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南京上空的难得出现了火烧云,天边炽黄的云堆宛如被人画上去的一般,看着尤为舒心,
但是很快就被不知道哪儿吹来的厚厚乌云层遮住了,
彷佛是看不得人间万象,不仅夕阳被淹没在乌云中,
就连月亮此时也是躲在一层似烟似云的迷雾中。
厚厚的乌云堆积,整个南京城的空气变得湿热,往日在南京城中此时正是人们吃过了晚饭出来纳凉的好时候,
但是今日不知道怎的大家都默契地躲在家中,不被允许出门的小孩儿透过门板朝着街外望去,
只见到外面由青石板路铺成的大街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雨滴打在地上,但很快就受不了炎热的气温而蒸发掉,
重新回到了天空,周而复始。
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的男人正专心地织着一副未完工的渔网,男人将嘴上的旱烟取下放到一旁的小木凳上,
看了看头顶上厚厚的乌云和零星飘落的雨滴,常年紧皱着的眉头没有丝毫变化。
“三妹!三妹!”,男子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旁边一处亮着微弱油灯的小房间里喊着,
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忙着什么,只看到影子,随后传出一道略带愠怒的回应:
“干么四!我这忙得很,你犯嫌啥啊!”
“我那蓑衣放哪儿了,今晚上要用的!”,男子有些小心地朝着那小小厨房里的人问道,
“这黑漆抹乌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不准出去了!”,厨房里一个身材小小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一边解下身前的围裙一边盯着自家男人,
“最近日本人闹得凶,前几天在东大街那边死了不少人,这几天咱就在家里待着!”
说完,见儿子还趴在门边朝着外面看着什么,她遥遥喊着,
“小文,过来看看,你爸给你做了木刀嘞!”
在门口观望的儿子听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木刀,并没有那女子想象中的激动,而是反常的继续趴在门边,
“你这孩儿,外面有啥可看的!”,女子朝着门口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将去捏住儿子的耳朵。
但是手伸到一半就不动了,只因为她的儿子此时正在门口转头看着她,
满脸恐惧,双眼浸满惊悚,颤抖着将一手的食指放在嘴前,另一手指了指门外,
女子顺着他的手势看向了自家木门,关得严严实实,有什么问题?
她仔细看了下,发现自家大门平日里充当猫眼的小洞此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随后那个东西居然动了下,
女子凑上前去,
是人的眼睛!
不等女子尖叫,黑黑的枪管从另一个小洞里伸了进来,
“开门!”
“开门!”,南京中央组织部调查处大门前挤满了人,都是行政院和其他一些机关的主管,他们都是来捞自己部门的人,
但是调查处的人根本不管这些人,眼看暴雨将临,仍是将这些人关在门外不予理睬。
调查处内,李铮办公室中,气氛依然不亚于外面的情况,
“大约有三四个人,他们突然引爆了身上的手雷,一时间局势混乱,逃走了十来个嫌犯!”
说话的人此时有些紧张,
“不过全城已经封锁,他们逃不掉,丁队长正在带人挨家挨户地搜!”
李铮眼神中充满了怒气,计划了这么长时间的抓捕计划,居然都能让几个人跑掉了,
“包国维,你再带一些人去支援丁队长,找不到人你们就别回来了!”
一旁的包国维领命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他满脸严肃,这次决不能放走一个。
包国维刚出门,就发现了早在走廊外待命的行动二队,
这是李铮当初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单独又筹建的一支队伍,
二队没有任命队长,全是队员。
包国维这时候才知道,这是李铮为他准备的,
他看了看门口这些精干的人员,后者也知道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个个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包国维没有说话,带着众人就上了院子里的卡车,
卡车灯亮,悄摸下起来的细雨被光照出轮廓,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今晚上的雨又密又大。
包国维在车上就掏出了腰间的手枪,这不是自己在剿匪的时候缴获的那支手枪,
而是先前在调查处,李铮给他的那支,
是李铮已经死去了的前任心腹的配枪,这个时候李铮将这枪赠给他,其含义不言而喻。
包国维将自己的手枪别在了腋下,抬手就能取出,有备无患。
车子很快就驶到了西大街一处,路口已经被一队衣着深绿色雨衣的军队控制,虽然冒着大雨,
但是这一队守卡的部队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即便此时身在绝对掌控下的南京城中,
他们仍是在附近布置了制高点射位,在路口设立了路障和机枪工事,
在验过了司机的特别通行证后,为首的那人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其他士兵上前挪开了路卡。
封锁这一带的是八十七师的特务营,前身作为首都师,八十七师中的精锐力量特务营对于此类型任务,
已经是十分熟练了。
他们将整个西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并不参与搜索,毕竟他们是正规野战部队,
对于搜捕逃犯这类任务自然不如调查处的特工们精干。
进入到封锁区后,行动二队的人员立刻从车里跳下来,根据之前包国维在车上分发的地图,
开始对着这一片的民居和其他能藏人的建筑进行逐个搜查。
包国维穿上雨衣后,也加入了搜索队伍,他们在每一户人家家中都进行了缜密的搜查,
包国维的行动二队和丁克勤的行动一队从两个方向进行搜索,犹如一个逐渐勒紧的绳索,
缓慢而有力地勒紧了叛逃人员的脖子。
雨势不见丝毫减弱,反而越加变大,似乎是要将这几日攒起来的全都一次性释放出来,
搜索范围逐渐变小,直至剩下最后几个小街道,
这中间各个方向都依稀响起了枪声,叛逃人员开始陆陆续续落网,
最后经过丁克勤和包国维的统计,还剩下两个人左右,基本上可以锁定就在这里面了!
包国维带着人走到其中一条街,开始了最后的搜索,他自己也领着几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雨水浸湿的皮鞋,黏黏糊糊的感觉让他特别不舒服,
“咚咚咚!”
“我们是警察局的!开门!”
包国维还没敲门,身边一名队员就已经上前帮他把事儿给做了,
敲了好半天,屋子里才传出声来,
“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的老实汉子,浑身精瘦但是一看就知道那种有股子力气的人,
看到门外的西装男子,这个老实汉子有些发愣,
“您这是……”
不等他说完,包国维身旁的几个队员就推开他,走了进去,
“例行检查!别紧张,把家里人都叫出来!”,包国维对着他微微一笑,让他别担心,随后又将自己的雨衣取下,
在门外抖了抖才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