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还要去军营,不宜醉酒。”裴泽端着茶盅,不动声色道,“改日定会奉陪到底。”
“瞧我这脑子,倒是忘了这茬了。”冯征是南直隶人,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对王佥事道,“这布衣居我虽然常来,但分不清到底哪些菜是北边菜,还是请莺娘过来介绍一下吧,往日我一来就吃我们家乡菜,刚好今儿也跟着换换口味,尝尝你们这儿的菜。”
王佥事是通州人。
通州是沿海三州之一。
跟桐城相邻,论起来,跟裴泽也是老乡。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王佥事朝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点点头,转身出了凉亭,赵宴笑道,“莺娘是南直隶人,最拿手的却是北边菜,咱们有福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布衣居老板唐盛正是豫城人,老板娘会做北边菜也是正常不过了。”冯征看了看裴泽道,“可惜天妒红颜,唐盛英年早逝,莺娘守寡,倒是把布衣居做得有声有色,真是巾帼英雄哪!”
裴泽笑而不语。
他一点都不想听这样的八卦。
“知道今儿大人们来,早该来拜见,不想被琐事缠了手脚,还望大人们恕罪。”凉亭外一阵银铃般笑声,随即一阵香风袭来,身穿大红色衣裙的女人已经到了跟前,肤白貌美,未语先笑,纤腰盈盈一握,眉眼间尽是风流,目光飞快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在裴泽身上落定,音色甜糯道:“这位可是镇南侯?”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
甚至还带着邻家姑娘的清纯,跟她的外表完全不搭边。
“莺娘果然好眼力。”赵宴笑道,“还不快见过镇南侯,他可是上次海战的大功臣。”
“莺娘见过镇南侯。”莺娘美目流转,上前盈盈一礼,软声温语,“莺娘早就听闻镇南侯盖世英雄,早就有心结识,可惜我人微言轻,不敢前去拜访,今儿一见,莺娘三生有幸。”
来的时候她以为镇南侯应该跟王佥事年纪差不多。
一见才暗暗吃惊,想不到镇南侯竟然是个翩翩公子,端得风流倜傥。
裴泽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直皱眉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无跟她搭话,莺娘稍稍有些尴尬,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呢!
冯征哈哈笑:“莺娘,镇南侯是桐城人,你好好做几个当地菜,好好款待镇南侯。”
“是!”莺娘福了福身,看了看裴泽,又道,“豫城虽然离梧桐镇远了些,但每天都有马车来送海货,镇南侯是贵客,又是初次来,大人放心,小女定会将布衣居最好的佳肴美味奉上,亲自下厨为各位大人效劳。”
“好好好,那就快去忙吧!”冯征眉开眼笑。
莺娘盈盈退下。
裴泽目不斜视地喝茶。
赵宴笑道:“咱们跟着镇南侯沾光了,莺娘说话可从来没跟今儿这么温柔的。”
冯征和王佥事会意,哈哈笑,王佥事喝了口茶,笑着对裴泽道:“都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其实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美人也爱英雄的。”
裴泽不说话,只是闷头喝茶。
莺娘手艺不错。
很快做了一桌菜上来。
除了南直隶菜,还特意给裴泽做了一堆桐城菜,石锅鱼,海菜凉片,红烧黄鱼,鱿鱼卷,清蒸塔鱼,还有一大盘各色贝类,用番椒炝了锅,香辣鲜香,一端上桌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连爱吃甜口的冯征和王佥事也说好吃,赵宴更是赞不绝口,连夸莺娘手艺好,心思巧:“来了几次,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各位大人,小店可是把今儿新到的鱼虾都端上来了,下锅前都是活的呢!”莺娘见裴泽看都不看她,并不气恼,笑道,“大人,侯爷,你们慢用,小女就不打扰了。”
待吃完饭,一行人去了城外军营。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因路上聊到了豫城以及沿海三州的军防布局还没聊完,四人又去了布衣居继续聊,倒不是三人有意撮合裴泽跟莺娘,而是此事重大,绝对不能被人听去,布衣居私密性做得很好,几乎不会碰到别的食客,是豫城达官贵人们最喜欢来消遣的地方之一。
当然裴泽也没有多想,他不是好色之人,更没有瞧上那个莺娘。
对他来说,布衣居跟别的地方并无区别。
更何况,像莺娘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夜里,裴泽回房的时候,花椒还没有睡,进门就闻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便问道:“今儿你去哪里了?”
他不是去军营了吗?
怎么身上的香味这么重……
“去城外军营看了看。”裴泽脱了外套,去了浴室,花椒便唤阿朵进来,把他脱下的外套拿出去,阿朵也闻见了袍子上的味道,看了看花椒,什么也没说,放进木盆里就端了出去。
待裴泽洗漱完出来,花椒又问:“你去万花楼了?”
“什么万花楼?”裴泽微愣,继续上前扶她上床,“别瞎想,我们在布衣居吃了饭,又去了军营,没去别的地方。”
“布衣居在什么地方?”花椒从未听说有这么个酒楼。
“是城外的一个花园子,位置有些隐蔽,地方很宽敞,是当地达官贵人们谈事情的地方。”京城也有这样的去处,比布衣居还要精致,只是地方小点而已,对他来说,虽然是第一次去布衣居,但也没什么惊艳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那道海菜凉片做得很地道,也很合他胃口。
“你见了什么女人?”见他蹙眉,花椒如实道,“你身上的脂粉味味很重。”
裴泽微愣:“老板娘是个女人,亲自上了菜,跟赵宴他们很熟,就说了几句话,想必就沾了些脂粉味。”
“赵大人也去了?”花椒心生警惕。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事。
但有吴媚在,裴泽跟赵宴注定不能和睦相处,她担心赵宴给裴泽使绊子。
“别瞎想了,睡吧!”裴泽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累了,扭头看了看她,“不用操心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花椒没再问。
吴媚饶有兴趣地听赵宴说着裴泽跟莺娘的八卦,两眼放光:“你确定莺娘真的瞧上了裴泽?”
“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这种事我还是能看准的。”赵宴正色道,“我从来没见莺娘对别的男人如此殷勤过。”
“看来,镇南侯的桃花运来了。”吴媚幸灾乐祸道,“刚好他也素了好久了,干柴烈火的,有好戏看了,莺娘姐姐可是人间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