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没想到晏明珠竟然发现得这么快,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流香厉声呵斥:“姑娘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钱掌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一拍手心道:“东家,其实这些名贵的药材,都是您的婆母张口要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流香直接打断:“胡说什么呢,我家姑娘已经与裴家没有了任何关系,哪儿来的婆母!”
晏明珠和裴卓然和离之后,闹出的事情,如今可是已经满城皆知,钱掌柜自然也是清楚的。
赶忙改口道:“东家恕罪,是小的说错话了,是裴府的汪姨娘,她对小的说,东家您入了裴家的门,便是裴家的人,那您名下的这间铺子,也就是她这个做婆母的了。
所以这半年来,她打着婆母的名头,逼迫小的不断地采购名贵药材,她再派婢女过来取,所以,她拿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给银子的,小的也不敢问她要呀,所以这账簿上,才会只有支出,而没有收入。”
流香气得不行,原本她觉得,汪姨娘她们霸占着她家姑娘的金银珠宝,自己拿来佩戴,就已经非常无耻了。
没想到,这汪姨娘还打着婆母的名头,在药铺里肆意搜刮。
不过短短半年的功夫,药铺的亏损已经达到了近三百两,这可是一个大窟窿!
但晏明珠的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连眸光都未变,只云淡风轻地道:“给你两日的功夫,去裴府,将账簿里记的亏损的银子,问裴家要回来,若是要不回来,便由你自己把这个窟窿给填上。”
钱掌柜的脸上方才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结果一听晏明珠这话,瞬间就变了一副脸,“东家,您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这药材是汪姨娘差人拿走的,凭什么让小的来填补这个坑?”
晏明珠的目光从账簿,移到了钱掌柜的身上。
她的目光清明而沉淀,无形之中,却透着一股魄人的压力,让钱掌柜不由自主地心虚了起来,底气也跟着不足了。
“药材的采购单上,签的是你的名字,将药材一分银子不收,送给汪姨娘,出货单上签的,亦是你的名字。
而你做的这些事,都没有经过我这个东家的同意,谁的责任谁负责,连孩童都明白的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钱掌柜一噎,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当然不肯就这么认理:“可汪姨娘之前是您的婆母,就跟东家您一样,小的难道还敢问您的家人要银子吗?”
“古人有言,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汪姨娘当初也不过是挂着婆母的身份,你在没有得到我首肯的情况下,私自进货,分文不取地送给了汪姨娘,还有胆子在这儿跟我喊冤?”
钱掌柜是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懦弱无能的晏家三姑娘,竟然这么能说会道,而且逻辑清晰,一字一句愣是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钱掌柜才期期艾艾地道:“那……那若是裴家不肯给,小的一个小掌柜的,又如何能补得上这三百两的窟窿呀!
东家,百济堂刚开门的时候,小的便在了,这么多年来,小的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在打理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话还没说完,晏明珠淡淡打断:“银子是银子,功劳是功劳,这是两码事,只要钱掌柜你将这个窟窿补回去了,你就依然还是百济堂的掌柜。
若是补不回去,那就只能报官了,三百两银子,依照我大昭的律法,至少得要先被打五十个板子,再被关进大牢,起码是十年起步吧?”
一听要挨板子,还要坐牢,钱掌柜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东家,饶命啊!”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是他小瞧她了,看来,就只能使杀手锏了!
钱掌柜在跪下求饶的时候,冲着药童使了一个眼神,药童立马领会,朝外面使了个手势。
“黑心商家,杀人偿命!”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掷地有声的哭喊声。
闻声瞧去,就见两个男人,扛着一张草席,而草席上躺着个老人,嘴里喊着杀人偿命的话,刺啦啦的扛着人进了药铺的大门。
跟在后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妇女,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
妇女一边拿着帕子哭,一边控诉:“大家伙儿快来为我评评理啊,我家公爹就是吃了从百济堂买的风寒药,结果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百济堂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头,却卖着谋财害命的药材,害死了我家公爹,天理难容啊!”
妇女这么大声哭喊着,很快就把过往的路人给吸引了过来,这些人在光听到妇女的哭喊之后,就对着晏明珠他们指指点点。
“卖个伤寒药也能吃死人,还真是一家黑店呀!”
“小娘子,赶紧报官吧,这种黑心店还让它开着,难道是留着过年吗?”
……
听着这些人颠倒黑白的话,流香非常生气,上前想要反驳,却被晏明珠给拉了住。
这几个人的架势,一看就是故意过来闹事的。
晏明珠的目光看向了围观的人群,果不其然,就瞧见了一张眼熟的脸。
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晏明珠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就这点儿小儿科的把戏,也敢放到明面上来闹,也好,今日就让她来教教这群人,该如何做人吧!
晏明珠收回目光,心平气和地开口:“这位娘子,你说你的公爹,是吃了从我这铺子里买的伤寒药才没了命的,那你可有从我这儿购药的凭证,来证明你所说的话属实?”
妇人哭声一噎,眼珠子一转说道:“都过去好几日了,那什么劳资的凭证,早就已经同药渣子一块儿扔了,我上哪儿寻去。
我家是死了人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我故意冤枉了你们不成?”
晏明珠逻辑清晰地道:“娘子这话却是不对了,官府在断人命案的时候,尚且讲究人证物证,才敢断案,而娘子一来,张口就说是吃了从我家买的药,才让你公爹丢了命。
我不过是问有没有凭证,你却说凭证已经丢了,没了任何证据,就凭你一句空口白话,便要往我的铺子塞一个害人性命的帽子,要都是如此断案,天下岂不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