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下的世界是一片混沌，虚无缥缈，要说它黑，你伸手却能见五指，要说他亮，却无法看清四周的模样，包国维感觉彷佛处身于一片虚无。
只有背部传来的一阵清晰的痛感能让他意识到现实，
头上的光亮逐渐消失，四周的混沌与虚无感更加强烈，包国维感觉前方的混沌中随时可能窜出令人恐惧的东西。
看着头顶越来越小的光点，包国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反而一种久违的舒适感传来，
他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似乎在这里狠狠地、痛快地睡一觉也不错。
包国维的眼睛开始闭上，享受着这股惬意，就好像是掉入了一丛温柔，让他不舍得挣扎，不舍得再多看一眼头顶那纷扰的现实。
忽然，脑袋里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在包国维身前出现了一抹幻灯一样的东西，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经历如走马灯一般回放，
“只要包国维争口气，像个人似的，也就行了……”
“爹，咱家有钱了……”
“小维哥，咱们仨今后可一定要好好活！”
…………
“心安处即是吾乡！记住这个感觉吧，要是以后去了别的地方，遇到有这种感觉的地方就留下吧！”
“跟你在一块儿，我就觉得很安心……”
…………
包国维浑浊的意识有了一丝拉扯，他微微睁开双眼望着头顶上方猛然出现的一簇亮光，
双手无力地朝上面抓了几下，似乎是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但是到手的却只是虚无，
终究还是白来了吗？什么都没改变，还留下了那么多的羁绊，注定让一些人念叨这一辈子……
不过也应该知足了，起码留下了一些东西……
包国维意识中陷入一团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便感觉自己的胸口传来了一阵温暖，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温暖逐渐变得滚烫，直至后面甚至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心脏处彷佛有一双无形的火焰双手想要把他的心给剜出来，这种被拉扯的感觉让他难受。
这就是下地狱的痛苦吗？包国维早就猜到自己会来到地狱，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手上还沾着在周城监狱中所杀的那批人的血……
就当是赎罪吧！
……………………
“郝医生！麻烦您帮我换换药！”，金陵中央医院三楼，一名左手缠着绷带的女生走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叫着，但是办公室内却是空无一人。
那女生叫住了一名从旁边经过的护士，“您好，请问郝医生去哪儿了？我着急回家，所以想让他先帮我把药换了。”
那名新来的护士微微打量了她一下，“你是要提前出院是吗？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
“你去四楼吧，郝医生去四楼巡视病人了！”，
那护士抽出胸口上的笔开始在手上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又忽然叫住了转身就要去四楼的那个女生，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得跟总台那边说一下！”
“我叫金枝兰！”
护士记下了名字后边朝着总台方向走去，忽然在另一边的楼梯口撞见了从二楼上来的郝医生，
郝医生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文质彬彬，连头上的头发都摸得一丝不苟，
让新来的护士有些心动，“郝医生，您不是去四楼了吗？”
郝医生听见那小护士的询问，抬手扶了下眼镜道：“四楼那是特护病房，只有院长和主任才能去，我刚刚去二楼了！”
“特护病房？前一阵子被风风火火送来的那位就在四楼？”，护士有些愕然，
见到郝医生点头，那护士忽然一拍大腿，“遭了！”
前段时间医院从前线送来了一名据说背景很强的病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院长和几个资历颇深的主任一来就开始了抢救，事后还多次会诊，
还来了不少凶巴巴的当兵的，吵着要进去见看那病人，后来还是金陵宪警总队派了一支宪兵全天守护才免了不少打扰。
上四楼的金枝兰发现这一层安静得出奇，就好像是空的一般，她刚刚踏进四楼楼道，身旁便出现了几名高大的士兵，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金枝兰被猛然出现的士兵吓得不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埋怨道，“你干嘛？我来找郝医生换药！”
“这里没有什么郝医生！下去！”
看着这个凶巴巴的宪兵，金枝兰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日子在金陵她没少见到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这些老兵仗着自己打过仗，行事嚣张霸道，
她早就看不过去了，如今父亲在南京成功进入了行政院，
她也不再像当初周城那个弱女子模样，“你这么凶干什么？这儿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
那宪兵不再跟她废话，直接用枪托推着金枝兰，后者恼怒地跟宪兵说着什么，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这一吵便引出了更多的士兵，
那些士兵直接将金枝兰围了起来，有几名已经开始将枪从背上取了下来，还有几名士兵则是掏出了手铐慢慢靠近金枝兰。
“请等等！误会了”，郝医生这时候从三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将两只手举了起来靠近金枝兰，“诸位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病人，她是来找我的，结果走错了楼层！”
说吧，郝医生便缓缓从士兵身边挤了进去，然后抓着金枝兰的手臂轻轻走了出来，
“等等！”，这时候一名军官也从房内走了出来，见到郝医生两人要走，便出言拦下了，满脸警觉地看着他，
后者咽了咽口水，从大衣兜里取出了证件给了那军官，“我是中央医院外科室的郝溪川，之前有跟王院长一块儿来过，您应该还记得我！”
那年轻军官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郝医生的脸，似乎是觉得见过这人，便将证件扔还给了郝医生，示意士兵们让他们走，
“这里是特护，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郝医生见状点点头，连忙带着金枝兰离开了这里。
“对不起！温长官，是我们失职！”，为首的那名士兵有些自责地向那军官致歉，
但是后者只是挥了挥手，那些士兵连忙跑去各处楼道看守，任何人连朝四楼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温姓军官确认不会再有人闯进来后，便走回了那间特护病房，刚刚进门他便刻意地将动作放缓，试图不发起任何声音，
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家伙，他叹了口气，掏出了胸口口袋里的那封电文，上面是催促他赶紧返回前线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