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无边的草地和阴沉的天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足有十多丈高，红砖青瓦，巍峨雄壮，有点类似人界的皇宫，但看起来更加壮观，气势凌人。
“看呆了？”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宫殿看，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帽檐下的脸大约是笑了笑，“你若是喜欢，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了。”
奇怪的人。不对，是奇怪的修罗。
天雪默默腹诽，不习惯被他抱着，挣扎着要下地。
卓少枫道：“别乱动，摔下去可是要命的。”
天雪这才低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一跳。只见卓少枫正凌空站在半空中，他的脚下没有任何东西，再往下，那灰蒙蒙的一片……是云层？
天雪惊讶地张大嘴巴，再回头去看刚才的宫殿，这才注意到，整座宫殿也是漂浮在空中的，随着云层的移动，那座宫殿似乎也在移动。
卓少枫很满意地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怕了？”
“才……才没有呢！”天雪假装镇定，声音却已有些发颤。
卓少枫也不揭穿她，抱着她走进宫殿，七拐八弯饶了很久，等到了一个大殿前面，才将她放下。
双腿一着地，天雪就离他老远。
卓少枫也不管她，径自朝殿内行去。
天雪犹豫了一会儿，耸了耸肩，也跟了进去。
一进殿，卓少枫身上的黑袍自动褪去，连带巨大的圆帽一起落在了地上。精壮的古铜色上身□□在眼前，满头的银发冲破了束缚，散落一地。
“啊……”哪知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天雪惊叫着转身。
卓少枫偏头，俊美的侧脸略显苍白，垂落的银发贴在脸上，他微微扬唇，惊为天人的容貌更显妖冶绝美。
“过来。”朱唇微启，带着绝对的诱惑。
天雪刚想说不，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转回去，双腿不受控制地迈向他。
紧接着，撞上一个硬朗的身躯。
带了点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卓少枫伸手揽过她：“这么快就学会投怀送抱了，不错么。”
天雪捂着脸：“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他却不动：“我和你的凌瑄哥哥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等到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天雪又羞又恼，红着脸抬头瞪他，却发现他早已穿好衣服。
身上是一片耀眼的红，有点像她身上喜服的颜色，但比喜服的红更加艳丽。银色的长发肆意飘散开来，散落在二人的肩头，层层叠叠，犹若浪花翻卷。他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眼角微微上扬，显得妩媚而又邪恶。他的唇边似乎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若是仔细看，那笑中却没有丝毫温度，看久了，让人仿佛置身冰窖，冷得透骨。
指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皮肤白皙细嫩，比出生的婴儿还要干净：“看呆了？莫不是爱上我了？”
天雪回神，忙收回目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我才没有……”
“那你方才为何一直看着我？”他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天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刚才的确是盯着他看了很久，那完全是因为被他的美貌给惊呆了。她一直以为她会戴个那么大的帽子，是因为长相丑陋或者见不得人，因为她记得凌瑄哥哥曾跟她说过，修罗二十岁以前非男非女，到了二十岁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性别，所以在她的印象里，修罗都是长得很奇怪的。他既然是修罗之主，那么就应该更奇怪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的想象，所以当她看到他出尘的容貌时，才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你为什么要穿成那样？”天雪忍不住好奇道。
他轻轻开口：“因为神旨。”
天雪不明白：“神旨？”
“神帝临死前颁布的最后一道神旨，只要六界尚存，修罗族永不得见天日。”
是这样？因此修罗界才会永远处在混沌之中，就算没有太阳，他们出去依旧要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天雪同情道：“没有办法能解决吗？”
卓少枫看她一眼：“有。”
“是什么？”
“除非神族完全消亡，神帝的旨意才会结束，我们才能重见天日。”
天雪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着他：“神族不是早在四十万年前就覆灭了吗？”
他笑了笑：“是谁跟你说的神族已经覆灭的？”
“难道不是吗？”
卓少枫道：“若是如此，我大约也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你不是修罗吗？怎么又和神族有关系了？”难道他不是修罗而是神？
看出了她的想法，卓少枫失笑：“我们和神族，就像仙与魔一样，只要魔还有一日，仙就永远不可能灭亡，修罗族也是一样的。”
天雪想了想，惊道：“你的意思是，还有神活在这个世上？”
“岂止。”他抱着她换了个姿势，“你以为神族那么容易就能消灭了？”
的确，能力远胜于仙和魔的神族，若说覆灭是无人会相信的。然这几十万年都未见过神族的踪影，既然他们都还活着，又去哪里了呢？
卓少枫道：“在外人眼中，这世上确实已不存在神族，因为自神帝率领众神将我们封印之后，神族就此绝迹。可既然仙魔人都能转世，拥有强大神力的主宰者神族，自然也有。只不过神体比起凡人肉躯需要更多的时日来复原。在仙界，就有一个已经苏醒的神。”
天雪挣脱了几下，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只得放弃：“那个人是谁？”
“上仙，易云洛。”
天雪捂着嘴：“玥儿姐姐的爹是神？”
谈及易云洛，卓少枫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是上古战神的转世，当年一战，神帝都拿我无法，却唯独他。”
“怪不得只要提到他，凌瑄哥哥总是一脸崇拜，原来上仙是战神的转世！”
卓少枫捏她的脸：“张口闭口都是你的凌瑄哥哥，他长得有我好看，嗯？”
天雪没好气地瞪他：“凌瑄哥哥可比你好看多了！你把我抓来，到底要干什么？”
“听故事吗？”
“不听！你快放了我！”
“好好好，不听就不听吧。终究你也不是她，告诉你再多她也不可能知道。”卓少枫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帮我一个忙吧。”
天雪看他。
“帮我找一个人。”
“是谁？”
“神女，阿初。”
***
凌瑄三人一进洞内，身后的洞口就立即消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漆黑之中，哪怕运起了仙力，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除了身边的人有个模糊的轮廓，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仙长？”向闻伸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却什么都没摸到。
“是阵。”皓骞皱眉。
“可有破解之法？”
皓骞摇头，自进来以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仙力不济。这里像是存在着某种东西，无论他使出多少仙力，都能被尽数化解。
向闻担忧道：“那我们岂不是永远都走不出去？”
凌瑄道：“既然有人能在这里设下阵，那就一定有破解之法。再找找，或许就有办法走出去了。”
皓骞赞同道：“我们分头找，有事就用魔灵联系。”
“好。”
*
三人分开行动，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凌瑄忽然察觉到自己手上的魔灵渐渐有了反应。
起初只是觉得发热，后来竟然越来越烫，黑色的珠子逐渐变得通红，光滑的珠壁上，一道道细小的裂缝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
凌瑄只觉得魔灵似乎粘在了手上，掌心也因灼烧而异常疼痛。
很快，魔灵爆裂，火苗蹿起，他的整只手都被烈火包围。
凌瑄连忙使了个水诀，想要将手上的火熄灭，哪知水一碰到火，火势燃得更加厉害，不消片刻，他整个人都被熊熊烈火包围！
是幻境！
凌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盘膝，提气静坐。
可火势依旧很猛，妖冶的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足有几丈远。她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方走，所经过的地上，开出了朵朵红莲。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回头的瞬间，凌瑄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眉眼，那薄唇，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几乎是天雪一模一样。
是天雪？
不，不是她。
几乎是立刻，凌瑄就否定了心中的想法。眼前的女子的确和天雪长得很像，可穿着气质完全就不是天雪。
在他眼里，天雪一直都单纯、安静，虽然作为忆雪的一世偶尔会调皮捣蛋，闹得天山派上下不得安宁，可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清澈，无论是天雪还是忆雪，都只是一个方才长大的小丫头。
可眼前的女子不同，哪怕她拥有与天雪相同的容貌，她的眼底却掺杂了很多东西，只一眼，他就能看到其中的复杂。似乎有茫然、有怜悯、有狠绝，还有漠然，那是一种他看不透的神色，不像天雪，他几乎一眼就能看穿她内心所思。
不是天雪，那又是谁？
意识的最后，凌瑄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双眼睛里，透过它们，他仿佛看到了一场漫长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