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显屹冷然,“想要报复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抹灭他全部的希望,让他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我这样对你难道不是惩罚你最便捷的方式么?”
林舒扬静静感受着这场种了七年的果,心脏就像是被人撕成了两半。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间,他便从云端跌落进地狱。
如果这是报复,那么他已经体会到了。
他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希望此刻也已经被荣显屹亲手抹灭。
至于尊严……
“所以,你认为当我躺在你身下的时候,就是在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吗?”
荣显屹没说话,算是默认。
林舒扬蓦地笑了,是苦涩到令人心颤的笑,“荣少,你果然还是不懂,为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是甜的,更何况是做这种事……还好你最后没有继续,否则你就亏大了。”
心爱的人……
听到这几个字,荣显屹忽然觉得心脏处又传来了那种熟悉的痛感,如果不是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差点都要以为是咒术又发作了。
“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还那么配合我演下去?”
林舒扬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我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一直都知道,我是在刚才洗澡的时候,才突然想明白的。”
只是,即使想明白了,他也还是想赌一把,可惜他的运气一向不太好,最终……还是赌输了。
“那你……”
“荣少!”林舒扬声音倏然冷下来,随即拉过被子躺在床侧,“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如果睡不着,你不妨再想一想别的法子来报复我,只除了假装喜欢我这件事,其它的任何招数,我都心甘情愿地接着。”
说完,他便轻轻瞌上眼眸,声线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累了,先睡了。”
可那丝颤抖,还是被荣显屹听了出来,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一阵前所未有的悔意袭上心头。
他真的……是假装喜欢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他的心脏,会疼的那么厉害?
想不明白的事情,荣显屹会一直想。
只是脑海中思绪纷乱,他很难理出个头绪来。
既然理不出来,那就想想刚才。
刚才,他明明是打算将报复进行到底的,可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他又停了下来呢?
因为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害怕。
怕的是,林舒扬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会不会就此而恨上他?
为什么会怕?
因为他怕自己会失去林舒扬,怕林舒扬哪天就突然离开,再也不回来。
不回来又怎样呢?
他现在已经解了咒术,他可以和千万人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接触任何人,他甚至可以娶妻,可以生子。
一个林舒扬又算得了什么?
不,不一样!
林舒扬对于他来说,跟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心底,嘶吼叫嚣着,像一颗发了芽的种子,拼命地想要冲破泥土,然后伸展枝叶,逐渐成长壮大。
刚才的一问一答,让他剖开自己的内心,一步步直视,观察,了解,直至承认。
他转头看向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林舒扬,不禁想象,如果刚才压在林舒扬身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亦或者娶妻生子的人不是他而是林舒扬......
一阵恐慌瞬间席卷而来,荣显屹下意识握紧了双拳,立刻终止了这个念头。
不能!
他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林舒扬,只能是他的!
直到此刻,荣显屹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话,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而林舒扬依然紧闭双眸,似乎真的已经睡熟,丝毫没有被这声音所影响。
人的情绪有时候很复杂,一个念头升起,覆盖住另一个念头。
荣显屹扪心自问,他追去火车上,最开始绝不是因为想要解除那所谓的咒术。
在解除的过程中,林舒扬一皱眉,他甚至就想要放弃解除咒术的机会。
偏偏等到咒术真的解除的时候,一念之差,他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说了无法挽救的话。
实在该打!
打完之后,他垂着头,像个知错的孩子般喃喃低语:“对不起,我错了。”
“在火车上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喜欢你这件事也是真的,我只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可以放肆的理由,一个可以彻底占有你的理由,谁知道连我自己都信了。”
“我说报复,其实我只是有点生气,你不由分说地就把咒术施加在我身上,直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所以我才,行差踏错。”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给自己开脱,我知道你还没睡,我想告诉你,林舒扬,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心悦于你。”
“不管今天过后,你是否会恨我,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说完最后一句,林舒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根本没有听到过这些话一样,睡得深沉。
荣显屹轻叹一声,没再说话,而是走到床的另一边,像最开始说的那样,这床足够宽敞,他们一人睡一边。
灯光也随之被熄灭。
黑暗中,林舒扬轻轻睁开眼睛,一颗被眼皮锁了许久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渗入枕头。
——“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心悦于你。”
阿屹,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还敢,再相信你说的话吗?
......
次日,荣显屹蓦地睁开眼,随即立刻坐起来。
他拉开窗帘悄悄向下看了一眼,只见一排军队正朝这边跑来。
荣显屹起身那一刻,林舒扬就睁开了眼睛,见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严仲奇带着人找过来了。”荣显屹回头看着林舒扬,眼中情绪复杂。
而林舒扬却只是淡淡问道:“哦,那我们需要逃吗?”
昨晚,胖子几人其实说谎了,他们身为严仲奇手下的兵,白天都有自己的岗位要守,魁梧大汉如果暗中跟踪去那所谓的果园,那他的岗位谁来守?
就算有人替了他,私下种植(罂)粟这么大的事,守卫一定异常森严。
光是靠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进去之后又毫发无伤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