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卖鱼的钱。”裴泽脱鞋上炕。
“你不是说没结吗?”花椒小声道,刚刚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她都听见了。
裴泽展颜道:“是没结,但他们付了头款。”
“你的意思,还有?”花椒掀开床幔,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个鱼塘这么赚钱?”
“不是鱼塘赚钱,而是物以稀为贵。”裴泽倚在被褥上,翻身面对着她,娓娓道来,“东楚有个习俗,逢年过节必回买一对黄鱼摆供,寓意黄金万两,年年发大财,所以我才赶在中秋节之前清塘,只有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哦,原来如此。”花椒恍悟,又问道,“那下半年你还继续养这种黄鱼吗?”
天哪,她从来没想到养鱼还得了解各地的风俗习惯什么的。
裴三爷威武!
“年前还能养一批,年后就够呛了。”裴泽捏着眉头道,“仙灵岛的人看在眼里,肯定也会大肆养殖黄鱼的,到时候价钱就上不去了,因为仙灵岛附近更适合养鱼,到时候我就在这边专门培育黄鱼苗,销量应该不会差。”
“不愧是裴三爷,你这是走一步看三步哪!”花椒无比佩服地看着裴泽,他养黄鱼是因为知道东楚的习俗,等他自己大赚了一笔之后,别人看到了商机再步其后尘的时候,他便改行培育鱼苗,专门卖给那些养鱼的渔民,他怎么这么聪明……嗯,她就喜欢既能干又聪明的男人……
“没法子,我这不是还得娶媳妇嘛,没银子怎么行?”裴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花椒微微脸热,大言不惭道,“你知道就好。”
其实开始她看上裴泽就是因为他能干,人也体贴,对她也好。
所以也就不计较他之前做过的事,开始以为他是土匪,还着实郁闷了些日子,如今知道他是五虎将之一,也没有多少喜悦,虽然她不曾出现在他那些铁马冰哥的日子里,但她却能体会到他繁花似锦背后的心酸和不安,她不想再揭开已经被他尘封的记忆,她只想跟现在的他好好过日子。
“花椒,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来着。”裴泽冷不丁问道,“你如此精通草木药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
花家他去过,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
他们家更是,虽然对外嚷嚷什么书香门第,其实家里压根就没有书。
“我,我自然是通过看书和常年累月的积累摸索出来的。”花椒波澜不惊地答道,“要不然,你以为怎样的?”
他自己都有秘密。
还好意思问她?
裴泽其实是觉得应该是苏贤教给她的,但她不提这事,他也就不好再问,穿鞋下炕走过来,掀起床幔坐在她腿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花椒,我喜欢你的这种见识,喜欢你这个人,你跟寻常女子不一样。”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花椒垂下眸子:“跟你相比,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不过就是了解一些植被什么的。
而他,懂得比她多得多。
裴泽突然伸手摸她的脸:“你觉得海上除了养黄鱼,还能养什么?”
他的手粗糙厚实。
甚至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她知道,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除了黄鱼,还可以养殖海参,海参可是比黄鱼值钱。”花椒不着痕迹地往后坐了坐,推开他的手,“上次咱们在仙灵岛吃饭的时候,蔺岛主的管家说,东楚那些商家最喜欢去仙灵岛收购海参,而且价值不菲,供不应求呢!”
“行,我听你的。”裴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温声道,“你说养什么,咱们就养什么,过些日子等水温合适了,咱们就养点海参试试。”
花椒见他这样说,面红耳赤地躲进了被窝里。
这个人,真是……她跟他说正事呢!
好在他只是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明天咱们先去虎啸岗打理一下药材,然后再去镇上。”
“好。”花椒欣然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花椒便把放银票的小盒子层层包裹在旧衣裳里,用包袱层层缠住,才放心地放进了竹筐里,再三嘱咐裴泽:“银票就是在包袱里,可得小心点。”
裴泽失笑:“反正我交给你保管,你自己操心。”
王氏早上起来做饭,见两人收拾了要往外走,着急忙活地在院子里放了饭桌,招呼两人吃饭,还是昨天的剩菜,新熬了菜粥,趁两人吃饭的工夫,王氏也扯了板凳坐下开始唠叨:“你们整天在镇上,务必好好给莺子留意个好婆家,她也该嫁人了,爹娘没本事,就指望你们了。”
“她才十五岁,急什么?”裴泽低头喝粥。
在他眼里,他妹妹还是个孩子。
“她比花椒还大一个月,我怎么不着急?”王氏沉着脸道,“你都快跟花椒圆房了,她还没有婆家,这事你当哥哥的就得操心。”
“我知道了。”裴泽不耐烦地应道,“要我说,章屠户的小儿子就不错,也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
裴莺哪能跟花椒比,花椒可比她成熟多了。
要是花椒也跟裴莺那样,他是不要的。
“老三,你当哥哥的,也得多关心关心你妹妹,她喜欢读书人,不是屠户的儿子。”王氏絮絮叨叨道,“我让莺子去你们那里住,不是我当娘的偏向女儿,而是想让她找个好婆家,集贤书院那么多人,不愁物色不到一个。”
花椒一声不吭地吃饭。
她觉得王氏和裴莺心太高了,集贤书院学子虽然多,但人家在功成名就之前,人家也是不肯轻易订终身的不是?
“娘,这么说吧,如果您执意要找集贤书院的,那这事我可是不管了。”裴泽很是明确地告诉王氏,“莺子的事情如果让我操办,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如果她不听话,那她就不必去镇上住了。”
王氏很是生气:“她就是喜欢个读书人,咱们就成全她,不行?”
“她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吗?”裴泽抬手指指天边的残月,反问道,“我喜欢月亮,我就一定要占为己有吗?”
王氏一时语塞。
花椒抿嘴笑。
她还从来没见过裴泽跟他娘斗嘴呢!
待两人吃完饭出门走到胡同口,王氏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冲两人大喊道:“反正你们不能不管莺子,我过几天就把她给你们送去。”
晨起有雾。
郁郁葱葱的草木吧嗒吧嗒地滴着水珠。
两人踩着露珠进了虎啸岗。
不远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树丛当中。