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路走来,虽有男子一心守护,可是流沙聚散,无孔不入,早已将其侵蚀得千疮百孔,仿佛一手指头捅下去就可将其碾成齑粉。
砰!烟沙分散炸开,虚影嗡地一声消失不见,盘坐的古朴男子身子也不再抖动。
“啊!”也有人长啸,抽刃投袂,腾击万里穹空,逆转流坠残云,直冲云霄!
一道白色匹练自云空突然闪现,炎芒阵阵,似乎将天地开一线,剑断山海!
震煞旁人,同时羡煞旁人!
咻!
地面尘土翻飞,人影落地,长剑入鞘,束发狂飞舞动,尽显英姿飒爽。
女子掩去内心激动之色,双手抱拳,朝七峰围抱的巨大石像弓腰行礼,极为郑重。
然后她转过身,对中峰山巅傲立喻致意抱拳道:“多谢阁主成全。”
喻致意屹立于山巅之上,如今悟道之后,他也是早早醒来。
现在一袭白袍在山风中鼓荡猎猎,面色平静温软如玉,刚才在看见冠青客栈袁悦怡利剑割空的惊天一举之后,这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今袁悦怡在向三才阁祖师爷拜首后,又朝当今三才阁阁主抱拳致意,喻致意轻声说了一声“善”!
喻致意大袖一挥,朗声笑道:“我蟠螭洞地界果然是人杰地灵,俊彦辈出,这天下大势,可期可期!”声震云霄,乾坤朗朗,让底下众人禁不住为之侧目。
砰!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突然炸开传来。
众人惊摄,齐齐扭头向雾封仙方向看去。
只见先前的不速之客,丹鼎阁盘坐的方向,黑袍使者双目紧闭,盘坐的身体略微上升,头颅低垂,后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升弯曲着,如开龙脊。
接下来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黑袍使者突然仰天大声嘶吼一声,一座指甲般大小的黑灰色玄鼎从龙脊处破体而出,然后不断涨大,最后竟变成有三丈之高。
玄鼎悬浮在黑袍使者头顶,浑身血气缭绕,周围有尸山血海之景,不时有鬼厉之声响起,极为恐怖摄人,让人震惧!
“血魔灵炉!”阁中有人惊惧,声音颤抖着。
山巅之上,在炉鼎破体而出的一刹那,喻致意一改先前风轻云淡的神色,拳头微微紧握,身体颤抖。
就在众人向后退远离此人的同时,喻致意轻轻地歪了歪脑袋,勾了勾嘴角,正要一脚踏出,却被一人伸手阻拦了。
“炉影而已,不必多虑。”
贾玄天神色平静,目光凛冽地遥视远方弥漫滔天血气的血魔灵炉。
喻致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他那已踏出半步的右脚,然后一手负后,一手虚握拳头放于身前腹部,笑着说:“我蟠螭洞不差。”说完目光就有意无意地掠过杂役处,然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
“魔器。”南门浦叹息。
“魔器?”大奎疑惑道,“什么是魔器?”
“三教九流之分,阴阳善恶之分。”南门浦油腻腻的脏手向后挠着脊梁骨,面色有点难看,看来这魔器确实有些棘手。
“什么阴阳善恶,这魔器讲个狗屁的善恶...”旁边宁川碧涛舫客卿长老房棱将黄皮葫芦中的佳酿抬头一饮而尽,南门浦露出一脸肉疼之色。
房棱悠悠道:“世间之法器,大多是经其主自己灵气蕴养,从而借法器使出己身术法。”
“但这世间,还存在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器,世人都称之为——魔器!”
大奎、二奎都竖起耳朵仔细听讲,这些对于他们这些年轻后生们,都是全新的领域,但以后还是都要触及到的。
房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来到悬崖边上,与众人一起遥望依旧散发血腥之气的血魔灵炉,继续道:“何为‘魔’?”
房棱自问自答,“违背世间常理即是魔,倒施自然之妙即是魔,人意之不容,也是魔!”
“先前已是说,灵器使用者须借天力炼化灵气来达到言出法随的功效,可这魔器,却乾坤逆用,自己夺外气来反哺宿主...”
大奎眼神一亮,大腿一拍,言道:“反哺宿主?!就不需自己劳心劳力,何其善哉?!”
南门浦在一旁听到他这番话,差点一巴掌拍过去,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牙痒痒。
房棱撇嘴,摆了摆手道:“善你个锤子,你可知这反哺之气来自何处?”
“何处?”大奎两眼一懵,想到了那尸山血海之气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莫非?”
“没错,这窃取来的气就是生人之血气,厉鬼之怨气,扰人既扰鬼,当真是丧尽天良!”
说到这房棱叹了一口气,“若真是一般魔器还好说,能摧即摧,可这血魔灵炉...就不大善咯!”
“三千年前,蟒雀陂的丹鼎阁横空出世,其宗主张仙玉凭借超然的炼丹之术直接在蟒雀陂地界上开启了盛然大世,丹道灿然。”
房棱神色慨然,眼神熠熠,颇有神往之色,“张仙玉祖师爷开启不仅是蟒雀陂的盛世,更是整个世安王朝的盛世。”
二奎疑惑道:“难不成在当时就没有一人在丹道上能与他匹敌吗?”
房棱摇头,“无人匹敌,他独创以肉身为炉,精气神为火,在灵海之内养鼎影,便可成就前所未有的‘鼎魂’,从而在炼丹之时附加在丹炉炉表,就杜绝了炸炉的危险。”
避免了炸炉的危险,实乃丹界的一大功绩,这为后人研寻丹术提供了保障,可谓是泽被万民。
“没人知道他如何习得如此超前的炼丹之术,有人说他师承天外,有人说他丹神转世,除此之外就无从得知了。”
“这样岂不甚好?!”大奎插嘴道。
“造化弄人啊!就算如张仙玉如此大丹师,却生下了一逆子——张韶!张韶聪慧灵敏,年纪轻轻就习得所有丹鼎炼丹之法,是当世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杰。可是到了后来,他却鞭杀众生,以丹鼎蚕食万民血气,以至于半个世安王朝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房棱兀自将悬在南门浦腰间的酒葫芦一把拽下,拔开塞子就一口饮下,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徒留南门浦在一旁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