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三界,即指天庭、地府、人间三个地界。
作为同人间阴阳两隔的地府,被称为亡域死境,由阎王主宰!
阴曹地府,乃一个妖邪蛮荒之地。
不过在这个地府,却有着存在活人的二十八个城郡,并且分别对应着星汉大渊中的二十八颗星宿。
据说这二十八城郡,已然与魑魅魍魉等众鬼展开了长达数千年的杀伐之争。
更有传言,说地府并非是真正的死人才存在的地方,而是一个人间驱逐罪民的流放之地!
但这个说法过于悚然,且无从考究,只能当作是一句妄言。
……
黄泉地府的乌云如被打翻的一砚浓墨浸染,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此时,一座戒备森严的城池正被笼罩在乌云之下,方圆千里弥漫着阴郁的悲凉气息。
而在那苍凉壮阔的原野中,一座孤坟正与这座城池遥遥相对。
凄凄北风呼啸而过,席卷着的风雪零星落在坟头上,好似不留痕迹地要将其遮掩一般。
砰!!!
坟丘蓦然间炸开,泥土纷飞中伴随着骨节敲击的稀稀落落的声响。
一段惨白的骷髅手臂从中钻出。
这具尸骨的雪白手腕逐渐拧转,残破的指骨支撑在地表。
想要脱离大地的桎梏束缚,重现这世间!
就在这时,孤坟对面的城头上有一道人影出现,正迅速掠下城墙,疾驰着向此处奔来。
少年眼神冰冷,单手拽着一把比他还大的拖地重刀,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了一道百米长的狭长裂口。
兽皮大巾迎风飞舞,自少年脖颈处滑落,露出了他那略微有些消瘦但稚嫩的面容。
一双剑眉却让他此时的杀气无比纯粹!
少年之名——许长安!
可是生在地府这个鬼怪横生之地,可就显得不太那么长安喽!
作为一城之将,许长安的职责,就是尽自己所能,斩杀一切对城郡有威胁的事物!
许长安一脚踩在坟丘上,两只手高举着拖地长刀挥斩而下。
已经钻出上半身的惨白骷髅被拦腰斩断,全身骨架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同时,头颅如滚皮葫芦一样在坟丘上翻滚着,最后滑到他的脚下。
许长安弯腰,一手捡起几近碎裂的头颅,放进了腰间悬挂的口袋中。
然后,他折身来到一棵枯树下将缠绕在树枝条上的兽皮方巾围在头上,只露出一双似鹰般犀利的眼睛。
茫茫天地间,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一位少年衣袍猎猎,蓦然回首。
许长安目光凛冽地遥视着天际的灰色雾气,手中拖刀缓缓举起。
恰似一叶剑兰遥指迟来的春意。
过了一会儿,许长安才回过身来,抬头望着城头大门高悬着的破旧匾牌。
遒劲有力的“东望城”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东望东望,依依东望,这望的到底是什么?”
许长安沉吟了一会儿,暗自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紧接着,他双腿微屈,独自一人掠上城头。
城头上,有一处马草堆积的箭剁,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头骨。
许长安打开囊袋,随手将先前砍掉的头骨挂在了箭剁上。
一位身披厚重银色盔甲的带刀侍卫来到他的身旁,俯首恭敬道:“许参将!”
话虽如此,但从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可以看出此人岁数至少已有一甲子。
对一个十六七余岁的小子却如此礼待有加,实在令人费解。
许长安微微颔首,对他毕恭毕敬的语气依旧是有些不自然,但城中的宿老说这是“规矩”。
有本事的人就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和“学无前后,达者为师”一个道理。
“城关近来有恙,切忌不可玩忽职守!”
“让众将士打起精神来,死死盯住这大雾天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说罢。
许长安将手中拖刀放在了望台上,从城楼中走了下去。
年迈的带刀侍卫面目含笑地望着少年的背影,眼中颇有赞赏之色。
旁边的一位年轻军兵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瞥了一眼箭剁上的头骨,趴在他耳朵旁挤眉弄眼。
年轻军兵没正经地说道:“咱这位年轻参将大人当真是有龙骧虎步的大气势啊!”
老兵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虎父无犬子,东望城一代传奇许总兵声名远扬。”
“其骄人战绩令地府二十八城郡都艳羡无比,他的儿子当然也不会差。”
“不!”
老兵转即否定自己。
“与他的父亲相比仍有过人之处...”
年轻军兵抿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也难怪,父亲是东望城总兵,母亲是东望城副总兵,一家三将...”
“可是...”
年轻军兵突然问道:“难道城中真的没有再比他母亲厉害的人物了么?”
“让一个女子掌权未免太...”
“闭嘴!”
老兵神色严肃,大声喝止了他。
“城中由谁掌权这是老城主的决策,哪能轮得到你在这风言风语。”
“你要有这个能耐,空着的那个总兵的职位你可以去坐着。”
说到这里时,老兵心神微恸,有些愀然。
年轻军兵看见他动怒后,赧颜发笑,吞吞吐吐道:“我这不就是发发牢骚吗?!”
老兵一刀柄捣在他的腹部,骂道:“滚一边去!”
“滚就滚,这就滚。”
没想到俏皮的年轻军兵真的蹲下身去,双手抱膝,朝一旁滚去。
盔甲和地面相撞的声音咔咔作响...
许长安来到城池中,跳动的炭火和嘈杂的人声。
一番热闹景象与城外的萧条之景大相径庭。
上至七旬翁媪,下至垂髫少年,都囊聚在一城之中,和平常百姓的坊间市井生活寻常无异。
刚踏入闹市,旁边一群在捉迷藏穿开裆裤的小孩就蜂拥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臃肿的红棉袄朝这里奔来,一个脚下没注意扑倒在了地上。
许长安赶紧走过去将她扶起。
小姑娘脸色脏兮兮的但又红通通的。
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气喘吁吁地呼哧呼哧着傻笑着。
“长安哥哥你回来了呀!”
许长安也不过十六岁,此时却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许长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那因为寒风而冻裂的小手有些心疼。
“地府天气,凛冬最为杀人,捉迷藏之际也要注意御寒。”
小女孩重重点头。
“知道了哩!”
旁边一个脑袋光光,只有额头留着一小撮桃形头发的男孩嘟囔着嘴。
“长安哥哥,每次你回来都是先和小言儿先打招呼,哪次福贵都是气不过的...”
说着,福贵眼珠滴溜转,嘴角上扬,有些坏笑地伸手去翻自己灰布棉袄身上的口袋。
然后,他握紧的小拳头递在许长安面前,突然张开,一颗山楂果平摊在手心中。
小福贵眉飞色舞,骄傲地说:“我有糖葫芦哦,要和我做朋友么?”
许长安笑了笑,刚想接过却又突然收回了伸出的手,用袖口帮他擦了擦流淌下来的鼻涕。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必的!”
福贵有些郁闷地看着许长安离去的背影。
“臭老头,我三岁才练剑,七岁就让我上战场,你信不信八岁我就能有我自己的棺材?!”
一个个头高一些的男孩在大棚下的茶肆里正两手叉腰。
正和一个身形佝偻老迈得不成样子的老头对峙着。
老头是个独臂,脸上的一双眼睛浑浊无光。
一身褴褛衣衫却能在寒冬天气中巍然不动。
独臂老人嘿嘿笑道:“瓜娃子,你要听话,越早上战场说不定你以后活的日子越长。”
在东望城,对于他们这些后生来说。
三岁习剑是常态,而七岁就必须上战场与阴魂白骨展开杀伐之争,这也是“规矩”。
七岁征战,类似于一种成人礼,也是一种“养兵”。
把这些快断奶的娃娃扔上战场,从小就开始熬炼他们的杀气,以备将来更快的成长。
当然,这并不是去让他们送死。
城中会派“兵匣”暗中守护,在关键时刻救其性命,然后再丢入战场。
反反复复,直到有一定自保的实力。
这就是所谓的“养兵”!
而这个独臂老人,就是“兵匣”!
男孩不为所动,杵在原地不屑道:“我信你个鬼啊,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独臂老人颤巍巍地转过身去,从背后的桃木茶桌上拎起一个鸟笼递向不听话的男孩。
只见鸟笼中困着一具袖珍阴魂,身体虚幻不定,脸面凶神恶煞,一口大獠牙裸露在外面。
凶恶阴魂在见到男孩后立马凄厉地嚎叫起来,胡乱地撞这鸟笼四壁,想要脱困。
小男孩立马吓得后退一步,大声喊道:“我给你讲,你可别乱来啊!”
“拿上家伙。”
小男孩下意识地抄起脚边的竹竿,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瞬间缩小收入了鸟笼中。
独臂老者抿了抿嘴,拿僵硬的手指敲了敲笼顶。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先磨磨你的戾气。”
独臂老者刚要转身,就看到了路边的许长安,顿时来了兴致。
老者朝他招手道:“诶,长安小子,天寒地冻,过来温壶热酒暖暖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