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正心情大好地跟前来游园的贵妇们聊天闲谈,虽然二老爷慕长封的官职不高,只是在兵部任了个六品的主事,但是三郎慕云轩的人品才学却是在京城小有名声的,若不是先前那股流言蜚语,怕是慕家的门槛早就被媒人们踩破了。
柳氏也神采飞扬地坐在皇甫氏身边,见众人一个劲地夸慕云轩是后起之秀,青年才俊什么的,乐得嘴都合不拢,笑道:“我们四郎虽然才学比不上三郎,但是他性子豪爽,为人耿直,这样的性情在京城也是不多见的。”
苏氏闻言,只是闷头喝茶,心里却冷哼道,这个妯娌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哪有当娘的这样夸自己儿子的?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不一地点头赞同。
“慕府郎君个个出挑,慕世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品,这放眼京城,谁有这样的殊荣?”黄氏笑道,“我家许大人倒是经常拿慕世子鞭策犬子,说要他务必好好为朝廷效力,成为跟慕世子一样的栋梁之材。”
苏氏闻言,只是闷头喝茶,心里却冷哼道,这个妯娌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哪有当娘的这样夸自己儿子的?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不一地点头赞同。
许有则唯一的嫡子许实致仕以来,一直外放在并州任知府,为人桀骜不驯,而且贪婪成性,常常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苦不堪言,素有并州黑煞之称,但是由于许有则的关系。朝廷的那些言官除了私下里骂几句,却无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弹劾他。
朝廷这边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许实虽然是个文官,却很是擅长军事,自他在并州任知府以来,西域那边的大大小小的黑帮什么的,吃了他不少暗亏。渐渐地也不敢去并州那边捣乱。
但是京城这边的贵妇们提起许实。多半还是很是不屑的,什么军事才能,只不过是个只会舞棒弄棍的粗人罢了!
“夫人客气了。令公子年纪轻轻便官至五品,日后定是前程无量。”苏氏盈盈笑道,“都是后生可畏,彼此彼此。”
众人只是笑。
定远侯府孙夫人悄然打量了皇甫氏一眼。浅笑道:“这论起来,咱们还是一同受封的人家。可是我们定远侯府的人丁却单薄了些,远远比不上贵府的枝繁叶茂,如今,世子夫人又有喜在身。府上又要添丁,真是可喜可贺。”
孙夫人膝下有三个女儿,并无嫡子。一连几年再也没有动静,直到定远侯四十岁那年。才免了府上的一个贵妾的避子汤,那贵妾倒也争气,随后就生了个男丁,总算是给定远侯府续了香火,相比定远侯府,永定侯府的子嗣的确繁盛。
眼看慕府的第四代就要出生了,而定远侯的儿子才刚刚八岁。
“是啊!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希望看到家里人丁兴旺,人家人家,有人才是家嘛!”皇甫氏笑道,“待过几个月我们府上添丁,希望你们务必赏光来府上喝喜酒。”
“太夫人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孙夫人心里不免有些泛酸,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又笑着吩咐身边的嬷嬷,“柳嬷嬷,你出去把二娘三娘叫过来给太夫人请安。”说着,又冲皇甫氏笑道,“让太夫人见笑了,我这两个女儿想必在府上玩疯了,竟然还没有来给太夫人请安。”
“哈哈,年轻人哪能在屋里呆得住?侄媳,你不用去喊她们了。”皇甫氏摆摆手,起身下炕,“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也出去走走,顺便瞧瞧你那两个小姐。”
“怎么敢劳烦太夫人?”孙氏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劳烦,我正好也陪你们出去走走。”楚嬷嬷忙上前给皇甫氏整理衣衫,手脚麻利地把拐杖递给她。
“不用不用,别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硬朗着呢!”皇甫氏摆摆手,笑道,“阿楚,你可别惯上我这毛病,我还得给二郎媳妇带孩子呢!若是离不了拐杖,怎么抱孩子?”
众人又是一阵笑。
一行人出了沐影堂,分花拂柳地走在繁花锦簇的主道上,不得不说,柳氏办这个游园会,的确是费了心思的,竟然在院子里所有的凉亭里,都摆放了点心和瓜果,以方便游园的人随时坐下来歇脚。
苏氏走在皇甫氏身边,触到皇甫氏眸底的笑意,冷笑道,又不是花她的银子,她自然可劲造了。
在府里转了一气,柳氏挽着皇甫氏的胳膊,眉眼弯弯地说道:“两位夫人一定累了,咱们去前面亭子里歇歇脚吧!”
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们永定侯府镶着金边的瓷碗瓷盘,看看我们侯府是多么的财大气粗。
“好,咱们先过去歇息一下,然后再去看看那些年轻人在干嘛?”皇甫氏点头应道。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急急地走过,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苏氏眼尖,忙喊住他:“慕安,你急匆匆地去干什么?”
慕安一扭头,见一行人正看着他,忙黑着脸,上前施礼:“太夫人,夫人,二夫人,小人,小人正要去巷后街请大夫……”
“请大夫?谁要请大夫?是不是二少夫人出什么事情了?”皇甫氏立刻变了脸色。
“回禀太夫人,不是二少夫人,是,是,是夏世子和表小姐……”慕安摆摆手,忙道,“适才夏世子和表小姐正站在画前看诗,谁知眨眼工夫,他们两人脸上,脸上随即起了不少红色的斑点,二少夫人急令小人去巷后街请大夫来看。”
众人大惊。
“那二少夫人没事吧?”皇甫氏问道。
“太夫人放心,二少夫人无恙。”慕安擦了擦额头的汗。
皇甫氏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快去吧!”
慕安这才脚步生风地朝前奔去。
“母亲,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柳氏大惊失色地问道。
天哪!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她辛辛苦苦操办的游园会,岂不是毁了?
更重要的还是夏世子出了事。谁知道国公府会不会因为此事再跟永定侯府翻脸……
“慌什么慌?许是过敏了也说不定。”皇甫氏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柳氏,你陪着孙夫人和黄夫人继续游园,我和你大嫂过去看看。”
清心苑早已经是一阵鸡飞狗跳。
夏云初拿扇子掩了面,坐在石凳前,连声道:“你们都速速回避,谁也不准上前。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夏世子,你稍安勿躁,大夫很快就来了。”沈青黎安慰道。见他冲自己摆摆手,似乎很怕别人看到他的脸一样,只得转身去花厅看吴梨樱,吴梨樱正仰躺在美人榻上。桃枝和碧桃轮流拿冰块覆在她脸上,沈青黎站在一旁关切问道:“表妹。你感觉怎么样?”
好端端,怎么两人脸上全都起了红斑?
“表嫂,我脸上感到火辣辣的,有点疼。只是覆了冰块感觉好多了。”吴梨樱忧心忡忡地答道。
“那就继续用冰块覆着。”沈青黎又吩咐阿画,“去给夏世子送些冰块,我看他们多半是过敏了。”
奇怪。刚才看画的时候,他们还没事。怎么眨眼工夫,脸上竟然起了这么多红斑?
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阿画应了一声,端着冰块就往外走。
“覆什么冰块,我不覆,我没事。”夏云初掩面起身就走。
“世子,我们少夫人让我给您端过来的,您还是覆上吧!”阿画不依不饶地端着盘子在后面追。
“你这丫头怎么死脑筋?我说不覆就不覆,我最好离我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夏云初恼了。
“世子,是我们少夫人让我给您端过来的。”阿画重复了一遍,眨眨眼睛,“不是我。”
夏云初掀开团扇一角,眯眼问道:“你是说你们少夫人很关心我吗?”
阿画点点头。
夏云初不由地心花怒放,忙从怀里取了帕子覆在脸上,朝她招招手:“赶紧拿冰块来。”
阿画忙端着盘子上前。
夏云初忍不住地问道:“你说你们少夫人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世子你是在我们府上出的事,我们少夫人当然得关心关心了!”阿画一边把冰块覆在他脸上,一边不假思索地说道,“否则,要是你死在这里,我们岂不是得麻烦了!”
夏云初闻言,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丫头不说话会死啊!
皇甫氏和苏氏匆匆赶来,见到夏云初和吴梨樱的脸,大吃一惊,苏氏忙安慰道:“夏世子不要担心,我看你多半是过敏了,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夏云初倒也淡然:“反正我是在你们府上弄成这样的,你们看着办,如果不能把我的脸变成原来的样子,我就不走了。”
苏氏讪讪笑道:“夏世子放心,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皇甫氏见沈青黎安然无恙,才放心地拉了她进了内室,悄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黎一五一十地跟皇甫氏说了事情的经过,又道:“祖母,孙媳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暗中下了手脚,所以,便把那些画命人看了起来,只待世子回来,再作定夺。”
皇甫氏点点头,神色凝重道:“黎丫头,听祖母的话,此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去碰那些画,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祖母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沈青黎连连点头,心里一阵后怕,若是她站在那些画前,那么现在脸上起红斑的人,该是她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颤。
一定是有人要针对她。
池娘子看了看两人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两个不是过敏,而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虽然发作慢,毒性却极大,若不能及时解毒,脸上的红斑便会溃烂,从而变得面目全非。”
“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就说你能不能解毒吧!”夏云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自然能解。”池娘子转身往外走,“来个人,跟我一起去抓药。”
碧桃忙跟了上去。
“还是找常太医看看吧!”皇甫氏对闻讯赶来的慕云朝和慕云起吩咐道。
若是只有一个吴梨樱,倒也罢了,只是此事牵扯到国公府,则有些不好办了。
兄弟俩立刻领命而去。
慕云霆听说此事后,心里担心着沈青黎,立刻赶了回来,见她无恙,才松了口气,命人把这些画抬到书房里去。
常太医绕着那些画转了半天,说道:“府上作画用得笔墨都是统一调制的吧?”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慕安一眼,慕安忙道:“是。”
慕云霆抱胸站在那些画面前,说道:“我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下毒,而且还可以排除画画的人,最后往画上添诗的人,嫌疑最大。”
常太医点点头:“世子所言极是,只要找到最后往画上添诗的人,就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常太医,此事我会亲自去查,只希望常太医先不要走漏风声,只说是过敏所致就好。”慕云霆皱眉道,“不瞒太医,我怀疑下毒之人是针对内子,而非夏世子和我表妹,他们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敢问太医,若是怀孕的妇人碰了此毒以后,后果会是什么?”
“必定会小产。”常太医如实道,“因为若是不用药,皮肤便会溃烂不堪,若是用药,都是极寒极阴的药材配制而成,胎儿根本就无法保全。”
“我知道了。”慕云霆脸一沉,要是找出那个下毒之人,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副夺得魁首的宫殿图竟然是出自永定侯府五娘慕霜之手,此画大气磅礴,功底深厚,让前来参加画展的才子佳人们不得不叹为观止,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画坛高手。
慕长封见女儿得了魁首,自然很是高兴,忙颠颠地派人把那副画悬挂在大门口,让所有的人都来观赏他女儿的墨宝。
皇甫诺郁闷地站在人群里,苦恼不堪,怎么他的百鸟朝贺才得了个第四?
是永定侯府的人故意羞辱他,还是他真的技不如人,才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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