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说什么呢！”小忆天气得直跳脚,整个脸憋得红红的，也顾不上自己的爹娘和师父都在旁边看着,撩起袖子就想要去揪忆雪的小辫子。
忆雪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他揪到,早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人已经跑了七八丈远了，边跑还不忘边回头朝他做鬼脸。
元香在一旁看着好笑,两个孩子现在的样子,不正是和当年的她和向闻如出一辙吗？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她长大了不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没大没小的疯丫头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好像让她回到了从前，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身边有疼爱自己的爹娘，有无时无刻都照顾着自己的师兄师姐，还有……那个让她想要保护的妹妹……
“别再想了，都过去了。”向闻揽住了她的肩，他知道这些年她对天雪的思念和愧疚，一定不会比凌瑄少。
还记得那日他们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她，她不停地哭喊着，从头到尾都只说了相同的一句话。
她说：你们为什么不先救天雪？
那样的无助和悲悯，是他从未在她的脸上见过的。
哪怕后来知道了那个人要取的就是天雪的性命，她仍是反复问着这句话。
若是当时他们先救了天雪，是不是天雪就有可能不会死了呢？
这么多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元香仍会不停地追问向闻这个问题。而向闻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直到她的心再次平静。
“爹，娘！”
思绪被打断，元香从往事之中回过神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忆雪呢？”
小忆天虽然嘴上说讨厌忆雪，但元香看得出来，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师妹。所以刚才二人跑出去，他们几个大人才没有急着去追。
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越是闹得厉害才越能玩到一块儿去。
就如同当年的她和向闻一样。
小忆天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看了看自家爹娘，又偷偷的望了一眼师父，最后低声道：“师妹她……”
“她怎么了？”元香心下一紧，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只见身边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再回头时，凌瑄已经不见了人影。
小忆天从来都不是个扭捏的人，现在这副模样，确实让元香和向闻摸不着头脑。
等到凌瑄把浑身满是泥巴的忆雪抱回来的时候，元香和向闻都不约而同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不过两人几乎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看凌瑄的脸色只怕他把这个徒弟看得很重，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凌瑄还不直接把忆天赶出师门！
小忆天似乎也被凌瑄黑着脸的表情吓到了，躲到了向闻和元香身后，“爹，娘，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泥潭里去的……”
话没说完，向闻已经一掌拍向了他，“你个臭小子！看到你师妹掉泥潭了你居然还不把她弄出来！”
小忆天抱着头委屈道：“娘亲说你小时候欺负完娘亲后也是拍拍屁股走人的……”
他好歹还知道回来找爹娘去救忆雪，已经比他老爹不知道要好多少了好不好！
凌瑄看也没看几人，连忙把忆雪抱进了屋子。来不及等弟子送来热水，他索性用内力把水加热。不过接下来的事，着实让他有些犯愁。
忆雪虽说只是一个小孩子，可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要让自己给她洗澡？
好在元香见凌瑄进屋，教训了几句忆天之后也跟了进去。
推开门见凌瑄尴尬站在那里不动，便上前抱过忆雪，笑道：“师兄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夜晚，好不容易哄着小忆雪睡下，凌瑄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自从他接了朱雀堂的长老之后，柳千鹤就把许多派中事务都交给他处理。
明眼的弟子都看得出来柳千鹤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凌瑄的态度自然也恭敬了许多。
屋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借着月色悄悄地闪进了院子。
凌瑄的房门开着，生怕会被他发现，小家伙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柱子后面，站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冻得嘴唇都快发紫了，才见凌瑄把门关上。
小家伙找准时机，一溜烟地蹿到了隔壁的屋子，开了窗直接爬了进去。
这边窗口刚关上，另一边凌瑄的房门再次打开了。
其实在忆天进院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好奇他想要做什么，便一直没有戳穿他。
白天发生的事他虽然没有追究，但要说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小忆雪是他从雪地里带回来的，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她。
但见那个小家伙竟然有毅力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他也相信他并不是故意而为的，于是心里一软便也原谅了他。
毕竟屋外这么冷，他又只是一个孩子，站了那么久的惩罚也够了。
“笨丫头，你睡了没？”小忆天猫着腰往漆黑的屋子里走去。
忆雪其实压根没睡着，她一直在数着时辰等天亮去师父那里睡呢，听到声音立马坐了起来，“你是谁呀？”
忆天闻声面上一乐，三步并作两步地找到了声音的主人。见忆雪坐在床上，他也二话没说脱了鞋子爬上了她的床。
忆雪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还伸手推了他一下，“坏小子，你上来干什么，下去！”
“别闹别闹！”忆天抓住她的手扔到一边，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了好多东西，一一扔在她的床上。
等到忆雪的床被七零八落的小东西铺满的时候，小忆天才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带这么多东西上来累死我啦！你不知道，师父还一直坐在门边，害我都不敢过来。在外面站了一个多时辰，腿都酸了！”
忆雪早就被眼前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弄得眼花缭乱了，这些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忆天一看就知道她喜欢，随手拿了一个泥娃娃，讨好似的挨着她坐近了一些，递给她道：“这个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爷爷买给我的，娘亲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所以我就带来啦。”
“给我的？”忆雪想拿，但又不太敢碰。
忆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给你我干嘛那么辛苦过来！你自己拿着，小心点哦，这个很容易捏坏的。”
忆雪慢慢接过，很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玩。
忆天见她喜欢，献宝似的又把所有东西一一拿给她，就连从哪里来的都不忘告诉她。
两个孩子一玩就忘了时辰，等到忆雪终于把忆天带来的东西都玩个遍，早已过了三更天了。
等到凌瑄按捺不住过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周围还放了一堆小玩意。
睡着了。
凌瑄无奈地站在床边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为忆雪盖好了被子，又把忆天抱回了自己屋里去睡，而他则是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不知在想些什么。
忆雪醒来的时候照旧往他的房里跑，与正巧推门而出的忆天撞了个满怀，双双摔在地上。
“哎哟，坏小子你干嘛撞我！”忆雪恶人先告状。
忆天小声“嘁”了一声，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伸手去拉她，“笨丫头走路不长眼，摔疼了没有？”
忆雪撅了撅嘴，没跟他计较，“你怎么在这里，师父呢？”
她左右望望，都没有找到凌瑄，不由心里一空。
已经习惯了每日天一亮就找凌瑄，今天不知怎么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屋外天已大亮，生怕凌瑄等不到她会着急，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出来了。
忆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居然睡在师父的房里，第一反应就是他昨晚溜上来被发现了，哪里还顾得上凌瑄在哪里，他不在自然最好，趁着没人看到赶快回去得好。
“哦。”忆雪有些失望地应道。
忆天看了看天色，好奇道：“爹娘都说你贪睡，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我睡不着啦。”忆雪靠在门边上。
忆天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赶快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忆雪不理他，捂着肚子道：“我饿啦。”
扑哧……
忆天以为她真是饿坏了才急着来找师父，忍不住笑了出来，拉起她的手道：“不用等师父了，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说着，二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手牵手地往食堂行去。
正好遇上弟子们下早课，一路上都有弟子往二人的方向瞧着，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几句。
山上大部分的弟子都认识忆天，却没见过忆雪，尤其是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
别说男弟子了，就连一些年纪不大的女弟子也纷纷凑上来和忆雪搭话。
忆雪从未见过那么多人，有些害怕地跟在忆天身边，这正好给了忆天一个表现的机会，逢人就说这是他的师妹，以后除了他之外谁都不准欺负她。
当然，忆雪并没有仔细听他的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