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几里外的难民都涌向了莲花镇,更有罹难者死在了来往的途中,饿殍遍野,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
莲花夫人坐镇莲花大阵,安排一些米铺老板在镇子周围开设了几处赈灾的粥棚,用以帮助逃难而来的灾民果腹。
不过效果微乎其微,冲突也就引起了。
武师仰雪峰因为重伤要进行修养,之前便已经预测到了之后会发生的情景。
于是他早就吩咐大师兄程安顺带着一批子弟去帮扶难民的安排事宜,这为莲花夫人分担了许多繁杂事务。
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涌来的难民竟然足足有数十万人。
然而,莲花镇的储备粮食,根本不够他们吃上一日的,到时候连本镇的人都会饿肚皮。
无奈之下,莲花夫人又求情于亓官玉泉,在他的帮扶下从其他城郡征调了一批粮食过来,并赶来百辆马车。
将聚集在莲花镇的难民往别的城郡迁徙,好分担一下莲花镇的负担。
可是麻烦解决了,问题又出现了。
因为粮食的征调是由派遣的官员进行输运,辗转几个城郡后这赈灾的粮食竟然被克扣截流,得十不存一。
一些计量薄也对不上号来,让抵达莲花镇的最后一批官员都伤透了脑筋。
好在亓官玉泉身边的那个文人学士有大智慧,得知真相后当即大怒,大怒后又是大手一挥。
命令粮食的初运官员在每个粮袋中都填了一把沙子,然后再由官员运过来。
有难民吃到了嘴中的沙子,心中不解,大骂他诸葛文石欺人,可是作为老师的亓官玉泉还有任元青却颇为赞赏他这种做法。
因为真正的灾民饥肠辘辘是不会在乎粥里有沙子的,来蹭吃蹭喝的就不来了,这样才能让最困难的人活下来。
如果赈灾粮干干净净,和普通粮食没什么两样,用脚趾头想想都会知道,一定会出现层层截流的情况。
真正吃到灾民嘴里的,恐怕就没有多少了。
而且更加吊诡的是,因此而饿死的灾民,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
为难民运粮赈灾这是“小善”,但这种小善往往是廉价的,甚至不外乎于仅仅是振臂高呼。
因为人性使然,许多事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如意,而诸葛文石的计策,则可以说得上是“大善”,因为这种善它可以救命!
但是,好在时间是会识别出那个有远见的人。
在几日过后,再也没有出现官员克扣截流的情况,莲花镇的难民也都能吃上了筷子可以立起的稠粥。
所以大潮退下后,那些真正的高人才会露出水面。
而诸葛文石...无须大刀阔斧,便是那个有远见的高人!
夕阳西下。
忙碌一天后的林静闲和李一并肩抱膝坐在屋脊之上,莲花镇纵观全景和镇外火红的晚霞都可以在这里看得到。
天边霞光零碎,映照在二人稚嫩的脸庞,一幅祥和静谧的画景。
落日划过耸立的檐牙。
李一沉思许久,才说道:“林静闲,世道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林静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后笑道:“我才看过几个日头?我才走过几座桥?”
“无非是前些日子去过一趟泉津郡罢了,但我依旧是那井底之蛙。”
“若要我说世道如何,可以容忍以偏概全的话...”
他声音顿了顿,展颜笑道:“很危险,但同样很精彩!”
李一闻言嘴角上扬,双手抱着后脑勺向后仰去,看着火烈晚霞,心情颇为悠然。
“年兽的出现,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警醒,告诉他们莲花镇并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原来世界上还有许多我们没有想到东西。”
“一开始人们都以为‘年’不过是神话中杜撰的传说而已,直到‘年’降临,我们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世界的非凡。”
李一叹息道:“但是,如果没有仰雪峰师傅他们的帮助,我想着我们也许早就死在了这场天灾之中...”
“不过呢,人生一世长如客,草木一秋短恰梭,许多人尽一辈子的心里都不可能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风景。”
李一突然间扭头直勾勾地看向林静闲,真诚道:“你相信长生么?”
林静闲愣神看他,忽然洒然笑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不管是否有没有长生,你心中不都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自从林静闲和李一在莲花镇生活,十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但这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因为“年”的降临阐述了世界有多么大,世界上还有很多风景他们没有看到。
“走出去”这一萌芽早已在二人心中根植,不管有无长生他们都要走出莲花镇,去更广阔的天地驰骋一番。
至于这长生...不过是二人想要走出去的一个理由、一个幌子。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这番奇妙的经历便叫人渴望至极!
李一仰观天穹,唏嘘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昔苏者游赤壁而赋,纵观天下之大后留下此等腑肺之言,这让后世之人都可拿来说道说道,可是这真正成仙长生之人...”
“是不是就如那凤毛或麟角,一千年乃至一万年都不见得一回呢?”李一神情有些慨然,自言自语道。
“林静闲,你怎么想?”
林静闲揉了揉下巴,缓缓道:“林东山曾与我说过,天下修行之事,无非是一个‘闻道’、‘见道’、‘知道’、‘得道’的过程。”
“至于你我二人在这谈论凤毛和麟角,这应该大抵算得上是‘闻道’吧!”
“‘年’出现,以及那芙蕖桥、金穗御剑、拄杖老人等等,则是‘见道’...”
“而天下所有修行者一生寻觅的,便是一个‘知道’的过程,其中佼佼者即可‘得道’成仙。”
林静闲继续娓娓说道:“‘知道’很好,‘见道’更好,这二者都给我们指明了一条路,一条如何去‘知道’的路。”
“至于得不得道,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