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檄文中的兵马……写多少合适?”
檄文,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在战前传告天下,让自己占个理字罢了。
当担任文书的姜维问到马越这个的时候,马越刚刚从凉王宫中的寝宫出来,他道别了蔡琰与甄宓,这一仗他要亲自指挥。
他的兄长,还在华山之巅看着他呢!
“陇都附近有多少人马?”马越由亲随服侍着整盔带甲,听姜维说道:“回殿下,马超将军的益州军已经向秦川古道进发,兵马四万。张任将军的三万东州军整备完毕,在陇关以西待命;李虎将军的氐人军在陇都以西扎营,一样也是三万兵马;程银校尉的本部兵马万两千在张家川候命;马腾将军的部下也听令在陇都城西大营驻扎,等待您的军令。奉亭侯杨丰已率一万五千劈柴武士东下三辅做战前准备……再算上马铁将军、正在整备的金城韩将军,这个数目可能要达十五万之巨。”
马越扣上兜鍪,披上麻布外衬后轻轻点头问道:“这些兵马的后方辎重,可募集到足够的民夫?”
“陇都临时征调九市十八街的商贾卫队,组成超过十万的辎重军,用以运送粮草。这块事情是张世平校尉负责,只不过商贾的军队集结起来要比大军稍晚,殿下您看何时出兵比较合适?”
“下个月,等朝廷做出部署,一次性击溃他们。”马越回头对姜维说道:“而且辎重需要先行,否则等战事开启,粮草一旦吃紧便不攻自破,我们将要面临的是艰难的攻关战。”
“那您看,这檄文上号多少兵马,二十万勤王军?”
“不用了,就号称百万大军吧。”马越拍了拍衣甲,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如此严整的顶盔掼甲了,转头对姜维说道:“命各地将军赶来陇都见我!”
他的确能动员出百万大军,但那并非是全职业化军人,而是类似战国时期的全民皆兵,凉州的青壮年男子要全部下发兵甲拉出去打仗了……整个凉州的全职业军士也只有不到七万,此次却要从凉州动员出二十万兵力,再加上超过十万的辎重军,对凉国国力的损耗,不可谓不大。
他处心积虑十几年攒出的家底,这一仗打过去眼看就要败光。
这一战,他只能胜,不能败!
陇都,凉王宫。
全副武装的凉王马越坐在上首,下面是各地匆匆赶来的将军太守,有屯驻陇地的东州军首领张任、仇池山氐王李虎与白马氐王阿贵、校尉程银、张世平、匠作将军刘坏等人。当然,最德高望重者也不会少了金城将军韩文约。
“我们要打这一仗了,看得出,诸君都有所准备。”马越问道:“对于此战,陇都在座负责的便是洛阳以西的大片土地,攻打,并守住……孤已传信关云长,命他即日起全权都督冀、幽二州兵马大权,攻陷洛阳以东土地。诸君有何看法,便说出来吧。”
“殿下,臣有话说。”出乎意料地,最早急着跳起来说话的不是那些将军,竟是刘坏这个在战争领域毫无建树的将军,“若殿下只寄望于攻取潼关,臣帮不上忙。但若是攻打洛阳,臣在即将到来的潼关之战能够做些帮助……炼铁司的投石炮,有了更大的进步,一百二十息时间能够完成组装,组装完毕后无法移动,能将百斤巨石投射出五百步距离,三百步内落点不超过五十步。”
“而这样的投石炮,运送时只需三驾马车便可运输,炼铁司已经制成超过三百架投石炮,足够将潼关城门楼砸成废墟!”刘坏说到技术上的事情显得极为骄傲,抬起一个手指说道:“如果殿下给臣一个时辰,臣会将潼关城门楼砸翻,甚至砸裂城关……如果您给臣两个时辰,臣便将投石炮架设在华山山麓之上,向关内抛射,杀伤朝廷兵马!”
“如果您给臣三个时辰,在石料充足的前提下。”刘坏的眼睛放出光芒来,伸出三个手指说道:“臣在潼关外铺就一条直通关内的石路,任由我凉**士攀上城头!”
“好!”马越击掌说道,那你便为先锋军,督帅炼铁司匠人去华山烧打石料,主力大军会在潼关以西与朝廷兵马对峙,孤给你十日,十日之后孤要见到足够的石料!”
刘坏领命,便走出凉王宫……后面的兵马部署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了,他肩膀上的任务很重,在十日之内赶制出超过一万块百斤巨石可不是轻巧的活计,他必须要早做准备。
在他之后,是金城韩文约拱手,这个老迈的将军如今须发皆白,但眼神中却仍旧有着过往的傲气与精神,拱手说道:“殿下,此战,可有兵临洛阳的机会?”
马越轻轻点头,问道:“怎么?”
“老臣请战,请为元帅,执掌大军向东攻打!”韩遂的心里一直有团火,越是垂垂老矣,对此生的遗憾才越是记得清楚……上一次他回望洛阳高耸的城阙,他以为自己再回到洛阳就是兵临城下之日了,为此他势不可挡,于半壁凉州起十万叛军,纵横关右无人能挡,他打退了皇甫嵩、打退了董卓、打退了马腾,最终因如今王座上这个男人而止步。
那一战,绝了他回望洛阳的心。
但是今天,他知道自己还有可能能够回到洛阳,在他垂垂老矣之时,还能再回到那座城池之下,看一眼……他只想看一眼,看一眼就满足了。
因此,他一定要争取到主帅大军的机会!
群臣都被韩遂这句请战惊到了,谁不知道这场战争凉王殿下要亲自掌军,此时韩遂却说出这样的请求,就连马越都皱起眉头说道:“韩将军,给我一个理由,让你领军的理由。”
“殿下,二十七年了,老臣没从韩遂变回韩约,老臣已经认命了。”韩遂说起此事时没有老泪纵横,只是云淡风轻地讲述着他的故事,却将人们的记忆带回二十七年前那个战乱蜂起的岁月,“老臣想再领军一次,为此,老臣已联高山青海羌下山,凉州十五部羌军十万,可再为殿下战上一次!”
凉王殿下,论造反,您不如韩某人!
所有人,都被垂垂老矣的凉州老将、二十年前除张角外天下最强的起义军首领,韩遂的大手笔镇住了。
凉州之地,马凉王才堪堪起十五万兵马,一个韩遂,竟能将高山之上的青海羌都请下来,联结各个羌部十万兵马?
虽然人人都知道羌人作战是什么模样,十万兵就有十万只羊,他们那不叫行军打仗,那是游牧掠夺。
但多出来十万不需要提供辎重的兵员是什么概念?意味着凉国此战真的能将十五年积攒的武库装甲战刃统统清空,意味着凉王麾下一支强大的军队!
“韩将军,既然你求战心切,你可督帅五万羌军、三万东州兵、三万氐人军为前军统帅,孤加封你为镇东将军,即日出关围困潼关,如何?”
他要的是围困,不是攻打……他要给刘坏足够的时间采集石料,一鼓作气在潼关之下砸出一条通关之路,直攻洛阳。
脸面已经撕破了,他要为兄复仇。
在凉国,已经不存在马氏一族的家事,马氏一族的家事便是国事,国事,便是政治。
这一仗只有两个战略目的,第一,为马宗复仇;第二,打到皇帝退位!
韩遂可以做前军元帅,但中军大帅他是一定要自己来做的,前军是用来打仗,他这个中军则就是在居中协调个方向的军团……董卓的兵马、马超的军队、并州的杨奉、劈柴院的杨丰、甚至还有关羽的兵团、杜畿的青凉武卒、徐晃的徐州战场,还有他们的生力军,正在回援陇都的征西将军马玩!
“既然如此,诸君若再无异议,便准备出征吧,向潼关进发!”
众将高声呐喊,就在宫议即将解散之时,崔均突然带着一名使者进来,急切地说道:“殿下,朝廷使臣,带着圣旨要宣读。”
马越没有皱眉头,只是在眼中闪过代表着杀戮的暴虐气息,这才抬手说道:“说吧,朝廷有什么旨意,读就是了。”
那使者攥着诏书,左顾右盼都觉得这般准备出征的凉国将领十个里八个打算掏刀将自己杀了头颅悬于长矛之上,用自己的鲜血来祭旗。
他不禁暗自思衬,这时候宣读诏书这些人会跪拜吗?恐怕不会。
于是他也没有宣读诏书,只是拱了拱手对凉王施礼,随后说道:“陛下告凉王,潼关之战完全是个误会,如今洛阳不稳,天下不靖,陛下希望请您前去洛阳坐镇,执掌大权以安天下。”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居然战争还没开始,朝廷就已经服软了。
马越却是笑了,对使臣说道:“陛下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陛下还说,要以诸侯之礼为马将军出殡,陵墓便选在茂陵。”
“家兄的陵墓,便无需陛下挂念了,马某自会去做,这事情还在孤祭拜家兄之后再做决定,至于陛下的召见,既然皇帝召见孤去洛阳,孤便一定会去的,放心吧。”马越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还十分温和地眨了眨眼睛,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孤不会一个人去,回去告诉曹丞相,准备迎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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