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话问完,王家儿媳仍不说话,趴在炕沿上哇哇的吐,把喝进去的水连同白薇灌粥时咽下去的每一个米粒几乎都吐了出来。
趁着王家儿媳吐的时候,我赶紧带着满脸慌张的王家老大走了过去,朝着白薇惊问道:“白薇,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嫂子她这是怎么了?”
王家老大也惊声问道:“是啊,小师傅,我媳妇她,她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她这不是病。是癔症,大嫂子被东西上了身。”
白薇话一说完,我不由地又惊问说:“上身?这不可能把?既然是被上了身,为什么连你和杨死这种高手都没察觉到?”
白薇冷哼了一声,盯着呕了满地水还没停下来的大嫂子说道:“其实我之前也一直以为大嫂子是真病了,所以才特地向来看看她,可以进来之后看见她这副模样,又听王家大哥一说症状,我立刻就觉出了不对来,从这症状来看,这哪儿是被吓病了,分明是被上方厉害东西给附上了…;…;”
白薇这话说完,就听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杨死也点点头说:“如果是被上方的东西缠上,咱们肉眼凡胎的察觉不到阴气也正常,因为上方的东西跟凡物不同,不是从下边来,也不是从山里来,本身就没有阴气…;…;”
杨死这话才刚说完,终于停止了呕吐的王家儿媳竟趴在炕沿上咧着嘴嘿嘿地傻笑了起来,那笑声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又一张嘴,从嘴里叽里咕噜的蹦出了一大堆听常人听不懂的话来,把王家爷儿俩吓了一大跳,而我一听,从大嫂子嘴里说出来的,岂不正是仙家们都说的上方语。
这种话不止王家爷儿俩听不懂,甚至连出身自龙虎山的杨死都听不懂,可白薇我俩能懂,我仔细一听,王家大嫂子那话似乎是在问白薇,是怎么看破她的?
听到这话白薇微微一笑,回答道:“这还不简单吗?凡间所谓的仙家都属阴,因此人被缠上之后能见囟门冒出黑气来渐渐盖住人身三把火,挡住额头,此人自此印堂发黑,双眼眼皮浮肿。可你不是,你看,就算都病成这样了,可印堂却越显发亮,眉宇间缠得不是阴气,却是灵光,就算你刻意隐瞒,把自己装得跟个虚弱病人似的,可对于我们这种行家来说。你还是瞒不过去…;…;”
“那你猜猜,我是个啥?”
王家大嫂子又笑了,笑声中叽里咕噜又说出一套上方语来。
白薇摇了摇头,笑答道:“你是啥我不知道,可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没恶意,刚才我不是也听王家大哥说了,我们走后没几天,你就闹病了,先是上吐下泻只能喝点水。然后勉强能喝点粥,吃饭却不放盐,听到这话时我大概已经能确定了,你铁定不是地上的玩意儿,而是上方的真仙。我说的对不对?”
白薇话一出口,王家大嫂子立刻为笑着点了点头,我赶紧凑上前紧张地问:“白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为啥我没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别以为跟了我哥一段时间,你就了不得了,你就一学徒。”
白薇扫了我一眼,随后又道:“王家大嫂印堂发亮,头顶双肩三把火非但没有因为闹病而虚弱,反而更旺了,这是上仙附体给顶出来的,而她闹病初期上吐下泻,是因为上方仙家都是纯净之身,人身体里的脏物杂物太多它受不了,所以才都吐出来、拉出来。可一般的上方仙下界附体必是所来有因,不会盲目害人,它也怕把自己附身的肉身人害死,所以即便自己不用吃人间的东西,为肉身着想。它还是吃些粥来维持王家大嫂子的生命,但上方仙不食人间烟火,五味七请是大忌,尤其吃不得盐,所以它吃的粥里绝不放盐…;…;”
“难怪你偷偷在她的粥里放了把盐,原来你是想逼着她自己现行。”
“没错,”白薇点了点头,又指着趴在炕上的王家儿媳说:“王家大哥说,我们走了没几天大嫂子就这样了,我仔细一想,难不成你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反正我也把你给揪出来了,咱索性也别再绕弯子了,你到底是啥,从哪儿来,又想干什么?咱明明白白的聊聊吧…;…;”
“行,聊聊就聊聊。”
王家儿媳又开了口,然而说的已经不再是上方语,而是普普通通的人话,可是声音不对,从王家儿媳喉咙里传出来的绝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粗犷地男声。
这声音以及话语原本都不吓人,可一个大男人的声音竟然从个妇女嘴里传出来,倒是吓得屋里所有人都毛骨茸然了,连白薇都不禁吓了一跳。
然而就在这时,那王家儿媳竟抬起头恶狠狠地朝着我瞪了过来,那眼神就跟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似的,看得我不寒而栗,再看对方,一直盯着我的同时也不说话,狠狠咬着牙关。把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了。
白薇一眼就看出了门路,于是坐在炕沿上朝我一使眼色说:“小六子,看来这位仙家是冲着你来的,那就由你来跟人家好好盘盘道吧…;…;”
说话间白薇拿脚尖一勾,就把原本摆在她身旁不远处的一张凳子甩到了我的跟前,我伸手接住凳子顺势往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就跟王家儿媳盘起了道来。
白龙教过我,一般的仙家大多是动物修出来的,人为万物之长,所以动物仙本性卑贱,见人就怕,越是卑贱,成了仙家后见了人就越是猖狂,因此目中无人,所以跟仙家盘道时,人就得更好的拿捏自己的语气态度,该软的时候得软,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千万不能担惊受怕地让对方给唬住,那就先输了一大截。得不卑不亢,想方设法的把对方这些仙家的气焰压下去,让它们原形毕露现出骨子里的卑贱来,才能听你的话跟你谈条件,这是技术。
往凳子上一坐,我故意抬高声音吓唬对方说:“你老瞪着我看干嘛?我是睡你媳妇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再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你信不信?”
我故意先给对方来了个下马威,哪知道说这话时,就见白薇坐在对面一个劲儿的朝我挤眉弄眼,起初我没理会,也不明白她那表情里包含的意思,随后杨死从后边走过来踹了我一脚,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你作死呢?白薇都告诉你了人家是上方仙,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没见白薇手法那么强硬。但说话也是跟人家毕恭毕敬的?你懂啥叫上方仙吗?”
“啥叫?”
“上方仙可都是千百年来世人供奉的真神,说白了就是神仙下凡,你想抠谁眼珠子呢你?你虎啊你,别他妈胡来!”
“明,明白…;…;”
杨死这一提醒我恍然大悟。于是清了清嗓子,又说:“这位仙家,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咱有一说一,敢问阁下到底是哪一路的上仙。又为何纠缠着个民妇不放?”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竟冷冷地狞笑了起来,已然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小子,知道我是上面下来的,就吓得软成这样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当日你从我度朔山骗走我家的神虎时,不是猖狂得恨吗?”
对方话一出口,霎时间我心头‘咯噔’一声,白薇杨死听到这话也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