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巨船后,江流表面旋涡突起,如同地涌金莲,一枚又一枚的团荷绿叶冒出头来,数百蓝衣修士执剑林立其上,全是碧涛舫的天才修士!
大船的桅杆上,有一嗜睡的老者红着面颊翘坐在上,昏昏而睡,被打开塞口的酒葫芦中向下倾斜,一股清流顺着桅杆汩汩而流。
船的案板上有人无奈扶额,投袂而起,腾身到顶端拉了一下贪睡中的老者。
“师尊,到三才阁了!”
老者迷糊地从桅杆上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渍,抱住柱子顺着滑下来。
老者左顾右盼,双眼无神自顾道:“几时了?”
“已是辰时有半刻了!”先前将老者拉醒的蓝衣弟子说道。
老者饶了饶脖颈,瞧了瞧四周前来拜阁的蟠螭洞众宗弟子,撇了一下嘴,咕哝了一句,“豆腐垫桌角,一群扶不正的货...”不知是对谁所说。
然后一跺脚,整个人飞出大船的层楼,径直朝青衣少年喻致意的方向走去。
路过身穿龙袍的贾玄天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不应该啊...”
按理说,蟠螭洞、蟒雀陂、归鹭陵和繁华的中土大安都隶属于世安王朝的版图,他一介皇朝的大帝不好好在中州长安城里执掌王权,没理由会在一个山上宗门的开阁日现身啊?
江湖,庙堂,两不相待且两不相敬,自古一定之理。
真是奇了怪了,肯定有蹊跷,老者摇了摇头。
“小辈宁川碧涛舫客卿长老房棱,拜见三才阁掌门!”房棱抱拳作揖道。
喻致意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
房棱干笑道:“如今碧涛舫水恙未消,我大哥他在上游忙着给河治病,就先让我来了。”
喻致意点了点头,并无其他表示。
房棱见他没有说话,又是抱拳说道:“最近不见南门长老,心中甚是想念,我先去和他唠唠旧。”
话音刚落。
洗雷崖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吼,“狗日的房棱,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他娘的就是惦记老子的美酒敲齿榔。我套你猴子,给爷死!”
洗雷崖狂风大作,一道晴天霹雳骤然间朝房棱所在的方向疾驰过来,眼看着就要击打在房棱的身上。
喻致意微皱眉头,伸手将雷霆接住,在手中揉捏一下后重新将手负在身后,拧动手腕,五指轻轻一抖,噼啪作响的雷光顿时消失不见。
房棱见到这一幕眼皮一跳,都说这三才阁掌门喻致意是长着一副少年清秀模样,并且有着一身恐怖的实力。
这样貌倒是早就见过的,风度翩翩佳公子,可这实力...如今确实让他有点发怵。
再次抱拳致意,扭身化成一道金光飞去洗雷崖。
“尘丘凌云宗叶俊风,拜见喻掌门!”叶俊风蹑风而来,一双清凉眸子引人侧目。
“白溪乡墨羽教公西初浩见过喻掌门。”墨羽教的公西初浩一身黑色劲装,面掩于一方黑布下,不见其容。
“西戎浮屠宫曾凯康拜见喻掌门!”此人膀大腰粗,腰间别了一口弯月弓刀,极为厚重。
“南庙齐府宋琬凝,前来拜见。”一个妩媚风骚的纱裙妇人弯腰作揖,胸口雪白风光毕露无遗。
“淙复冠青客栈袁悦怡拜见三才阁掌门!”来人是一位面貌姣好的女子,身后背负着一柄带鞘长剑,令人惋惜的是眉眼处有一道吓人的伤疤。
“河兴金松观谭蛟见过喻掌门。”身材瘦小,长相猥琐的谭蛟抱拳道。
“青盐川坝紫阳山庄明文栋庆祝三才开阁。”明文栋神色呆板,显得有些木讷。
好几道流光自雾封仙的上空飞过来,一一拜候三才阁掌门。
喻致意神色淡然,微微颔首,“请入座!”
同样来到这里的还有蟒雀陂境内的丹鼎阁,不过漳、梓二州之间有嫌怨,并未多语。
阁中有人敲锣,锣声震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混沌初衍,自成三格!”响彻天地的声音悠悠传来,“天格,地格,独我人格!开阁!”
七峰挪移,呈合围之势散布三才阁四周,而中央地带,地表崩碎,一座山峰高的神像巍然矗立,两手托举做撑天之势,两腿微屈做踏地之貌,目光俯瞰广袤的天地。
此乃上古先圣伏羲大祖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大气象!
天地晦暗,三才阁的雾气悄然散去,显露出穹空之上的浩瀚星空。
无数前来的拜阁之人都围着神像脚下开始盘膝而坐,静思入定,体会这莫测的大道。
星辉荡漾,千万颗星辰在伏羲大祖神像的影响下扩大了数倍,大道的规则变得极易捕捉。
紧接着,一道齐天虚影蓦然在石像的后方开始衍化。
齐天虚影左手把日,右手抟月,握于两腋之中。
天地忽然晦昧,山飞石裂,海水逆流,山川空行。
石像脚下的各宗派子弟,就仿佛如齐来稽首,受悯化的众生。
杂役处,林静闲等人也盘膝而坐,去感悟这五十年一遇的机缘。
林静闲眸光闪烁,思量许久,从咫尺物中拿出那颗于聚云秘境宝瓶山得到的太一炼神灵丹,二话没说,直接丢入了口中,然后缓缓入腹。
腹部微热,紧接着就是燥热,一层密汗从他的额头浮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浸湿了衣襟。
很快,一股欲火焚身的感觉席卷他的全身,腹部更是有一种猛烈的火焰在灼烧他的丹田。
他面色扭曲,痛苦到连声音都发不出,但依旧坚持着盘坐的姿势。
数次呼吸之后,烈火焚烧的感觉才渐渐如潮汐般消褪,从未有过的怡人舒爽骤然浮上心头,神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大与凝视。
他感到自己的神识与肉身发生了分离,也就是阳神和阴神二者被剥夺开来,当他阖开双眸时,面前一个神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正两手负后,俯身好奇地看着他,和林静闲面对面,二者额头相距不过毫厘。
林静闲吓了一大跳,仓皇起身,结果却感到一丝不对劲,当他扭头回望时,闭目的林静闲肉身正神态自若地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