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出现在这里……
苏容意心中害怕去想那个念头,她立刻蹲下身子,在附近草丛中搜索。
不会的,不会的……
言霄只是遗落了它吧?
她扒开一堆草丛,却彻底地眼前发晕。
这是一大滩血,甚至染红了地上的草根……
不、不可能的……
捏着金簪的手忽然间松了……
苏容意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湿,她以为下雨了,可是一抬头,朦胧的夜色已经渐渐消失,淡淡的晨雾从不远处的山林中飘出,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仿佛也它们知道今天终于是个好天气。
原来,不是雨。
她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把用一把金簪把一头猛兽杀死的。
她再怎么想维持心中的希望,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那滔天巨浪般的情绪。
她从来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啊……
事实就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
她的手指在松软的泥土地上紧紧蜷起,丝毫没在意湿冷的泥土嵌入指甲。
她垂下一头长发,静静地坐在地上,第一次,脑中竟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死了……
她在拼命抗拒这念头。
这时候,她的四周突然亮起来。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是她吧?”
“应该是她吧?哭得这般伤心,就是那位公子要找的人啊……”
“怎么动都不动?该不是吓着了吧?”
“喂,姑娘……”
有人拍了拍苏容意的肩膀,她抬起头,迎着火把的光芒,看清是两个猎户,正咧着嘴对自己笑。
和自己说话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留着浓密的大胡子。
“姑娘,你别坐在这儿啊,这里满地都是捕兽夹,你小心啊……”
“是啊,姑娘,”另一个年轻些的从后头冒出来:“你认识一个穿白衣,被狼獾伤了的公子是吧?”
苏容意愣愣地看着他们。
猎户兄弟两个也是面面相觑。
怎么是个傻的?
“姑娘?”
蒲扇般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容意觉得有些眼花。
“嗨哟!”那猎户一拍自己的大腿:“你别哭了行不行?那小公子没事!好着呢!”
她哭了吗?
苏容意摸摸自己的脸,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喑哑:
“两位大哥知道他在哪?”
“知道知道。”刀疤脸的猎户道:“就是他托我们回来寻你的,你能走不能走?咱们的村子就在前头了……”
苏容意点点头,站起身来,满身泥泞却依然进退有礼:
“有劳二位。”
那两个猎户也是觉得奇怪,这小姑娘什么性子啊?
刚才哭得还跟走丢了爹娘似的,这会儿看着又挺那么像回事的。
苏容意跟着两人走回他们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就只有十几户人家。
原来他们起得早,听见山里隐约有狼獾的叫声,就几个人赶了个早来收捕兽夹。
没想到走到老地方,确实逮住了一只狼獾,却还有个翩翩公子,虽然那会儿这公子有点狼狈。
“我们啊,见言公子也是被那畜生追的走投无路,进了我们的陷阱,不过也是他命大,若再晚片刻,那畜生就挣脱了捕兽夹,他呀,就成了狼獾的腹中餐咯。”
刀疤脸的猎户说着。
“是啊。”他兄弟帮腔道:“也是得亏今天哥几个起得早,一会儿扒了那畜生的皮,炖了肉,给你们啊,压压惊。”
山里猎户豪爽,对苏容意说话也随意些。
苏容意终于定下心来了,她刚才也是糊涂了,猎户的捕兽区一般有特定的记号,她竟然也没留意。
地上的血,大概是狼獾被捕兽夹夹住后想全力挣脱留下的……
她以为那是言霄的……
猎户带苏容意去见言霄。
“婆娘,我给言公子把他妹妹找回来了!”
“哎!”苏容意听见里头应了一声,跑出来一个体型壮硕的妇人,圆圆的一张脸,拉着苏容意说:“言小姐是吗,你兄长好着呢,放心,叫那狼獾扒拉了一个伤口,还有腿上叫捕兽夹夹了一下,不碍事,上点药就好……”
妹妹?言小姐?
原来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那妇人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言姑娘,这是我当家的,李龙。”
那刀疤脸的猎户朝苏容意一笑。
“这是我小叔,李虎。”
李龙身后壮实的弟弟也朝她笑了笑。
苏容意像两人道了谢。
“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李大嫂就是。”
苏容意点点头,“李大嫂。”
“快快,去见见你兄长去,一会儿嫂子带你梳洗下,真可惜了,怎么弄得这般脏啊……”
李大嫂人很好,就是有些嘴碎,拉拉杂杂说了好些话,苏容意淡淡地笑着向她道谢。
她一进去看言霄,李大嫂就拉住李龙咬耳朵:“瞧瞧这通身气派,真是好的不像话,里头那言公子也是,八成是落难的官家少爷小姐……”
李大嫂一刻也忍不住,非得拉着丈夫猜测。
李龙不以为然:“我瞧着不是,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我和二弟过去,那小姑娘哭得跟什么似的,还以为言公子死了呢!兄妹?”
他啧了一声,意味深长。
“是啊,大嫂。”李虎也在旁边插话:“你瞧他俩像兄妹吗?一点儿不像吧长得!”
李大嫂恍然大悟:“还真别说,在咱们这荒山野岭的,两个人又都没把力气,身边一个护卫都不带,说不定真是私奔来的,遇了险叫你们给救了,谎称兄妹呢……”
“行了行了!”李龙不耐烦地推推媳妇的肩膀:“说个没完了你!去弄点吃的给他们,找身干净衣服给人家姑娘,俩人也不容易,我和二弟去宰了那畜生去,扒了毛皮给你做衣裳。”
李大嫂心中一乐,“哪有你们吩咐,我和弟妹知道着呢,这不是先让他们见一面,再梳洗梳洗嘛。”
言霄也刚叫人抬回来,浑身是伤,他一直等着苏容意的消息,见到她同样狼狈地踏进屋来,这才松了口气。
真的,这是他见过她最难看的一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三小姐,你这模样叫你家长辈见到了,怕是得去跪祠堂。”
苏容意摸摸自己的发梢,只道:“似乎你也不比我好很多。”
他轻轻浅浅地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