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县思量再三,觉得花椒说得很有道理。
出了茗香楼就带着人撤了。
一来他的确没有资格搜查裴泽的府邸,二来他也不想得罪西北军那帮人。
万一,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人剁了就不值当了。
本着为湘贵妃负责的态度,吴知县回衙门安顿了一番,带着两个衙役就去了豫城报信,理由他早就想好了,那就是他正在追查西北逃犯,还请湘贵妃暂时不要启程回京,以免受到惊吓。
吴知县到豫城的时候已经是后晌了。
很快有小太监进了六台寺的禅室。
把吴知县带来的消息告诉了正在抄经的李湘湘。
“西北逃犯?”李湘湘手里的笔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珠帘后的裴泽,“莫不是他们知道本宫在豫城,想来给侯爷讨个公道的?”
裴泽不语。
自顾自地坐在案几前喝茶。
“侯爷还真能沉住气,本宫偏不让你出城,看你怎么保护你的西北军!”李湘湘斜睨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抄经,“本宫知道侯爷心里喜欢的是那个贱人,可那个贱人先是委身给了蒋宏文,现在又入宫做了皇上的女人,跟本宫争宠,本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站在边上的太监轻咳了几声,上前给李湘湘倒茶。
李湘湘手一抖,一下子把茶碗打翻,茶水洒了一桌子,经文也弄湿了一大片,李湘湘气得训斥道:“没用的东西,做事毛手毛脚的,本宫要你们何用!”
“贵妃息怒。”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上的茶渍,不停地赔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裴泽放下茶碗。
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出去。
“镇南侯,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走的?”李湘湘跺脚道,“信不信本宫定你个大不敬之罪,来人,把他给本宫拦下。”
“贵妃息怒,侯爷他什么都不记得啊!”小太监苦着脸求情,细声细气道,“皇上可是交代贵妃要善待镇南侯的,您忘记了吗?”
“混账东西,你也敢教训本宫!”李湘湘一脚把他踹开,气呼呼地进了禅室。
就算失了记忆,李全胜还是那个李全胜,清高自傲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在她面前,永远是这般冷冷淡淡的样子,她都恨不得杀了他。
小太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裴泽出了六台寺。
匆匆回了镇南侯府,稍稍收拾了一下,交代了夏禹一番,带着邱虎骑马出城。
守城的侍卫见是裴泽,没敢拦着,当即打开城门放行。
花椒知道吴知县去了豫城。
若是吴知县能顺利进城的话,约莫着裴泽最快明天才能回来,还特意给他做了他喜欢吃的萝卜头小咸菜,她用的萝卜是裴春山从虎啸岗那边带回来的,长在溪边,清脆爽口,甘甜清冽,很像她前世常吃的水果萝卜,甚至比水果萝卜还要好吃。
这种萝卜做成萝卜干以后,嘎嘣脆,很好吃。
她也喜欢。
王氏并不知花椒做萝卜头的用意,吃过早饭就跟花椒商量:“咱们回来也好几天了,该回村去看看了,今儿天气好,咱们带着宣哥儿回去吧!”
回村避避风头也挺好的,
昨天这里还莫名其妙地被官兵围了。
吓死了。
“娘,宣哥儿还小,刚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过几天再说吧!”花椒不想带着宣哥儿回村,更不愿意让王氏抱着到处嘚瑟,让人笑话,谁家还没有个小孩子,去人家家里嘚瑟没得让人讨厌,再说了,崔毅住的地方是临时的,若是被追杀他的人发现,那就糟了,她得等着裴泽回来处理此事。
王氏倒是没想这么多,不悦道:“就回去看看,也不住下,哪里就不能适应了?当年他爹刚出满月,我就带着他去地里干活了呢!”
“他是他,宣哥儿是宣哥儿。”花椒喝完粥,从张氏手上接过孩子就回了屋,万一着了凉,她找谁说理去,王氏叹气:“我真是讨人嫌了。”
明明得了个大孙子,却不能在村里人面前露脸。
她心里跟堵了一样。
“娘,三嫂也是为了孩子好,您别多想。”裴莺知道崔毅的身份,也知道花椒不回村的主要原因,但又不能明说,安慰王氏,“您不要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要是生气,早气死了。”王氏低头吃包子,愤愤道,“她不回去,我自己回去,白眼狼,一个个地,都故意气我呢!”
“娘,谁气您了……”裴莺哭笑不得。
柳氏喂完福娃,才端起碗吃饭,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碗里开吃,问道:“爹,老二咋样了?”
今儿可是最后期限了。
裴春山摇摇头,只是叹气。
裴润闷头吃饭。
“爱咋样咋样!”王氏恨恨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做敢当。”
裴春山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起身去看裴满。
裴满知道花椒讨厌他,自从花椒母子回来后,他就没好意思在新宅那边住下,而是回了自己家,说是自己家,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住,杨氏现在住在娘家,不过经常有人看见她在镇上出入,说她跟秦五爷有首尾,他敢怒不敢言。
裴满不在。
邻居说,秦五爷派人把他喊走了。
裴春山撒丫子就往赌场那边跑。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
若是交不起赌资,肯定会打断腿的。
守门人告诉他,裴满不在赌场,也没有来过,估计是出去躲债了。
裴春山这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蹲在胡同口抹眼泪。
家里的银子都在王氏手里。
他是真的一文钱都没有。
老林头知道他的苦楚,也陪他蹲下。
崔毅被悄悄送了出去,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知道花椒有银子,她不拿出来,他也不好去管人家家里的家事,如果花椒不在家,裴家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慷慨解囊的,但花椒偏偏在家,他不好多管闲事。
宣哥儿在屋里闹腾,花椒抱着他出来逛街,见裴春山神色黯淡地蹲在胡同口,似乎在等着裴满的消息,便抱着孩子走了过去,老林头知趣地回了茗香楼。
“爹,您怎么在这里?”花椒问道。
“没事,我就是在这里呆一会儿。”裴春山慌忙擦了一把眼泪,花椒把事先准备好的钱袋放在他手里,低声道:“爹,这是三哥孝敬您的,之前我忘了给您了,您拿着花,这银子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裴春山一脸疑惑,继而眼前一亮:“这,这怎么好……”
“爹,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有下次,谁也帮不了了。”花椒抱着孩子就进了茗香楼。
裴春山抹了把眼泪,揣好钱袋,去了裴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