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0026-仙眼洞穿阴阳境
老懵子听得老脸一红,突然问道:“那你咋不用你自己的?难道你……”
“叔,我都瞎了十四年了,谁能看得上我?”
我苦苦一笑,又道:“都说尿是人精,童子尿能辟邪驱魔是因为小孩儿身上阳气重,没行过房,因此元阳未失,我虽然也没行过房事,可终究不能算是个人,深究起来我是人跟狐仙生的,我怕……”
老懵子听完连连点头道:“你顾虑得对,人是阳,什么妖魔鬼怪仙家阴神都是阴,你一泡尿下去别再不光破不了南无佬的法,反倒助长了他的妖法邪术……”
老懵子说完跑回土坡上,把仍还浑浑噩噩的郭老二拽了下来。
我把他带到那黄狼子窝的洞口,刚想让他对准洞口往里滋,老懵子怪腔怪调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法师,拿烟熏倒不怕,您别拿尿灌啊,再把我家子嗣都给淹死……”
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那被柳家害死的老黄仙又上了老懵子的身。
我自觉脸上发热,心说自己没经验就是没经验,光想着假惺惺装模作样,其实哪懂什么降魔伏妖之法。
我忙问道:“老仙家,那我们该怎么做?”
老懵子道:“那陈道常的邪阵不在洞中,是设在洞府所在这山坡的背后,从上方镇住了洞府的主室,您要破他的法,得从根上来……”
听完这话,我赶紧带着郭老二爬上土坡,朝对面低洼的山沟里一看,就见前方一处草丛中竖立着十二根竹竿,竹竿在地上插成内方外圆、内四外八的形状,顶上各挑着一面旗,旗一共五色,里面四根竹竿挑得是红黄青紫,外面八根竹竿上的旗一律纯黑。
而被竹竿围在最中间的,则是一堆红彤彤的东西。
我走近一看,吓了一跳,那堆红彤彤的东西竟是一颗颗还粘着糜烂血肉的头骨。
那不是人的头骨,说像是狗头,又比狗的头骨稍小且更细长,头骨至少有上百颗,被堆成了一个坟堆的形状。
就在这堆古怪头骨的最顶端,摆放着一尊怒发獠牙的护法神像,像是坐镇在尸骨群中压制着下方的千邪百魅。
这时老懵子也跟了过来,蹲在那阵仗前用手在地一抚,黑乎乎的土壤下竟露出一层灰白色,是石灰。
就听老懵子道:“小法师,这便是那陈道常布下的阵法……”
“他上哪儿找来这么多狗头?”我不禁惊问。
老懵子答道:“这并非狗头,而是狐狸头,百年来美人蛇亲率柳家仙班与当地的三大狐族纷争不断,这些头骨的主人,正是百年间阵亡的狐家子弟,只因这些狐都已成了道行,战死后怨气极重,被砍下的头颅正合适作为养阴招邪的大法器,才被美人蛇收藏至今,如今为镇我黄家仙门,竟全都摆了出来……”
老懵子说着朝那头骨堆一指,又道:“此乃百头镇仙邪阵,是古时候有关外萨满教传出的一种祭祀巫术,专用以压制花三仙家的仙气道行。此阵共由二百八十四颗狐狸头骨摆成,自下往上每层以八十一、六十四、四十九、三十六、二十五、十六、九、四为数目叠为八层,顶上的一尊五道阴神像为第九层,用以压盖众仙,再淋上活狗血后,此阵法力大增,像我们这般修行的花三野仙,只要接近这邪阵,法力就会被消弱,更毫无破阵之法……”
“直接把它毁了不行吗?”我问。
老懵子摇头苦笑道:“自然是不行,阵法中积聚怨气,若盲目毁坏,不单破不了阵,反而会惊了怨魂,到时候不单会害死我家那些子嗣,连您怕也会遭牵连,自身难保……”
“那也好办,不过是一泡尿的事!”
我赶紧把郭老二叫到身边,让他脱了裤子对准那堆狐狸头骨滋尿。
郭老二倒是听话,我说什么他都照办,不一会儿就见一条黄龙飞流而下,稀里哗啦的浇在了那堆红彤彤的狐狸头骨上。
起初还好,可滋着滋着,郭老二突然不对劲儿了,竟像触电了似的开始狂打哆嗦,随着身体的抽搐越来越明显,随后开始翻着白眼吐白沫……
我吓坏了,忙问:“老二,你咋了?”
可郭老二根本不答,浑身一阵剧烈颤抖抽搐之后,突然双目一瞪,猛回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甩了出去。
我摔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跟头,没等起身,只听郭老二口中传来一个阴沉有力的声音:“黄泉关,天子殿,幽司阴兵八百万,五道爷亲临在此,岂容尔亵渎神灵放肆猖狂!”
我仿佛条件反射一般,一见郭老二莫名其妙的又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下意识地双手结印就想戳他脑门。
哪知这时就听嘭一声响,那头骨堆中竟炸出一团浓烈的黑烟,开始在空中弥漫兜旋。
紧接着,就听老懵子惨叫道:“糟,糟了!这小兄弟怕不是童子之身,以尿水浇淋尸骨神像,惊了阵中的恶魂厉鬼……”
话音没落,老懵子身形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这时我又盯着空中仔细一看,那漫天乱舞的黑烟之中,竟隐隐约约露出点点凶光,似有无数双眼睛正暗藏其中……
一瞬之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情绪竟开始莫名其妙地激动了起来,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加快了运行,脸也开始强烈地胀热。
那股激动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但为何兴奋,我不知道。
“众将听令,诛了这大不敬的恶贼!”
郭老二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传来,说话时更抬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而这话音一出,正在夜空中扭摆成团的黑烟,霎时间如条黑蟒般自空中俯冲而下,径直扑向郭老二。
我心说不好,怎能眼睁睁看着郭老二陷入危险。
可一时间自己又全无对策,正慌张时,脑海中竟闪过之前棺材女挺身而出救我时的画面,当即脑子一热,冲过去就护在了郭老二的身前。
根本没等我有所反应,那飞扑而下的黑烟嘭一声就直直撞在了我的胸口上炸散开来。
我脚下失衡不由地身子往后踉跄几步,趁这机会,郭老二竟在后面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狠一用力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次可不是想把我甩出去,分明是想直接掐断我的颈椎骨,霎时间巨力袭来,我脑袋顿时一懵,只觉得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连想抬手结印戳他眉心都已是遥不可及的艰难举动。
而就在被郭老二掐得动都不能动时,那一团黑烟开始围在我的周身不停打转,一股股烟雾竟像活的蛇般,开始往我的口鼻耳中生钻猛灌,霎时间我只觉得七孔冰凉疼痛,如同被人强行把一块块冰锥塞进身体。
那痛楚越来越清晰,头晕眼花之际,我忍不住凄厉一声惨叫,霎时间眼前青光一闪,青光散后,只剩一片苍白……
迷离之际,一阵哭嚎喊杀贯入我的耳中,我眼前视线从雪白模糊中渐渐恢复。
朝前一看,黄沙漫天,阴风凛凛。
烧焦的旗帜斜插在沙土中随风飘摆,荒草树木和零散的战车在熊熊烈火的包裹下冒起腾腾黑烟,无数身着铠甲的战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周身的斑斑血迹被沙土乱石所掩盖着,即便秃鹫已从空中盘旋而下,开始啄食他们的血肉眼珠子,他们的手却仍还死死攥着断戟长枪不放。
不远处,厮杀声呐喊声仍是不绝于耳,伴随着阴风的怒吼,战士们发出战死前最后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