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湾的冬天虽然远没有东北的气温那么低，但是空气湿潮，寒气顺着毛孔往人的皮肉里面钻。
王发站在路边等着地下钱庄的人来。
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对方很谨慎，坚持不在密闭的场所见面。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王发的脚被冻的钻心的疼和痒。
但是对方还是人影不见。
十点半，王发的电话响了。
交易被取消。
因为对方找人打听过，知道鹏飞科技现在的实际情况，很可能资不抵债，王发自己又没有固定资产，给他放贷的风险太大。
王发站在路灯下，再也忍受不住这段日子以来的接连打击，啪的一声把电话摔在了马路牙子上。
然后一脚踹在路灯的灯柱上。
摇晃的灯光将王发脸上的表情映衬的越发的狰狞。
......
一般情况下，法庭受理诉讼，最好要一周的时间，甚至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开庭审理。
但由于李丰收的原因，在诉讼请求提交到法院两天后，诉讼程序就启动了。
王发作为被告人，被传唤出庭。
但王发没有到场。
不过他到场与否，对审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李丰收手里的证据几乎都是铁证。
当然，这里面的有些东西王发看到的话要大吃一惊。
但莫说他没有出庭，就是出庭了，见到了这些证据，他也没办法否认。
张一鸣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最开始打算对鹏飞科技动手的时候他就说了，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一击致命。
所以，看似简单的一个套路，细节追究起来是相当恐怖的。
李丰收手里的证据，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几乎都是张一鸣一环套一环从王发的手里弄到的。
当然，案件能够审理的这么顺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鹏飞科技的法人代表就是王发。
在没有对鹏飞科技动手之前，张一鸣一直以为鹏飞科技的法人是贾鹏飞或者是贾鹏飞和王发、刘天宝共同持有，但实际上，法人只有王发一个。
这种情况下，法院执行判决就简单直接多了。
不需要寻找其他的合伙人核实公司财产等情况。
判决在当天就下来了。
自然是李丰收和白桦胜诉。
鹏飞科技总共需要赔偿孙成为和思安电子元。
判决书下达到王发手里的时候，王发看都没看直接就把判决书撕了。
几天的时间而已，王发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
眼圈发黑，双眼满是红血丝，颧骨深陷，头发蓬乱油腻，下巴上的胡子没有剃，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疯长。
在判决书下达的当天下午，鹏飞科技就有七八个员工相继提出离职。
面对人事经理，王发一句话没有。
但是他的眼神却把人事经理吓的不轻，不过职责所在，人事经理硬着头皮把这几个工人需要支付的工资明细还是放到了王发的跟前。
等着王发签字。
“要钱？哈哈，让他们直接来要我的命吧！”
当着人事经理的面，王发直接把工资明细撕了。
人事经理是个女的，虽然年纪不算年轻了，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最重要的是，王发不是在发火，而是阴森森的，好像随时都要夺人性命的感觉。
人事经理回到办公室，立刻把这个情况跟其他部门关系不错的人说了。
大家纷纷表示，鹏飞科技是待不下去了。
决定集体辞职。
当天晚上，王发的桌子上就堆了三十几封辞职信。
说辞职信都是客气的，因为有的就是随便撕了一张纸，写了辞职几个字。
真是树倒猢狲散。
想想之前，鹏飞科技正当打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挤破脑袋往鹏飞科技里面钻的。
现在呢，公司还没散呢，这些人就立刻去找高枝了。
都说婊子无情，这些人特么的还不如婊子呢！
“王发，我家里出了点事，近期这段时间我都得请假，财务这边的事情我都交给小赵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让她处理就行。”
晚上，柴萍给王发发了一条短信。
王发冷笑。
家里有事？
有特么的狗屁事啊！
柴萍这娘们儿真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
尽管王发和柴萍两个人彼此都知道两个人不过就是保持这种暧昧关系，不会有什么结果，王发也以为自己对柴萍没什么男女之情。
可是几年了，两个人也是翻云覆雨过的，激情时候说过的话，到现在真的是啪啪的打脸，打的人心都跟着发抖。
“臭婊子，滚！滚的远远的，老子一辈子都特么不想再见到你。”
王发回了一条短信。
但他不知道的是，柴萍在给他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就把电话卡换了。
他发的这条消息，柴萍连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夜色深深。
王发靠在老板椅上。
连灯都没有开。
他就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
因为他根本就闭不上眼睛，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当年的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对于他而言，比用刀子捅他都还要疼。
如果他不来东湾，如果他没有背叛张一鸣，如果他和张一鸣一直都是亲密无间，那么他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就不是这样，他是不是早就娶妻生子了。
还有谭红梅。
他一直都喜欢的女人，只是每次他梦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冷冰冰的，甚至脸上还带着对他的嘲讽。
不能不说，当初他选择背叛张一鸣，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谭红梅。
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想要事业有成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谭红梅的面前，要让她知道，她当初瞧不起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她高攀不起的人。
可是......
王发揉着太阳穴。
此时，他不是没想到死，死了这些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可他不敢。
他从小胆子就不大，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携款跟着张召亮来了东湾。
明天天亮的时候，也许鹏飞科技就不复存在了。
忽然，王发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098开头的电话。
不用想，是张召亮。
他打电话干什么呢？
是想要痛打落水狗，狠狠的骂他一顿。
像是以前一样，骂他就如同骂一只猫一只狗一样？
王发已经两天一宿没有闭过眼睛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此时，电话的叮铃铃的声音让他出现了某种幻觉。
好像是在通远的那个小通讯店，玻璃柜台上的老式电话叮铃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