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当然是让人无语到不能再无语的:不会剥。
所以大少爷,你从小到大的都是别人给你剥好了,切得能一口吃进去的大小以后;还看着橘子斟酌的同时,还计算了一下它的营养价值才入口的吗?
虽然叶瑜舟很生气,但是其实内心里也是羡慕这种生活的。从小她要什么都得自己来,她也想尝一下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她也是别人家的大小姐呢?如果她不用那么费力地去思考将来,为自己所拼搏呢?
那或许,这也就不是叶瑜舟了吧。
唉,都怪方沅,自己又开始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个月来,叶瑜舟除了享受着这份平静,还有一点想见张木散。好像这一个月之后,所有人都淡忘了她和张木散曾经牵过手一样;又或许她们并没有淡忘,只是等着叶瑜舟再次人人可欺的那天。
叶瑜舟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没有张木散,没有毛尤一,没有秦素吟。
好在还有方沅这个二愣子每天和她打闹,日子也不是很孤单。
在这一个月之后的今天,叶瑜舟打算这一次绑也要绑方沅和她去一次食堂。一开始叶瑜舟只是觉得方沅每天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结果久了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事情还要从前天说起。
叶瑜舟因为帮任濡玉交作业的原因,路过了男生宿舍,结果发现方沅这个小兔崽子,往楼底下的垃圾桶扔垃圾。
一般的垃圾也就算了,偏偏他扔的是一大袋的泡面盒子和一些塑料饮料罐。
好家伙,原来这一个月说什么失血过多,都是在宿舍里吃泡面啊!难怪看他越来越瘦弱,再这样下去,哪天营养不良晕了都不一定。
出门在外,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都不知道视他如宝的家里人,知道了会怎么样。他都还有看重他的家人,叶瑜舟只有一个小妹呢!
于是看到了这一幕的叶瑜舟,火从心中来,使劲喊道:“方沅你在干嘛!!”
方沅浑身一抖,吓得手里的垃圾一抖,自己也差一点往垃圾桶里倒去。为了保持平衡,他只能让自己全力不像垃圾桶的方向倒;在空中手臂挥舞了半天,结果是没有倒进垃圾桶里,可把垃圾桶弄倒了,之后自己也倒在了一堆垃圾之中。
叶瑜舟:“.…..你傻吗?”
当时叶瑜舟和方沅的距离远,叶瑜舟本以为方沅没有听清楚这句话,结果看到方沅的头摇了两下,显得特别无辜。
她就开始大笑起来,方沅的能力倒也是神奇,能让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的她开怀地笑了起来。
方沅原本还想制止叶瑜舟的笑容,他又仔细一想,自己的同桌好像从没这么笑过;便也不制止了,看着叶瑜舟笑。
有许多的路人看着叶瑜舟,脸上毫不掩饰嫌恶之意,叶瑜舟看得到她们的脸上写着:这女的真是一点都不淑女,没脸。
想着,叶瑜舟边笑还偷偷瞥了路人一眼。
又不是在丧礼上,也不是在上课,想笑还得憋出内伤不可?再说了,她不笑,难道原本讨厌她的那些人,就不会继续为难她,诋毁她?
既然如此还是笑吧,痛痛快快的那一种。
只是方沅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烫。
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有些害羞。
不过这仅有的发烫之意,也被自己身边垃圾的臭味所掩盖了过去。他只能哀叹道:唉,这下子刘海也要洗了;他上午刚洗过呢。
正好也准备进入男生宿舍的倪久舜,一看到叶瑜舟和方沅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赶忙转过身,拦住了张木散。
张木散正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笑声这么像他以前做不好师傅教的事情,师傅笑他的笑声。
他正想走进些,探一探虚实时,倪久舜突然踮起脚,站在了他的面前。
张木散:“倪久舜我们俩差不多高,你现在这是要干嘛?”这样的举动十分像在和张大少爷比高,所以张木散十分地鄙视这种举动。
首先,我们差不多高,就没有可比性。其次,如果我比你高,或是你比我高,这些在路人的眼里早就一清二楚,还用踮起脚尖吗?
于是倪久舜很不幸地在张木散的内心里,又加了一个标签,上面是一个大写的“傻”字。
倪久舜强行圆场道:“你刚刚肩膀上有头发,我忘记帮你拿掉了,现在看看还在不在,你个小兔崽子,哥哥在照顾你呢!”
张木散:“鸡腿?”
倪久舜:“好的哥哥。”
也还好在倪久舜挡住张木散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叶瑜舟因为赶时间离开了男生宿舍张木散可见的范围之内;暗地里,倪小兵送了一大口气,和张木散回了宿舍。
至于我们可怜的方沅,洗刘海容易,糊弄叶瑜舟难。
在叶瑜舟的逼问之下,方沅终于“诚恳”地承认,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真的是靠吃泡面过日子的。
方沅支支吾吾地说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去人很多的地方,只会觉得很烦躁。也和叶瑜舟道了歉,第一天进学校的时候,那些对叶瑜舟不礼貌的举动,其实都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在很多人的环境里,要怎么自处。
大到以为自己是多余的,小到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叶瑜舟问:“那你小时候,都和什么人玩啊?”
方沅:“大人。”
从小,方沅的世界里,就很少同龄人。父亲为了逼迫自己成长,在自己年纪仅有10岁的时候,就直接被送到国外,学习阿拉伯语。为了能让自己早点接收父亲的事业。
不过孩子还是很宝贝的,一个少爷,配了20个佣人一起出国。
说道这,叶瑜舟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追问道:“那你家里都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家里人好像都特别望子成龙啊。”
方沅只能无奈地告诉了叶瑜舟,自己是家里的独子,而且还是自己的母亲,在36岁的时候才有的。老来得子,本来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是早年父亲打拼国外事业,又忧愁家里一直没有孩子;为了不让自己把火发在自己母亲身上,就加倍地努力工作。
到最后孩子有了,事业也有了,身体却坏了。
在方沅15岁那年,终于回国,看到当初严厉对待自己,要把他和母亲绝对分开的父亲;已经经常躺在家里床上养病时,方沅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他。
在国外拼命地学习阿拉伯语,和和经商之道;为的就是能早一天回来告诉父亲,自己有多恨他。
平常人家的小孩,能拥有的玩具,和伙伴;在他这里全都变成了钢笔和读不完的书。
结果自己最恨的人,好像要不久于人世了。
方沅最后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关于他的恨意。而是让父亲好好养病,自己选择上一个高中,来锻炼自己。
国外的5年,和方沅在一起上课,学习的人,几乎都是成年人。方沅的家教不允许他和他们做朋友,方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和他们做朋友。
5年过去,方沅除了丰富的学习成果之外,还真没有一个说话超过10句的人。
当时学习的班级,人数也不过9人;后来方沅才知道这是父亲给自己报进去的特补班,专门速成语言类教学。
有利有弊,纵使方沅一身才华,可也失去了和人正常交往,交流的基本能力,只能重新培养。
为了避免自己看到很多人之后,眼神慌乱的表情,方沅蓄起了长刘海,一直到完全遮住眼睛。
听完方沅解释之后,叶瑜舟拍了拍方沅的肩膀,说道:“兄弟,没想到你挺给我面子啊。”
方沅问道:“此话怎讲?”
叶瑜舟:“起码你还没丧失我问你答的基本人类交流能力。”
方沅:“.…..我该说谢谢吗?”
同桌一场,肯定是有缘分的,于是叶瑜舟决定帮助方沅,就像当初帮助秦素吟那样,希望方沅能变成一个自信的人。
出乎叶瑜舟意料的是,今天她和他提出一起吃饭的时候,方沅很愉快地就答应了;就是好像叶瑜舟看到他的耳根子有点红?
管他的,反正今天叶瑜舟约到了方沅,得好好看着他不能再出什么状况了才行。
上午的课结束,方沅和叶瑜舟同时出了教室,引得班级里的人议论纷纷。
“哟,平时就看着他俩挺暧昧的,这么快就要携手并进了?”
“你可别说了,人家的本事大着呢,我们可开罪不起。”
“自己敢做,就别怕别人敢说,真是不要脸,忘了之前是怎么勾引张木散的!”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我们该去吃饭了。”
“.…..”
议论结束,何淡月从刚刚记得笔记里抬头,疑惑地看了叶瑜舟离开的方向一眼。
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方沅下午从宿舍出来迷路了,还是她给带回的班级。所以对方沅的自我“独立能力”,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看到叶瑜舟带着方沅一起出去的时候,何淡月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对方沅有些头疼,想到:
现在这个方沅,自理能力已经差到吃饭都要教了吗?真是委屈叶瑜舟了。
如果方沅知道何淡月这个想法,估计会当场吐血。他不是吃饭都要教好吗?他是需要适应一下很多很多人的环境!
不一会,叶瑜舟和方沅都来到了食堂,此时的食堂人还少,方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叶瑜舟送了一口气,和他一起开始排队。
可离窗口越近,食堂里的人就越来越多。
方沅渐渐开始有些不自然,双手握拳,还隐隐有些抖动。
叶瑜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轻拍了方沅的肩膀之后,对他说道:“没事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深呼吸,一直盯着那些饭菜看。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你很饿,不会再想其他的了。”
方沅把目光转移到饭菜上之后,除了真的感觉到饿的感觉后,还觉得身上真的轻松了许多。换句话,能隐蔽在人群中的感觉太好了。
不自在的感觉能减轻一些太好了。
看到方沅放松,叶瑜舟会心一笑,两人先后打完了饭菜,坐到了一个角落吃了起来。
方沅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和正常人一样,正常地吃饭。他抬起头对着叶瑜舟一笑,那笑容有着刘海遮挡眼睛,也十分地好看。叶瑜舟有一瞬间看得呆了。
她忽然想到了贾流溢,那个五官近乎完美的男人,和她有过是师生缘的这个男人,叶瑜舟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和贾流溢的上一次的见面已经有1年多了,仿佛就和梦一样。
叶瑜舟此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看不清眼睛但是轮廓优美的方沅、整体气质英伦风的小王子张木散,五官挑不出任何问题的贾流溢;oh,还有一身硬汉气质的倪久舜。
除了还没有露全脸的方沅,哪一个拉出来不能引起骚动?
这么一想,人生几乎都要圆满了呀,而且这些人,都和她说过话,有的还交情不浅。
想到这里,叶瑜舟抬头,对方沅一笑。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张木散的眼里。
叶瑜舟和方沅做的位置,刚好是张木散和倪久舜经常坐,用来默默观察叶瑜舟的位置。
倪久舜在张木散的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知道纸包不住火,方沅和叶瑜舟能这么久了才一起吃饭,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莫名挺感谢方沅的。
可是身边张木散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倪久舜看着张木散的身形向前一颤,却又往排队的方向走去了。连他想拦下他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反倒是这样,倪久舜的心里就更加难受。
张木散好像是那个张木散,又不是那个张木散了。
成长,真是个十分奇怪的东西。男孩成长的历程,有时很短,只要心碎的一瞬间。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队伍,张木散不回头,也不敢回头。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