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姐,你从小在山里长大,有机会能够喝到口感好矿物质丰富的山泉水,但生活在县城里的那些老百姓是没有机会喝到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些水暂时是免费的,我们需要支付的成本非常少,对于眼下的我们而言,这个买卖基本上是只赚不赔,你再仔细想想。”
张一鸣不是很清楚,当时第一个生产饮用水的企业到底是哪一家,饮用水面世的时候是不是也遇到很大的阻力,但他是坚信自己的这个决定的。
张一鸣端起了桌子上的水杯,啜了一口,之前屋子里的温度一直不高,原本滚烫的开水现在已经有点凉了。
谭红梅微微低着头,把张一鸣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尽管她仍旧没有完全的理解张一鸣的全部想法,但至少能够认识到一点,那就是张一鸣说的这个事儿还是有可行性的。
“小鸣,那我们直接用山泉水灌装?”
听到谭红梅的问题,张一鸣知道,谭红梅这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想法了,不是违心的,而是真的理解了,哪怕深度还不够,但好的开始很重要。
“当然不能,即使是山泉水也是需要消毒杀菌等等几个过程的,水和别的还不一样,必须要保证卫生,这些细节的东西我都已经考虑过了,现在就是想要征求谭姐你的同意,只要你点头,咱们的这个事儿就算是敲定了。”
“小鸣,你决定就行了,我就负责执行。”
对于张一鸣的话,谭红梅还微微有些不太好意思,在她的心里,她不过是个跟着张一鸣身后想要赚点小钱的人,决策这种事张一鸣根本就没必要和她商量。
“谭姐,食品厂有你一半的股份,而且前期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忙,以后你也会是食品厂运营的主力,你的意见是决定食品厂何去何从的决定性因素,你不点头的事儿就绝对不会落地的。”
谭红梅有些感动,一种被信任被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心里更是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至少不能辜负张一鸣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当然也不能辜负自己的选择。
“既然这件事儿谭姐你没有意见,那我回去就准备广告宣传了,还有,这两天食品厂就要正式落实职工的下岗买断的事儿了,你辛苦点抽时间看一眼。”
“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都对高文军这个人不放心,只要食品厂一天没有完全的交到他们的手里,他们就不能放松警惕,不能放松对高文军的警惕。
“还有,赵光明那边儿就按照我的话回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嗯。”
看着张一鸣淡定的从容的神色,谭红梅发觉张一鸣这个少年人的魅力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那我就先回家了,谭姐别送了,外面冷。”
“没事儿,我好歹送你到门口。”
谭红梅从衣架上把自己的鹅黄色的棉袄摘下来披在了身上。
“谭姐,要是有什么麻烦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张一鸣忽然开口说道,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雪地上的脚印。
“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啊,放心吧,要是真遇到麻烦了我肯定不瞒你。”
谭红梅微微有些心虚的别过视线。
“那就好,拜拜!”
“拜拜,慢点骑。”
张一鸣骑上自行车离开了谭红梅的家。
一直到张一鸣的身影消失不见,谭红梅才关上大门,她靠在大门上,看着雪地上的脚印,面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当天晚上,张一鸣就把之前已经想过很多次的广告宣传语一笔一划的写在了白纸上,重活一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毕竟剽窃那些还没有问世甚至未来十几二年才会问世的东西,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唯一可能会有的就是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第二天一早,张一鸣刚刚起床,就看到父亲张河山穿了一套军绿色的校毕大衣站在穿衣镜前面用刮胡刀刮着并不算茂盛的胡子,刮的十分的仔细和认真。
这身校毕大衣张一鸣只见父亲穿过一次,就是他七岁那年,县里评选优秀工人代表,张河山有幸当选,成为二十个优秀工人代表之一,在工人文化宫颁奖的那天,父亲就是穿着这一身校毕大衣的。
“爸,你穿这身儿衣服真帅啊!”
张一鸣张嘴开了个玩笑,但张河山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
“爸,今天啥日子啊?”
“正式下岗的日子。”
张河山淡淡的说道,只是这短短的几个字里所隐含的各种复杂的情绪让人听了就觉得难受。
“爸,暂时下岗而已,你技术那么好,到哪都是技术骨干,再说了,食品厂是被收购了以后还是要开食品厂的,没准还能把你返聘回去呢!”
“王发说的?”
张一鸣微微一愣,父亲还不知道王发携款潜逃的事儿。
“是啊,以前听他念叨的,不过大发哥不是收购食品厂的人,他现在去东湾了,啥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去东湾了?咋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在通远不是干的挺好的嘛!”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呗,大发哥也是想发展的更好,毕竟东湾经济发达,机遇也多啊!”
“也倒是,这身儿衣服还是我参加工作的那年,你奶奶东拼西凑的钱给我做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穿,第一次穿是到食品厂上班的第一天,今天是最后一天,穿它就算是真正的做个告别吧!”
张河山不是个能煽情的人,可这句话一说完,不仅是张一鸣,就连张河山自己鼻子都有点发酸。
张一鸣在这一瞬间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告诉张河山自己已经把食品厂收购了,未来食品厂有一半都是他的,他不再是一个维修工人而是食品厂的主人,当然,理智最后还是战胜了冲动。
“爸,你不跟我说过嘛,人要往前看,离开食品厂对于你而言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说不准呢!”
“行了,不用你个臭小子安慰我了,你爸我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就给卡了翻不过去,别磨叽了,收拾收拾还得上学呢!”
张河山说完,把刮胡刀放到了盒子里,之后又从架子上把围巾和帽子摘了下来。
“我先去厂子了,你自己吃饭吧!”
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一鸣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最多三个月,他就能让父亲重新、挺直腰板儿的回到食品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