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我没有去过,张兄为何有此一问?”王勃这时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张纵问道。
妥了!看来王勃是在二十五岁写的《滕王阁序》!张纵心中也是暗自惊喜,自己终于破获了一个文学史上的谜案。
“咳,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洪州风景秀丽,若是有机会的话,王兄一定要去看看!”张纵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道。
“说起来这次见过雍王后,我也彻底的死心了,接下来我打算去交趾探望一下父亲,路上应该刚好路过洪州,到时可以在那里多停留几日。”王勃这时兴致不高的回答道,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仕途被毁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张纵听到这里也露出同情的神色,随后考虑了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道:“其实令尊这次去交趾,也并非是坏事,甚至王兄你也可以因此做一些事!”
“张兄为何如此说?”王勃这时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
“王兄可听说林邑稻的事?”张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反问道。
没想到王勃这时却是苦笑一声道:“不瞒张兄,之前我蒙大赦出狱,一直呆在洛阳休养,而且自感无脸见人,所以平时也是深居简出,对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也没听说什么林邑稻的事。”
“不知道林邑稻也没什么,王兄只需知道,林邑稻是一种极其优良的稻种,耐旱不挑地,而且生长时间短,在南方甚至可以一年三熟……”
“此话当真!”王勃听到这里也惊讶的打断了张纵的话道,他虽然不是农夫,但也知道这种稻种意味着什么。
“千真万确,而且林邑稻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产自林邑的稻种,朝廷已经派官员从林邑引进稻种,并且打算在南方试种,交趾那边与林邑紧挨着,即方便引进也适合试种,若是王兄没其它事情的话,倒是可以留在交趾帮令尊一把。”
张纵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再次道:“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以王兄现在的情况,想要再次为官简直千难万难,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比如像林邑稻这件事,若是王兄能够帮助令尊做出一些政绩的话,日后也未必没有被再起启用的可能。”
张纵的话也让王勃精神一震,之前他只考虑自己是有罪之身,所想的也只是找门路希望可以得到再次启用,但却没想过以实际行动来为自己争取,而张纵的话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道新大门一样,让他一下子看清了未来要走的路。
“多谢张兄的点醒!”只见王勃忽然站起来,郑重的向张纵行了一礼道,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之前就是钻进了牛角尖,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看清。
“王兄客气了,交趾那边临海,特别是夏天海上风浪极大,你若是去了那里,千万要小心谨慎,如非必要,万不可冒险出海!”张纵也急忙扶住王勃,随后再次叮嘱道。
历史上王勃就是在探望过父亲后,准备回来时乘船出海,结果当时是夏天,遇到了大风浪,导致他落水惊厥而死,所以张纵才会特意叮嘱,当然王勃留在交趾更好,这样就不必冒险乘船,也许他也能因此改变自己早亡的命运了。
“咦,子安你果然在这里,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长安了!”正在这时,忽然只听一个豪爽的声音叫道,张纵和王勃等人扭头看去,结果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脸兴奋的快步走了过来。
“观光兄!”王勃看到老者也露出几分笑容上前行礼道。
张纵看到这个老者也有些惊讶,因为李贤之前说过,今天宴请的都是一些长安城的青年才俊,刚才他所见到的人也大都很年轻,最大的也就三十岁左右,可是眼前这个老者估计得有五十开外,他应该是被宴请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王勃与这位名叫观光兄的老者热切的交谈了几句,随即就将他拉到张纵面前介绍道:“观光兄,这位是我新结识的张纵张兄,若不是他相助,恐怕我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了。”
“张纵?”老者听到张纵的名字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就热情上前行礼道,“可是发明硝石制冰之法,并且献上林邑稻的张纵张小郎君?”
“正是在下!”对于老者一口叫出自己做的事,张纵也并不惊讶,毕竟他在长安也算是有些名气,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咦,没想到林邑稻竟然是张兄你献上去的!”王勃听到老者的话也再次惊讶的道,刚才张纵只说了林邑稻的重要,但却没说是他献上去的。
“我也只不过恰巧知道林邑稻,真正想要推广还要靠朝廷出力。”张纵这时也是淡然的一笑,随后又看向老者问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哈哈~,别把我叫的那么老,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小郎君直接叫我的字观光即可。”只见老者再次豪爽的大笑一声,随即这才自我介绍道,“在下骆宾王,平生有三好,好游侠、好美酒、好诗文!”
张纵听到对方的名字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初唐四杰今天竟然见到两个,而且还是生平最神秘的骆宾王,此人年少落魄无行,后来却又游历四方,去了边关、上过战场,曾经写过不少的边塞诗,后来更是跟着大军去过西域。
当然骆宾王最有名的还是武则天称帝时,跟随徐敬业造反,并且亲自起草了着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骂的武则天都为之动容,后来徐敬业兵败,骆宾王却是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于乱军之中,有人说他出家为僧,活了九十多岁。
后人评价骆宾王的一生行迹,颇为诡奇,近于纵横家,所以在初唐四杰中,他是最神秘的一个。
想到骆宾王的名气,张纵也不由得热情起来,当下与对方聊了几句,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骆宾王现任长安县主薄,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东为万年县,西为长安县,张纵所在的芙蓉苑属于万年县境内,并不在骆宾王的管辖范围内。
别看骆宾王年纪大了,又写得一手好诗文,但性格却十分的豪爽,估计也和他以前的从军经历有关,张纵与对方聊的倒是很愉快。
最后骆宾王也想到王勃现在处境,但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拍着王勃的肩膀道:“子安你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不过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入仕的途径有许多,大不了去战场上厮混几年,日后一定能搏个出身!”
“多谢观光兄的开解,刚才张兄的一番话也点醒了我,现在我已经决定去交趾父亲那里,哪怕是从小吏开始做起,也要做出一番功绩来!”王勃这时也神情坚定的道。
“这就对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骆宾王当即拍着王勃的肩膀兴奋的大声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粗俗的言辞引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王勃毕竟年轻,对周围的目光还感觉有些尴尬,张纵却是两世为人,再加上他与周围的贵族子弟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所以这时也是坦然处之,结果这让骆宾王也对他十分惊讶。
这时酒宴终于正式开始了,李贤直接让人在花园的草地上设宴,所有人各自落座,一时间宴会上高谈阔论此起彼伏,更有大声吟唱着自己的诗文,甚至最后有人喝高了,干脆在酒宴上又唱又跳,周围的人也都不以为异。
张纵是个喜静不喜动的人,否则也不会喜欢养花草了,所以他对这种喧嚣的酒宴有些不太适应,幸好结识了王勃与骆宾王,再加上又有薛绍陪着,几个人聚成一个小圈子说说笑笑,倒也消磨了不少时间。
最后夕阳西下,张纵与薛绍也起身告辞,对此李贤也极力挽留,因为酒宴可不仅仅白天开,晚上同样也有晚宴,到时他将与这些请来的宾客欢饮达旦,不过张纵还是以明天有事情要做为由告辞离开了。
“世兄,那个骆主薄真是个怪人,明明是个官员,但却放浪不羁,说话行事丝毫没有半分为官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谁推荐他做的官?”回去的路上,薛绍也禁不住向张纵吐槽道。
“观光兄与王兄一样,都是才学过人之士,他好像是被道王推荐为官的,别看他只是个小小的主薄,但在士林中却拥有极大的名望,否则雍王也不会请他来了。”张纵则是一笑道,薛绍太过年轻,看人还有些流于表面,当然骆宾王言行狂放,与普通人的确有些不同。
“贤表哥就喜欢这些才学之士,但我娘却告诉我,一个人诗文写的好,但未必会做官,有不少贪官也都写得一手好文章。”薛绍却还是有些不服气道。
不过就在薛绍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马车外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吓的拉车的马匹“吸聿聿”一声长鸣,马车也猛然停了下来,薛绍没有坐稳,结果身子因为惯性猛然前冲,幸好张纵一把拉住了他,这才让他免于滚出车厢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