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柱子是自己的朋友,他真的想一拳打过去,
但是冷静下来后,包国维细细一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又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人拉扯着刚懂事儿的妹妹,怎么过日子呢?
他脑中还在不断闪过柱子走前说的话,
“村里人都在传,曹蕊每日都去刘家”
“说是去帮忙洗衣服,实际上就是去给刘家老爷当小的,听里面的下人帮闲们说,除了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表少爷们也对她有意思”
包国维心中蓦然一紧,又想起今日跟她初见的那一刻,她若真的是卖了女子贞洁,又怎会让妹妹挨饿呢,
想起那日昏迷,她身上的那淡淡的清香,
包国维实在不愿意去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为了生活去刘家那个吃人的地方,一直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速,朝着柱子给出的地址进发。
………………
冬日昼短,刚过饭点没多久,天就渐渐黑了下来,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煤油灯也亮了起来,
从远处望去,此时安静的小村庄就像夏日星空一般,不时响起来的犬吠和孩童哭闹的声音,
颇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包国维却深深的明白,在这份表面的宁静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拐过路口,他看到了曹蕊的家。
和其他普通人家一样,曹蕊家也是泥巴砌的房子,不大的院子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院子外本应该有一圈等人高的围墙,
但是此刻代替的却是用竹子围起来的篱笆。
包国维皱了皱眉头,
没有围墙,她们姐妹俩被人盯上了可就危险了,
不过,要是真的有人盯上她了,在这偏远的小村里,家里没个男人坐镇,
即便有围墙,她们姐妹俩又还能怎么抵抗呢?
包国维悄悄走近,屋里有一团微弱的灯光在闪烁,
正在寻思该以什么方式去找她,从她白天的态度来看,她不是特别想见到包国维。
正纠结中,他突然听到那边的路口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夜里村子里没有路灯,那边还是一团黑,
但是声音却是格外清晰。
包国维立马躲到院子边上的竹子篱笆,这边的竹子被主人打理很整齐,排得也很茂密,
躲了进去,不走到面前,绝不会被人发现,并且就在院子边上,看啥也方便。
他静静等着路口的人过去,心里盘算着直接进去挑明来说,自己必须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随着路口那边的人逐步走近,借着微弱的月光,包国维总算看清了来人!
穿着皮靴子,在这村里能穿靴子的只有村公所那边的人,
其他地主老爷都钟爱穿厚实柔软的布鞋。
月光慢慢洒向了来人的上半身,腰间系着武装带,黑制服。
包国维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了,
果然,月光照到那人的脸上的时候,
是刘玉营!
跟着他一起的,是白天和他搭话的那个陈平。
两人明显是喝了酒,脸上通红,但是脚下步伐沉稳有序,
并没有喝醉。
他们俩径直走向了曹蕊家,
包国维心中暗道不好,一手已经伸到腰间做着准备。
“曹蕊!”
“你刘哥来了!还不出来!”
刘玉营和陈平走到院子里就扯着嗓子喊道,丝毫不怕周边邻里的人知道。
两人见屋里还不出来人,就迈步向前,准备进屋,
此时,门开了。
曹蕊还是那身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衣服走了出来,
出门后还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小草根儿肯定就在里面被叮嘱不能出门。
“小蕊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可是都把日子看好了,就明天!”
“到时候,你和你妹妹就都可以进城里享福了”
刘玉营毫不遮掩地紧紧盯着曹蕊,要是眼光能实质化,此时的曹蕊已经被刘玉营给吃掉了,
曹蕊眼里的哀伤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刘大哥,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了”
“家父孝期还未过,此刻嫁人有伤家风,对刘大哥您来说,也是不吉利的”
刘玉营还没说话,陈平就已经笑嘻嘻的说道
“不是让你嫁人,是让你给我刘哥当个四姨太”
“没听说过,当姨太太还要守孝的,我刘哥八字硬,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说罢,眼神还不忘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曹蕊,
刘玉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未来四姨太被陈平占着眼神上的便宜,相反听到这话,
他还更加兴奋,
“曹蕊,你别找借口,总之明天我就要派人来接你”
“你可以拒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你也需要考虑考虑你的妹妹!”
“她总不能一直在村子里吧?”
“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刘家不好过吧?”
“我不在了,你猜猜刘家的那几个老爷少爷会怎么对你?”
曹蕊一听这话,浑身不由得一抖,眼中哀伤更甚,
看到曹蕊这样,刘玉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跟着我,去城里享福,你妹妹我也会安排上学”
“你只需要好好地伺候我就行了”
刘玉营说罢,看着曹蕊楚楚可怜、一副清婉的样子,竟忍不住伸出手,准备去摸曹蕊的脸,
包国维正将腰间的器物拿出来,瞄准刘玉营,拇指将撞针往后拉,打开保险,
正准备开枪时,身后的路口又传来一阵动静,
“刘大人!陈大人!”
“是你们吗刘大人!”
是昨日里带包国维去刘家的那个跑腿庄稼汉,
此刻,他正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二人正在院子里,立马跑了过去,
看着有外人来,曹蕊立马转身回了屋子,
眼看能揩点油了,突然来了个坏事儿的,刘玉营一脸不耐地回道
“干什么干什么!”
“爷爷我出来一会,你们乡长就怕老子死掉了是吧”
那庄稼汉见刘玉营恼火,立马将头低下,弯着腰回道
“周乡长找您二位有急事商量!是,,是关于刘家的!”
一听到刘家,本来还一脸恼火的刘玉营与陈平对视了一眼,立马正色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马上回去!”
三人急匆匆地往乡公所赶去。
见着几人离去,包国维才将手枪的击锤复原,保险关掉重新塞回了腰间。
他悄悄溜进院子,为了不吓到曹蕊,没有直接叫她,
只是在窗户边悄悄看着,包国维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她最后是会怎么抉择。
从窗户里的缝里,可以看到曹蕊此刻疲倦地坐在桌边,
小草根儿正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熟睡着,
看样子,姐妹俩平时就睡在这张床上。
曹蕊先是趴在桌子上无声哭泣,几分钟后,
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委屈哭完了,
曹蕊缓缓抬起来,眼睛开始泛红。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停地回头看着小草根儿,
就这样来回反复了半晌,彷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曹蕊起身去了床边,打开了半人高的柜子,伸出手在里面摸索半天,
最后拿出了一袋打包好的药。
这是她专程去城里买来的毒药,路上纠结万分,
知道救了一个路边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她想到已经为妹妹积起了七层浮屠的阴德,到也不怕去了阴间受委屈,
她颤抖着打开了包装,包装里是少许多白色粉末,
曹蕊从厨房取了两个碗,又舀了一瓢水倒在两个碗里,
最后将粉末往两个碗里倾倒。
等到粉末在水里溶解后,她犹豫再三,最后把碗端起来走到小草根儿床边,
轻轻摇晃了小草根儿的身子,
小草根儿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姐姐问道
“姐姐怎么了,又要起床了吗”
看着因为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的小草根儿,
曹蕊轻轻摸着小草根儿的脸,
“小草根儿,我们马上就要去找爸爸和妈妈了”
“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