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但在这个乱世,无道的武力推翻大义,改变了这个定律。
战争,才能拥有政治。
天下被混乱的诸侯拖回原始,短暂地回到由氏族统领划地为王的诸侯时期。没有人再相信皇权了,因为人们发现皇权在自己的地盘甚至不如自己说话管用,皇帝诏书也不再能掌握人们的生死命脉,当关于皇权的一切像白纸一般脆弱,野心在天下滋生。
到处都是可供他们征伐的土地,甚至这些男人们迈出的每一步,都能被冠上‘平定天下’这个称号。
但如果没人在乎礼乐、道德,所谓的平定不过是对满目疮痍的土地与百姓再一次鞭挞罢了。
马越比天下间所有的诸侯都更早地明白这个道理,原因他至今想起还有些觉得嘲讽。这仅仅是因为他比天下人更早地蔑视皇权罢了,比他起家更早的袁氏被他一拳打翻在地,消失在这个时代的浪潮之中。当他武装起自己时,凉州的兵马能够傲视群雄横行天下。但第三次出关,他明白这一次他将不再有那样的优势。
科技的力量容易被复制,尤其像重型铠甲,马镫马掌高桥鞍这类技术含量低的可怕的物件儿,更容易被复制。凉国的武备力量,至建安四年冬季便开始停滞不前,他没有新的方法了,早年埋下的种子却还在生根发芽,因此他的目光转到了凉国的文化与技术之上。
一个技艺精湛的学徒需要十年才能出师,这个时间远远地超过了培养一名能征善战的武将,一名提笔属文的官吏,或是一名机敏善算的谋士。但马越仍旧坚持不断地培养工匠,甚至在工匠的数目上远远地超过了将军与官吏。
这些培养在今日是有意义的,凉国全境所能组织起的兵力总数约为十万,这并不包含目下人多嘴杂的并州。但凉国却能组织起七千余条赶制军械打造兵甲的流水线,技艺精湛的匠人们以独特的技术手段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精工细作的兵器与甲胄。每月为周期,凉国便有七千套兵装运入各地武库。
受限于凉国国力,马越只能维持六万上下的常备职业军人,这个数字比十年前仅仅翻了两倍。但若是征召兵,凉国能招募三个十万,甚至在情形危机时他可以将全国男丁统一强征、就连西域人也不例外。他们全部可配以凉国制式优于天下各地的兵装踏上战场。
凉国丰足的武库决定了他可以快速武装起一个十万、两个十万、甚至三个十万的兵马去与敌人战斗。
尽管这些年各地诸侯都在拼命武装自己的力量,幽州刘和御下十万胡骑,冀州公孙瓒有十三万可战之兵,荆州刘备可起兵六万,朝廷曹操亦能轻易拉起八万大军,甚至江东孙氏父子号称兵马不过江,过江四十万。就连徐州那些豪强大族都各自掌控万余兵马。
仅仅从数目上对比,马越心里知道自己处心积虑发展的凉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便是最弱的刘备都有兵六万,还有朝廷作为外援。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凉国所能谋求的发展,只能是这样了。
六万兵马浩浩荡荡地自并州东部山脉中分为数股,一路奔至冀州平原。转瞬之间分为十个将军部扑向冀州乐平郡,分头包围郡县,攻打城池。马越则督帅两个将军部马不停蹄地朝邺城前进。
每个将军部由一名偏将军率领,一名正将军统两个将军部,统称帅部。类似于大汉的校尉领兵,偏将军在凉国多为万宁、程武、王双那一辈的年轻人,或是姜叙四梁之类的老经验但战功不突出者。如若甘宁、徐晃者早已达到前后将军,马氏一族最年轻的马超、马岱两兄弟则分别位列耀武、骁骑杂号将军。
分散战法能够最大程度上利用凉**强大的武备力量,因为个体凉**拥有极其优秀的兵甲,最适合小股作战。与之对应的,是凉国征发的三万骑夫,这些青年骑手自备马匹参与进战争的最后一条战线,依靠骏马的速度每日携带两石粮草往返于郡县之间,飞速传递着战备。
由陇都至冀州,在战前沿途标注下二十四座城池,骑夫在大军出动之前便各自前往郡县等待粮草押运。随着兵马开动,粮草以每日百里的速度穿梭在二十四座城池之间,飞速调配。
正常情况下,这样一场战争要拥有十万数目以上的民夫参与。而凉国将那六万人力,换做三万匹骏马。
当战争开始之后,骑夫的作用将更加重要,除了粮草,他们将还需要运送将士损坏的铠甲,随军押运伤兵与阵亡将士的躯体,意义并不亚于前线战场。
十个将军部分兵围困各地城池,双方兵力相差不大,城中守军均无法出城迎敌,接着这个机会装配军械,三丈高的投石车被拼装起来,硕大的飞石与碎石循环往复地砸在各个城头……三日之后,冀州乐平郡八座城池被攻破,当战报传至邺城时公孙瓒险些气得吐血。
这还不算完,随后极快的速度,凉**对继而平定乐平郡,不过七日,凉**已经继续向着赵国前进。
公孙瓒急忙传令各地,将赵国全境包围成一个大口袋,在赵国边境陈兵五万,不求击溃只求拖延住凉国兵马继续推进的攻势,自己则亲自领兵四万南下魏郡,企图北守南攻,先将兵力最少的曹操击败。另一方面,前往江东的使者已经上路,欲与孙坚达成同盟,请其出兵向北,牵制曹操与刘备的朝廷势力。
毕竟,那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当孙坚见到使臣时只是微微一笑,尽管长子孙策对徐州的战事尚且没有定论,但老臣黄盖刚刚平定了山越匪类,收编了大批强兵,即便是公孙瓒不说他也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与刘备战上一场。但是,孙坚看不上公孙瓒。
自诩天下第一诸侯的孙坚对任何人都看不上!
“你家将军如何应付三路诸侯联军?”孙坚坐在大堂中,对公孙瓒的使臣笑道:“北守南攻?亏你们将军想得出来,我不会跟他结盟,除非他能扛得住这一关,孙某没必要与一个即将覆灭的诸侯联盟。回去告诉你家将军,狮子搏兔尚且拼尽全力,何况将军为兔儿呼?”
公孙瓒是兔子,那谁是狮子?
使者满面铁青地走了,即便是威震天下的孙坚,也不能如此傲气吧?
他却不知,孙坚在十余年前跟马越交锋数次,深知那人的能力才华冠于当世,身边又有数不尽的豪杰猛士相助,公孙瓒尽管不差,格局比起马越却小了些,二者对搏本就是马越的赢面稍大一点儿,如今却还妄想保留实力便可牵制马越,以半部之军围马越全部,岂不找死?
“不过,我江东也该北上打一仗了,他们打的越乱,越好!”孙坚拍手唤来众将,当即吩咐下去筹备军粮,赶制兵甲,“江东军要北上作战了!”
只这么一句,整个江东便旗鼓大作,一座不亚于凉国的地域机器告诉运转起来,数以十万计的精兵强将开始动员,各式军械,征调粮草,百万户江东百姓全部进入战时状态。
“父亲,这一次我们要与谁作战,还是刘玄德吗?”孙策拱手问道:“那刘荆州滑的像是泥鳅,我们又该如何与他作战?”
孙坚实际上被此次马越出兵的形势有所感悟,笑道:“并分三路,分击荆州三地,另总领一军顺流直下由武陵、零陵攻入益州,张鲁不是防备着凉国陈兵北面了吗?正好为我们直下成都凑出机会……对了,汉中的张鲁不是与刘璋有杀母之仇么,给他传信,若愿意同盟进攻刘璋,待取下益州孙某不但予他蒹葭以北的全部土地,而且还将刘璋的性命交给他,任他生杀,大仇得报岂不快哉?”
“可是父亲,我们不是要向刘备进兵吗?为何要同时与益州作战?”孙策不解,却被年少孙权轻轻拽了一下衣摆,说道:“兄长,父亲恐怕没有把刘荆州当作敌人,荆州的兵马根本不是江东军的对手,父亲只怕是打算以张鲁来牵制凉王的后部……凉国的战线,有些长了。”
看到小儿子的聪慧,孙坚笑了,起身揉了揉孙权的发髻对孙策笑道:“伯符,今后你们兄弟相互扶持,为父也就放心了。仲谋想的不错,为父便是要先行一步攻下益州,到时张鲁在北,西通武都北抵三辅,扼住凉国脖颈,为父由北面渡江,直取荆州时机已到便夺取三辅分裂凉并,马君皓没了三辅,空持西域能有何作为?置于公孙瓒……他只要能拖住别人的进攻就好,置于同盟什么,那是万万不配的。”
孙家的大军包含着自家的野心,混着吞并益州割裂凉国的**,出兵了。
凉王尚在冀州统率着他的军队横扫四方,除了留守乐平郡监督粮道的王双麾下两个将军部,五万兵马齐入赵国公孙瓒的包围圈。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