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中年人走向绿衣少女,和颜悦色道:“你可是姓景?”
少女惊讶道:“我是叫景滢滢。”
紫袍中年人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像有些激动。
之后,景滢滢走下台,又有另一个人走了上来。
那是一个肩挑竹竿、腰悬鱼篓的麻衫年轻人,踩着一双粗布鞋上了台。
林静闲掂了掂脚尖。
那不是李一嘛?
依旧是同样的流程,只不过在李一握住石佩后,突然感到手心刺痛了一下,眉头一皱。
“嗯?怎么了?”紫袍中年人问道。
李一抹了抹额头,有细微密汗流落。
他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紫袍中年人缓缓将灵气注入其眉心处。
李一猛地感到眉头处似乎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似乎要流入体内。
嘭!
注入眉心的灵气突然像是碰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被击散开来。
紫袍中年人一挑眉,手指微抖。
比刚才更多的灵气聚集如流,顺着指尖流汇。
嘭!
灵气又被击散,不能入体。
李一内心慌了,吞吐道:“是...是不能入体吗?”
紫袍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皱了皱眉头。
他依旧是聚集灵气,又是同样被击散。
紫袍中年人收手,淡淡道:“体内没有灵渠,无法炼气,不具备修行资质。”
“那怎么样才能有灵渠?没灵渠就无法修行吗?”
紫袍中年人摇头道:“灵渠是天生的,没有灵渠哪来的这一说。”
李一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挑起竹竿,耷拉着脑袋缓缓离开。
竹篓里是一些焦黑的兽尸,都是从后山那处诡异的地方捡来的。
后山经常无缘无故雷电崩射,许多鸟兽都遭遇不幸。
李一则是经常去捡一些回来,拿给屠户换些铜钱,剩下的兽骨则是给药铺的老山头拿来炼药。
台下的人一阵哗然。
许多人都为他感到唏嘘惋惜。
莲花镇上的人都知道。
李一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让担货郎从镇外的老槐树下挑来的。
当时镇上的人虽说没有认定收养的,但都待他还好,对他照顾有加。
李一穿的是百家衣,也是沿着街巷吃百家饭长大的。
之后大了一些,李一便去了镇北的药铺子里当学徒,跟着掌柜老山头上山采药,混口饭吃。
对,就是老山头。
掌柜叫张万山。
因为年龄大,身体佝偻得不成样子,镇上的人便叫他老山头。
他倒也不计较,唯独喜欢咂摸一口装在黄皮葫芦里的山外佳酿。
有一次李一跟着其熬药时,听见买药人喊他老山头。
张万山就撇了撇嘴,嘴里咕哝着:“到底是山中人,不知山之高呐!”
若是李一能被仙家门派选中,倒是可以摆脱莲花镇这个地方,少经历一些磨难。
李一是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都当他是看个儿子。
若是能多些机缘造化,自此一飞冲天。
大家都是打心眼儿里感到开心!
如今看到他无缘仙门,自然感到可惜。
林静闲紧跟李一身后。
二人最终在一处河畔停坐在草芥上面。
李一怔愣地望着河流,蓦然开口道:“静闲,你知道吗?”
“没有灵渠便不能收纳天地灵气,就算你强行引气入体,也会从你的七窍中流逝。”
“所以,我无法成为炼气士,也用不了我渴望已久的法术,就学不会那御风而行的本领,就不能...”
李一没有说的是,就不能去寻找当年把他丢在老槐树下的父母。
林静闲郁郁寡欢,替他伤心。
其实,二人并非一般挚友,而是亲如真兄弟。
当年母亲离开后,林静闲一个人在街巷中游荡,没哭也没闹。
自家老爷子也还在外乡卖烟叶。
年幼的林静闲路过一颗槐树,饿得不行,便想让他娘亲帮他打下来煎槐花吃。
可是他转身一看,自己已经没了娘亲。
他就呆巴着脸抬头看着一树槐花,干流眼泪,想着看也能看饱就好了。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肩头挑着一根比他还高的鱼竿,腰上还用麻绳悬着一个小竹篓。
那正是年幼时的李一。
李一看到他后,心想这孩子怎么哭哭啼啼。
怕是犯了事被父母打了屁股!
年幼的李一从他身旁走过时,就扭着头看着他。
失魂落魄的林静闲也注意到了他,瞪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看得那时的李一是一阵悚然。
不过李一虽是越走越远,但都同时扭着头看着对方。
李一心想。
这娃娃怎么一直看着我?
于是他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走到林静闲的身旁,指着槐花树道:“你想要槐花?”
年幼的林静闲用力点了点头。
“这样啊?”
李一掂了掂手中鱼竿,试着朝树顶搭了一下,但是差了许多。
本以为就这样无果,谁知道李一竟然脱下了草鞋。
他用手攀住树,如同一只健硕灵活的猴子,三下两下爬上梢头,伸长胳膊,用力拽下一些槐花。
稀稀落落。
等到他慢慢滑下树后,将槐花拢在一起后抱给这个奇怪的小童。
李一穿上草鞋,提起鱼竿和鱼篓就要走,却发现这个小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嘿,小伙子,你爹娘呢?”李一转身问道。
“我没有爹,娘亲让我弄丢了。”
年幼的林静闲通红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光,快要哭了出来。
“弄丢了?你可粗心哩!”李一摸了摸他的头,怜悯道。
李一紧接着揉了揉下巴,抿嘴道:“那你跟我走吧,刚好我也没有爹娘。”
林静闲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时的他认为。
能找到一个能依赖的人就好了,不管他对自己好不好。
当日,李一带他去镇上王婶家讨了些油面,按照老山头教他的法子做了两碗槐花汤。
到了夜晚,偌大的原野显得格外静谧,夜空中嵌满了闪烁的明星。
两人坐在禾草堆上。
林静闲手中拿着李一给他烤好的鲫鱼,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后,两人便躺在禾草堆上睡了起来。
半夜,林静闲起身撒尿,从草堆上贴着身子滑下来。
他看向四周空旷的荒野,倏地哭了起来。
“我要娘亲...”
李一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探过头来,将胳膊伸到他的面前。
“呐!袖子借你,擦一下眼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