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瞧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后门的不远处,挂在正中央的车牌上写着“裴”字。
是裴家的马车!
在话音落地之时,车帘撩起,裴右相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定然是来者不善!
晏明珠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步上前,挡在元家一众老小的面前,开口道:“头七已过,元家只是按照习俗,将外祖父他们的棺椁葬入祖坟,好让英魂落叶归根。
裴右相这一大早的堵在门口,莫不成也想尽一份心,去我外祖父他们的坟前上一炷香?”
闻言,裴右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本相与勇义侯好歹也是同朝为官过,更何况,晏三姑娘还曾是本相的大儿媳妇,这炷香,本相按理该上的,
但在人情之前,还有国法,陛下在命大理寺重申勇义侯一案时,下旨在查清真相之前,元家一众老小,不得踏出侯府大门半步,
可眼下,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却是大张旗鼓的抬着棺椁往外走,这是致陛下的圣旨于不顾了?这可是公然抗旨的忤逆大罪啊!”
晏明珠眸色一沉,这老狐狸,一早在这儿堵着,就是拿着昭帝的圣旨来说事找茬呢!
还没开口,元老夫人上前几步,抓住晏明珠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以自己苍老的身躯,无形中给晏明珠来自于长辈的保护。
“裴右相,陛下虽有圣旨在前,可让尸骨入土为安,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陛下知晓了此事,念及侯府往日为大昭鞠躬尽瘁的份儿上,也会给予通融,
就不劳裴右相在这儿同老身提什么国法,瞎操什么心了,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也自有我这把老骨头一并担着,让开,别挡了侯爷他们归家的路!”
裴右相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嘴巴倒是挺硬!
他不怒反笑,“看守勇义侯府不是本相的职责,本相自是不愿多管,但就是不知,石右卫能不能为元家网开一面呢?”
说话间,裴右相让开了一个道,就见原本该去上朝述职的石震,此刻却出现在了后门。
“石右卫,今日乃是勇义侯他们下葬的日子,本相身为勇义侯曾经的同僚,自是希望他能入土为安,只是今日若是叫元家老小踏出了这道门槛,那可就是你这个身为右卫的重大失职了,
不知此事若是传到了御史台那帮老臣们的耳朵里,会不会就此而弹劾你呢?石右卫年纪尚轻,能有如今这般的地位,实属不易,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你说是不是?”
石震铁青着脸,如果今日没有裴右相在场,哪怕他有职责在先,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放元家老小出门,让他们好生安葬勇义侯他们的尸首。
但此刻,裴右相就在这儿杵着,一旦他放水,只要元家人踏出门槛半步,御史台弹劾他的折子就会飞到昭帝的跟前。
届时,他怕是头上的乌纱帽难保!
顶着元家人愤怒的视线,石震只能开口道:“元老夫人,卑职奉陛下之命看守侯府,没有陛下的手谕,元家一众人等,不得踏出侯府半步,请立马退回去,不然就别怪禁军伤到人了!”
元怡笑气得不行,指着石震的鼻子骂:“你个小人!懦夫!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如此无情无义,老天爷一定会下道雷劈死你的!”
一旁的禁军立马拔出佩刀,元二夫人当即抱住元怡笑,把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你们要想对我女儿动手,就先把我砍死!”
元老夫人被这群人无情无义的嘴脸气得险先站不稳身子,不过在她要再度开口的时候,晏明珠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而后,晏明珠看向石震说道:“陛下不准元家女眷踏出侯府半步,但我并没有在名单范围内,由我带着外祖父他们的棺椁离开侯府,石右卫该不会还有意见吧?”
裴右相这个奸人今日的所作所为,迟早要让他加倍偿还!
但是今日,最要紧的还是先让勇义侯他们的棺椁入土为安,晏明珠当下就做出了抉择。
只要有一个元家的血脉,能把勇义侯他们的棺椁护送到祖坟下葬,也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息。
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石震也不是不讲情面,冷血无情的人,更何况,元家在出事之前,在帝都的口碑一直都很好,元家的子孙个个也都是知书达理,不会仗着权势胡作非为。
想到这儿,石震就松了口:“如此也行……”
谁知,话还没说完,裴右相突然接了过去:“晏三姑娘不属于名单之内,自然是来去自如,但勇义侯他们的棺椁,你可不能带走,
陛下的圣旨上说的是,元家一众老小,自然也包括了勇义侯他们,既是如此,他们的棺椁亦是不能离开侯府半步,否则陛下知晓了,依然会治罪下来。”
元老夫人沉下脸,捏紧了拳头,“姓裴的,你莫要欺人太甚,如此蛇蝎心肠,连过世之人也不肯放过,不怕午夜梦回,有厉鬼来找你索命吗?”
裴右相不屑地笑了声,“那就要让元老夫人失望了,本相一向是不信什么神鬼,再者本相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惧什么厉鬼?”
说着,裴右相看向石震,“石右卫,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元家人踏出侯府大门的时辰越久,对你可是越不利,说不准,眼下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就已经到陛下的跟前,你的前途可就跟着完蛋了。”
很明显,今日裴右相出现在这里,就是不让元家人好过!
石震不过只是一个禁军右卫,如何敢与一品丞相作对?
无奈,他只能给了旁边的禁军一个眼神,“元老夫人,圣命难为,请立刻回府中,不要让我等动手。”
元老夫人怒目直视着他,眼中的怒火让石震不由挪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侯爷他们的棺椁已抬离侯府,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今日敢动侯爷的棺椁,便从老身的尸首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