出异眼。
见令狐羽几乎失去理智,空中浩渺之声再次传来:“快去,只要能坏了此人心智,他还不是你的?!”
闻言,令狐羽面『露』狂喜,大叫道:“是啊,是啊,他是我的,他的一切都是我的,神眼是我的,全是我的!”
又是几声癫狂大笑后,令狐羽忙从纸人手中夺过石盒。
纸人同样被祸心术所扰,呆站在原地,静默不动,丁点生息也无。
令狐羽从它手中夺过石盒后,还泄愤似的冲它踹上一脚,而后大笑着转身,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全然写在脸上。
再次面向江小鱼,他又是艳羡的朝江小鱼看一眼,而后才从石盒底部抠出一个三寸长宽的小盒,小心翼翼打开,『露』出里面一团暗灰『色』粉末,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一点儿,静静躺在角落。
令狐羽很是肉痛的咬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上去。
血『液』一触及那暗灰『色』粉末,就融了进去,而后暗灰『色』粉末变开始冒烟,丝丝缕缕青烟从中冒出,盘旋向上,随着空中光符的扭动汇入其中,使得光符看起来,一下子就从缥缈之状,变成了有棱有角的实体。
它们再钻入江小鱼耳鼻口眼中时,江小鱼的意识立时就有了变化。
那种感觉好似回到了从前,在网吧连续上了七天七夜的夜市加早市,下午回到出租屋,困的不行,立刻马上就想睡觉。
只是这次,他知道不能睡,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强打精神,忍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尽困意,艰难的坚持。每一次眼皮打架,都是他在生死线上的挣扎。
就这样,他又坚持了好久,像是过去了一瞬,又好似过去万年。
他恍若一个漫游在无边大海中的孤舟,空中是电闪雷鸣,船下是惊涛海浪,远处是无边黑暗,想要靠岸,又不知该去何方?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远处能有一处灯塔,投来一束光,照亮他回家的路。
然而,一直等到他再也无力睁开眼皮,也没光亮『射』来。他的双眼忽然闭上,眼角有泪流下,心中黯然:“我……我就这样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