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被夜幕笼罩的周城北区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会打破这份宁静。
但也就在一阵激烈的狗吠声后,又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是一群在大街上嚣张跋扈的日本浪人,他们手里拎着酒瓶大声喧哗,不时传来几声狂笑。
他们在街头大摇大摆,无所顾忌。一群人手里拿着一些告示在每一家店铺和住宅门前都贴上,看上面的字样似乎让其搬迁。
就好像是拆迁队一般,这些浪人还不时地嘲笑路过的行人,甚至有些胆大妄为的人还敢上前挑衅。
周围路过的行人和商铺里的商贩们都是带有些惧怕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这些异乡人,更有些容易上头的青年就想上去理论几分,
都被旁人赶忙拉住,向其示意那些浪人的身后。
原来就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警察,这些警察非但没有上前阻止那些为所欲为的浪人们,
反而还一脸阴沉地看着四周的愤愤不平的中国人,警察中为首的那人,脸上却是带着一股子坏笑,
马永本是当初水港码头上的负责看管货物帮派里面的小头目,在前一年李铮将码头上那些中饱私囊的帮派混混杀光后,
反而平时被排挤的那批帮派躲过了一劫,抱上了警察局长张灿的大腿后马永也因此开始成为帮派中主要的核心人员,
直到后面日本人进驻水港码头,他又立马转头进了日本人的商社,为其干了不少脏活儿,
后因为学会了几句日语被看中,在荒木一郎的推荐下,成了周城警察局的调查科长。
在李铮调走后,调查科就不再具有那么大的名头,而后的继任者邱明面对局长张灿和日本人的打压,
更是守成仍嫌不足,
而后当邱明被调往浙江后,周城警察局调查科彻底形同虚设,以至于马永这样下三滥的角色也能被人称为马科长了。
此时马永脑子里正飞速旋转着,算算日子后天就到了自己迎娶第三个姨太太的大喜之日了,
想起那日在居酒屋见到的那温柔至极的日本女子,他心中就痒痒的,
虽然是日本人,却是继承了中国女子的温婉尔雅,那模样实在令人惊艳。
马永心中犹如猫抓一般,不知道那日本女子在床上是否温婉,不知道其滋味如何?
不过可惜的是,据说前一阵子高升省城的张灿局长以及保安团的江朝先团长,还有县公署的几个局长都跟那女子有染,
不过反正他也只是图那日本女子的姿色,等以后玩腻了再换就是,在这期间还能得到日本人的关照,
比起这个,他也不再去纠结那女子的贞洁如何了,本来他马永就是个不挑的主儿。
只要这几天配合日本人完成这一带的搬迁,那到时候这个调查科长的位子就彻底牢固了,
在这周城只要有了日本人当靠山,即便是那被称为周城新一代翘楚的江朝先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便打起了精神招呼了手下的小弟们,让他们赶紧上前帮着那些日本人催促着还没搬走的商铺和人家,
这一带将被重新修建起商业城区。
日本人对于这个身处江浙两地水路核心枢纽显然是经营心思极重,除了为军方收集必要的情报以外,
藤野商社还将手伸进了这一带的军政商三界中,在其中培植了不少傀儡,马永就是其中之一。
荒木一郎在大力经营周城南城区靠近水港码头的地产后,成功使得这一片繁华无比,日货靠着这个窗口大肆倾销商品,
连带着周边房价提高,这又让藤野商社大赚一笔,并且由于日式商业街的繁华让周城的税款也增多了,
江苏省行政公署对于周城日本人的活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带着叫停阻止了那些想要对付日本人的活动,
毕竟这些可都是政绩!
日本人见到经营地产有着如此丰厚的收益回报,食髓知味,不到一年间就将整个南城区经营了起来,
如今的周城南城区就如同是上海都市一般,日本人在这里更加肆无忌惮地吸着中国人的血,
而半个周城依然没能让藤野商社的野心得到满足,在南城区的地都被占完后,他们开始将主意打到了北城区,
这里是周城的老城区,居住着最早的周城人,其中不乏有背景深厚的大家族,
比如秦家、安家以及一批小有影响的有钱人。
日本人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分而击破,这第一步就是先收拾北城区的这些穷人。
“他奶奶的,让你们搬个家怎么这么难?又不是不给你们钱!非得逼爷爷们来粗的是吧?”
马永手下的警察们见到那些百姓闷声不说话,便直接将路边一整个店铺都给砸了,
砸完后马永才走到那门口大声说道,
“听话,老老实实搬到外城去,那边会给你们修新房子的,而且还会给你们一笔安家费,
有新房子住,有钱拿不好吗?
后天我过来,要是你们这还没搬走,那就等着瞧吧!”
说罢,他又回头对着那些在一旁看热闹的日本浪人赔笑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一群人宣泄了心中的桀骜后大摇大摆地离去,只剩下一片鸡毛被百姓们各自收拾,
看着那群人的身影,无人不是咬牙切齿,但最后也都只是叹口气,
在这周城,高层都是蛇鼠一窝,还能怎么办?
与此同时,位于北城区另一边的火车站此时格外安静,空荡的大厅和月台难得清净,
周城的火车站向来没有夜班车,因此一入夜晚车站附近的人员就都已经早早走光了。
只有一个上了年纪快要退休的火车站老职工此时正提着一盏煤油灯在月台上巡视着,
四周渐起的雾让煤油灯的亮光失了作用,老汉将煤油灯提到眼前想要把亮光拨得更大,
但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火车进站时的汽笛声。
老汉用手指捅了捅耳朵,心下无奈叹息着自己居然出现了幻听,这上了年纪不服老还真不行,
恐怕再等些日子连这巡夜的工作都干不了了。
老汉没有回头去看,毕竟这周城火车站自从修建起来就没有开过夜间趟,晚上根本就不让任何列车进站,
这规矩都多少年了,就没改过。
直到一列火车从夜雾中驶出,从老汉所处的月台边上慢慢滑行直至停下,
那老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无名列车,嘴里念叨着,
“我这耳朵不行怎么眼睛也有问题了?”
他连忙擦了擦眼睛,仔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车皮都斑驳得不行了的列车,
而后又将煤油灯调拨得更亮后,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那列车,直到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感,那老汉才大惊失色,双腿发软倒在地上,
手上的煤油灯也重重摔在地上而熄了光亮。
带给老汉一丝安全感的亮光消失,四周重回幽暗,倒显得这列列车十分诡异。
那老汉此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断在地上往车站大门爬去,他的腿已经吓软了无法站起来,
但是没有爬太远,老汉就突然停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迟迟没有动作,
只因为身后的列车传来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